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咱們姐該不是摔傻了吧,這都兩了,就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
深秋的風打著旋兒吹進堂裏,丫頭春禾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看向門裏道。
前兩剛剛回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鬧得那叫一個狠,處處瞧不上他們魏家,還吵吵嚷嚷著要回家去,半刻消停都沒有,真的是跟她們溫和寬厚的四少爺沒法比。
怎麽這兩就忽然安靜下來了,跟傻了一樣,難不成真的是那日被王大人一家給刺激到了?
秋露微微低眸,輕聲道,
“養了自己十幾年的父母忽然被告知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又是忽然被扔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換了誰,都會受不了吧。”
“受不了也別隨便打人啊。”
春禾翻著白眼氣呼呼的捂著自己還消腫的臉,前兩這位姐,可沒少打人,手勁和脾氣一個比一個大。
秋露歎了一口氣,勸誡道,
“春禾,她是姐。”
她是姐,她們是奴婢。
春禾撇著嘴聲嘟囔,
“可三姐五姐也是姐,都沒這麽壞的脾氣。”
門外的兩個丫鬟還在聲的著話,一個在抱怨,而另一個在安慰。
屋內,少女半散著青絲,長睫之上還帶著水汽。
衛蓁的記憶還停留在那日和六哥在院子裏討要禮物,有人闖了進來,她中了箭。
而後衛國公府著了火,一場大火,把什麽都燒沒了。
她以為她死了。
可醒來,就成了這裏。
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就像是她昨晚上躺下睡覺,而第二早上醒來,就成了另外一個人。
唯一提醒她真實存在著的,是箭支穿破胸膛的痛意,還有那焚的火勢。
“你咱們姐不會真的是受了刺激傻了吧,她昨還問了我好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感覺瘋瘋癲癲的。”
春禾湊到秋露的麵前著,很顯然,這丫頭要把自己受的惡氣全都給撒出來。
這是被摔得慘了把腦子給摔壞了嗎?連今夕何夕都不知道。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春禾被嚇了一跳,回頭看見的正是自家姐的臉。
巴掌大的臉,盡是蒼白,跟鬼一樣。
“姐,你怎麽出來了?”
不是傻了嗎?看著這眼神,似乎又正常了不少。
“帶我去壽安堂。”
衛蓁開口道,漆黑的眸子裏仿若永夜,聲音刺骨的冷。
“去壽安堂?”
春禾瞪大了眼睛,咋呼出聲,
“你還想要去鬧事啊!”
前幾剛到他們魏府的時候,這位姐可是大鬧壽安堂,差點把老太太給氣出病來。
若不是如此,三姐也不會設計教訓她,把她給扔到了後院的荷塘裏。
“帶路。”
衛蓁沒有過多的解釋,春禾滿臉遲疑,顯然不想要跟她胡鬧。
秋露抬眸,對著她行了禮,平靜道,
“四姐,跟我來。”
衛蓁跟了上去。
初到這個地方,她並不認路。
好在,原主也是剛到這裏,並不熟悉這個地方。
“喂,你還真帶她去啊!”
看著二人漸漸遠去的背影,春禾跺了跺腳,氣急敗壞道,
“鬧吧鬧吧,真把老夫人惹惱了把人給趕出去,我也落得輕鬆。”
這個王姐,一定是在原先的家裏被慣壞了,不但沒有禮貌,而且一點都拎不清。
都被丟到魏家來了,好好過日子也就是,整日裏瞎折騰什麽?
壽安堂內,魏家三夫人和大夫人正在陪著魏老夫人話,五姐和三姐正圍在老人家膝下撒嬌,一片和樂。
忽然,衛蓁走了進來,歡聲笑語被打斷。
三姐魏萱看向衛蓁,麵色不善的諷刺道,
“呦,這不是王大姐嗎?怎麽今日有空來這壽安堂了?是又要吵著回家?還是人太閑來鬧事?王大人一家已經離開晉陽,舉家赴往了燕京,王姐若是不舍,不如去賬房支上二兩銀子買匹快馬追上一追,不定王大人念及十幾年的父女親情,救你出著泥潭呢。”
若是真的念及父女親情,就不會在驗出血緣關係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把她丟來魏家,在晉陽停留數日,一也未曾來看她,而是一門心思的把四弟給要回去。
這偌大的王家基業,他還得需要有人繼承呢。
向來溫和有禮的四弟被迫離家,反倒是丟了這麽一個糟心貨過來,魏萱對這位‘王姐’向來沒什麽好臉色,更何況她還險些氣病祖母?
一番冷嘲熱諷,沒有一個人插話,足以顯示出這魏家的長輩對於她的不滿。
一字一句盡是戳在人的痛楚,春禾站在後麵都替衛蓁尷尬,三姐這張嘴,向來都是這樣,毒死人不償命!
可衛蓁不是王姐,這些東西,戳不到她的痛楚。
她隻是靜靜的在哪裏站著,低眉斂目的給首座上的老夫人和兩位夫人行了個禮。
魏萱眉頭一跳,眸中帶著不解,若往常,這人估計早就上前動手了,怎麽,轉性了。
看著衛蓁的舉動,兩位夫人眸中也是有著幾分詫異之色。
魏老夫人的心裏也是有著幾分的意外,隻是並未表現出來,她微微抬了抬眼,看向衛蓁,
“你來是有事?”
“是。”
衛蓁應聲。
二夫人和三夫人這才覺得正常些,原來是有事。
可接下來衛蓁的舉動,更是讓他們大跌眼鏡。
“孫女來給祖母請罪。”
衛蓁跪了下來,行了大禮,
“前些日是孫女豬油蒙了心,犯了糊塗,險些釀成大禍,是我錯了,來求祖母原諒。”
魏萱眼中盡是不敢相信之色,口中聲嘟囔,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兩位夫人也是頗為意外,魏老夫人看著跪在地上的衛蓁,雖心裏意外,但也沒怎麽表現出來,微微咳了兩聲,緩緩問道,
“你你錯了,錯在哪?”
“不該無理取鬧,不該大鬧壽安堂,不該氣病祖母,不該”
衛蓁頓了頓,看向老夫人身旁的三夫人,
“也不該糟踐母親一片好心。”
王姐初到魏家時,魏家念她在外多年不適應,對她也還算是很好,特別是三夫人。
三夫人是三老爺,也就是原身生父的續弦,四公子生母早逝,是她撫養長大,後來她又給三老爺添了個六公子,一直沒個女兒,一開始,她是真心對原身好的。
隻是心意多次被糟踐,自然也就沒了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