第0099章 欲令其亡必先讓其狂
逍遙客為了辦這個文會,也是用了心思,特意請來三位大儒仲裁,又安排了四個美貌姑娘負責念題、寫答題、計分和收錢。
嗯,對,想上去答題,要先給現錢,往年沒有這個規矩,今年才有的。
“第一籌,銀二兩。”
美貌姑娘揚聲一喊,上官子陽第一個上台:“我來!”同時往錢簍裏丟了二兩銀子。
“上官公子勇當先鋒,那就且聽上聯,”另一個美貌姑娘擊鼓一下,念道,“鳳落梧桐梧落鳳。”
上官子陽張口就來:“下聯我對,珠聯璧合璧聯珠。”
“好!”
“上官公子好才氣!”
滿堂的叫好聲裏,上官子陽意氣風發地對台下拱手,謝過大家承讓。
“第二籌,銀五兩。”
台下一錦袍男子丟下銀錢:“我也來!”
美貌姑娘笑意如花:“好,請上官公子與姚公子聽上聯——開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
上官子陽對上:“大肚能容,容天容地與己何所不容。”
台下的吹捧聲更甚:“上官公子才思敏捷,不愧是相府大公子。”
“那是那是,將來科舉必定榜上有名!”
“姚公子,你還沒想出下聯嗎?要不這題就過吧?別浪費大家的時間。”
姚公子隻是被人慫恿上台,其實根本對不上,又被大家嘲笑得火大,咬牙喊:“再來!”
“第三籌,銀十兩。”
兩位公子都往錢簍裏丟了銀子,美貌姑娘擊鼓一聲,念出上聯:“金水河邊金線柳,金線柳穿金魚口。”
上官子陽繞著高台走了一圈,忽然對美貌姑娘展露一個頗為瀟灑風流的笑:“玉欄杆外玉簪花,玉簪花插玉人頭。”
美貌姑娘羞澀一笑,似嗔似勾引地輕推一下上官子陽的胸膛。
而姚公子又是對不上,台下的人都起哄:“姚公子,你完全不是上官公子的對手嘛,還是下來吧,太丟人了!”
“上官兄真是當代大儒,孟子再生啊。”
“哈哈哈姚公子你是上去看風景的嗎?怎麽都不說話啊?”
姚公子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一甩袖子直接出了逍遙客。
上官子陽臉上難掩得意,故作客氣道:“當代大儒不敢當,愚兄隻是多讀了幾本書罷了,不知道諸位賢弟有沒有興趣一起切磋?”
清辭搖了搖頭,隻答對兩題就這樣忘乎所以,在場多的是比他身份更高的人,開口就自稱是“兄”,真是……不知所謂。
不過這就證明她對上官子陽的性格分析沒錯,現在的事情發展,是她想要的效果。
清辭幫白少爺剝著荔枝殼,嘴角勾起一個淺弧,像彎月,更像鐮刀,鋒利至極。
一個藍袍男子要笑不笑地說:“我來陪賢兄對上一籌。”
“第四籌,銀二十兩。上聯是——萬瓦千磚,百日造成十字廟。”
這個藍袍男子身份應該不低,上官子陽客客氣氣地請藍袍男子先對,奈何藍袍男子出場隻是看不慣上官子陽小人得誌的樣子,胸無點墨,想了半天愣是沒想出什麽。
最後嗬嗬笑道:“愚弟實在想不出來,還是賢兄請吧。”
上官子陽微微一笑:“我對——一舟二櫓,三人遙過四通橋。”
滿堂喝彩:“好!”
眼看上官子陽贏得的掌聲越來越多,爭渡蹙起眉頭:“讓他這樣對下去,他豈不是名望更高?”
“別著急啊,再看看。”清辭微笑,“聽說過一句話嗎?欲令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
……
“不過是些三歲小兒都對得上的對子,有什麽好喝彩?”三樓一處較為僻靜的位置,一位白胡子老頭聽著一陣陣叫好聲,嗤之以鼻。
再去看同桌的男子,老頭格外費解:“酒池肉林裏嘩眾取寵的遊戲,也值得你特意帶我來看?”
男子慢條斯理斟茶,撩起寬袖,放了一杯在老頭麵前,溫聲道:“再看看吧,也許有出乎意料的驚喜呢?”
老頭哼聲:“矮子裏拔將軍。”
男子不置與否,慢慢飲茶,低垂的眸子若有若無地掃過對麵二樓的清辭,他唇邊帶著一貫的弧度,眼底卻一點笑意都沒有。
……
高台之上,文會已進行到如火如荼的地步,上官子陽一路過關斬將,目前為止積累的分數最高,且甩第二名好幾條街。
美貌姑娘喊:“第十籌,金五兩。”
上官子陽一愣。
其他公子也微微驚訝:“五兩金子?那下一籌豈不是要十兩金子?還有十籌呢,再接下去得多少錢啊?”
“這比直接點行首作陪還貴吧?”
五兩金子,足夠普通一戶四口之家一年的開銷,如果緊著點用,還能用兩三年,數額已經不小。
不過這時候又有人道:“這哪能一樣啊?要是二十籌全答對,上官公子可就揚名帝京。”
“我粗略算算,二十籌下來,大約是一百兩金子,如果能用一百兩金子換來揚名力萬,也不虧啊。”
“那是,那可是大才子的美名。”
上官子陽也是這麽想的,一百兩黃金雖然多,但他並不是給不起,如果能借此機會揚名帝京,到時候,哪怕是他祖父上官循也會對他刮目相看,這筆買賣不虧。
上官子陽在相府的地位不上不下太久,早就受夠了,今日這場文會讓他看到了突破格局的希望,台下那些王孫公子起哄更使他心潮澎湃,仿佛功成名就便在眼前。
他毫不猶豫道:“我接!”
清辭微微眯起眼睛,看到這裏,她就知道這頭自以為是的獵物,已經進入她的圈套。
隨著關卡越來越往上,籌金也越來越多,提升的幅度也越來越高,根本不是那個人說的“二十籌隻要一百金”,到第十五籌時,單關的籌金就要一百兩金。
上官子陽額頭上冷汗淋漓,喉嚨像堵了一團棉花,不敢回應。
他全部家底已經在過去的十四關裏消耗殆盡,他沒有錢了……
可台下的人還在叫嚷:“上官公子,快應啊,我們還都等著看你鬥酒詩百篇呢!”
他們哈哈大笑,分不清是善意還是惡意地揶揄:“是啊,這些題目根本難不倒上官公子,我看今晚與紅楠姑娘共度良宵的人,定是上官公子!”
更有甚者,端著酒杯上台祝賀他:“大登科金榜題名,小登科洞房花燭,今晚大家都別走啊,都留下來討上官兄一杯喜酒。”
此情此景下,上官子陽不接,不僅之前丟進去的錢無功而返,還要丟大麵子,他豈能忍受自己被人看笑話,一咬牙,他說:“我接!”
大不了就把書房裏的收藏當掉還籌金,總之不能在現在丟臉!
可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完全失去他的控製,第十六籌的籌金已經高達三百兩黃金!
上官子陽甚至維持不住自己故作鎮定的麵具,失聲驚呼:“三百兩?!”
逍遙客的嬤嬤笑著解釋:“上官公子有所不知,我們這位紅楠姑娘不僅是處子之身,她還是南越女子,南越女子是天仙下凡,個個身如水蛇,體有桃花香,更重要的是,紅楠姑娘自出生起,隻吃鮮花和牛乳,養出了一身柔軟細嫩的肌膚,我保證啊,她物超所值。”
嬤嬤說得繪聲繪色,引得眾人心馳神往,忍不住看向坐在屏風後的紅楠,她跪坐在軟墊上,剪影裏她細腰挺得很直,因此顯得身材越發凹凸有致,婀娜玲瓏。
公子哥們什麽女人沒享用過,可南越女子自古稀有,他們也未曾一親芳澤過,一聽都沸騰了:“不貴不貴,這點銀子能博紅楠姑娘一笑,太值得了!”
“就是,上官公子,快下注啊,都到十六籌了,現在放棄豈不是便宜了別人?”
上官子陽還是舉棋不定,他甚至動起了小聰明,他從第一關答到現在,戰無不勝,已經是積分最高的人,就剩下四關,哪怕他不再參加,也沒有人能超過他,他注定是贏家。
對,他可以不參加的。
上官子陽深呼吸口氣,剛想說些“給其他賢弟一個機會愚兄就不對了”的場麵話,二樓忽有個男聲喊:“我來。”
聲音離清辭很近,一回頭,竟是剛才那個聽了她和爭渡講話,突然插嘴,自稱是“俗客”的男子。
男子見清辭在看他,對她露齒一笑。
隔著紗幔,清辭看不太清他的容貌,但莫名覺得有點熟悉——是認識的人?
美貌姑娘道:“請這位公子上台。”
“不上。”俗客毫不猶豫拒絕,“又不是賣藝的技女,上台做什麽?小爺我就在這裏對,出題吧。”
這話說得從一開始就在台上的上官子陽臉色漲紅,感覺自己被羞辱了,剛才喝的兩杯酒衝上大腦,他決定要用自己的才華碾壓這個口出狂言的混賬,豁出去道:“我也來!快出上聯!”娘那裏一定有錢,拿娘的錢來還籌金!
上官子陽就如一個賭徒,開始下注後,就再也收不了手了。
清辭詫異一笑,她剛看到上官子陽要退縮,正想出手推波助瀾逼他迎戰,沒想到旁邊這位莫名其妙插話的俗客,竟然陰差陽錯幫了她一個忙。
“兩位公子請聽上聯,”美貌姑娘道,“取二川,排八陣,六出七擒,五丈原前,明燈四十九盞,一心隻為酬三願。”
上官子陽甚至還沒聽出這個對子是什麽格式,俗客已經對出下聯:“平西蜀,定南蠻,東和北拒,中軍帳裏,變卦土木金爻,水麵偏能用火攻。”
一時間,滿堂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