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瞑目歸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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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以靈隻好也綴在後麵,目光從兩旁的鋪麵掃過,遂嫌厭地掩著口鼻,生怕自個兒沾染了此地的低賤之氣。此時她已認定,顧錦寧是有意隱瞞身家,否則又怎會刻意穿著樸素,不與自家夥計表露身份?
倘若讓顧錦寧知曉,她的一番舉止竟被誤解至此,怕是會哭笑不得。
汴州城自是名流聚集,可相應的,也代表著居大不易。莫說中正街的鋪麵,就連靠近主街的地段,一間小鋪子的年租也要上千兩銀子。即便朝廷並未明令禁止官宦人家經商,可尋常官員,誰也不敢明晃晃地在主街開鋪,否則若真追查起來,大筆銀子的出處如何解釋?
更何況,顧國公的差事向來無油水可撈,雖不至於坐吃山空,但屬實也經營不起太大的鋪麵。國公府名下的鋪子,皆做的是小買賣,瞧著小打小鬧,但勝在薄利多銷,故而一年下來,能有不少進項。
相比較之下,顧家旁支在幽州身份地位是差了些,卻也少了許多約束。顧以靈見慣了祖地那邊的闊綽隨意,便以為國公府隻會更甚。
這間鋪子的打理者,是一個中年婦人,正百無聊賴地在櫃台內打著哈欠,見有客來,便起身招呼道:“姑娘是要耳墜還是鐲子?”
“我想隨便瞧瞧。”顧錦寧淡笑道,依舊是同樣的話。
中年婦人眼睛在顧錦寧身上溜了圈兒,見她衣裳布料普通,頭上也未戴值錢發飾,不由熱情驟減。
倒可惜了一副好皮相……婦人暗自嘀咕,隻當顧錦寧是尋常人家的閨女。
隨即婦人意興闌珊地坐回櫃台內,不再看顧錦寧。
顧錦寧見狀,勾了勾唇,仿若無視婦人的怠慢,低頭看起櫃內首飾。
“這個銀鐲,可以讓我試試麽?”
顧錦寧聲音不大,且挑的又是不值錢的銀飾,這樣看在婦人眼中,更覺她不是什麽大顧客。
可有人來了,就得招呼,中年婦人不情願地起身,取出鐲子,說道:“試可以,但姑娘莫試壞了,不然可要照價買下的。”
顧錦寧微怔,眸中閃著不解和擔憂,囁囁地道:“這鐲子……並非玉質,總不會那樣易碎吧……”
“不是怕你打碎,是怕你戴腕上了摘不下來!”婦人沒好氣地道。
許多姑娘試鐲子,若是小了一圈,很容易戴上了卻取不出,遇見有些錢的,便勉強買下了,而那些沒錢的,總是用大力摘下,免不了會使鐲子變形。故而這婦人平日遇見得多了,屬實不想費心接待此類沒錢的破落戶。
顧錦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拘謹地接過銀鐲,又小心翼翼地試戴,素手柔軟,輕鬆地穿過鐲圈,銀鐲便落在皓腕上。
“好看麽?”顧錦寧邊摸著銀鐲,邊彎著眉眼問秋桐。
眼瞅著自家小姐賣力扮演,秋桐強力控製住抽搐的嘴角,點點頭,道:“好看。”
顧錦寧聞言欣喜萬分,又轉頭問婦人:“這銀鐲怎麽賣?”
“十兩銀子。”婦人眼皮也未抬,隨口答道。
“竟要十兩銀子?!”顧錦寧驚愕得瞪圓了眼睛,“這鐲子的重量,可不足一兩啊,怎的卻要賣十兩銀錢?”
婦人此時更覺著,這簡直是個沒見識的黃毛丫頭,遂斜睨著顧錦寧,陰陽怪氣地道:“姑娘,你這話可不中聽。匠人打首飾不需要功夫麽?若姑娘這樣買首飾,幹脆自個兒把銀稞子戴手上,如此最省銀子。”
顧錦寧似有些赧然,忙取下銀鐲,小聲道:“……那我不要了。”
婦人也沒指望她買,動作利落地收回鐲子,眼中不屑之色愈發濃烈。
哪知這小姑娘竟還沒打算走,又盯著首飾櫃左瞧右看,又指著一枚木簪,問道:“店家,這件可否讓我看看?”
婦人環抱著臂,深深睨了顧錦寧一眼,隨即將木簪拿出,道:“姑娘,這簪子瞧著是木頭做的,卻也不便宜。”
顧錦寧聞言,拿著木簪看了又看,咬著下唇不開口,似在猶豫要不要問售價。
“八百文銅板。”那婦人不問自答,不耐地朝天翻了個白眼。
顧錦寧眼中透著吃驚,隨即又將木簪放下,略帶遺憾地道:“那我再瞧瞧別的罷……”
沒錢還逛什麽首飾鋪子?真是現眼……那婦人心裏暗諷,麵色也有些不耐煩了。
顧錦寧似真瞧不出她的鄙夷,又指著一對耳墜,問道:“店家,這對耳……”
然而不待她說完,那婦人便打斷了她的話,忽地轉頭對鋪子外喚道:“這位姑娘,可是想添置首飾?快進來瞧瞧罷!”
態度熱情,笑容燦爛,端得親和有加,儼然與對顧錦寧不是一個模樣。
鋪外正探頭往裏看的,便是顧以靈。她本在外等了會兒,卻遲遲不見顧錦寧出來,這才探頭探腦想看看堂姐在做什麽。而那婦人也是眼尖,看到鋪外有個小姐扮相的姑娘,自是熱絡許多。
顧以靈隻得也進了鋪子,道:“我與她們是一道兒的。”
“啊……一起的啊?”那婦人稍愣過後,又揚起笑容,“那姑娘隨意瞧,若瞧上中意的,咱家給您便宜些!”
顧錦寧見狀,挑了挑眉。
嗯……原來並非對每個人皆是如此。她這個正經東家被冷待,也是因她和秋桐今日穿的沒有顧以靈體麵。
剛進來的顧以靈,本來對此茫然不知,可過了沒一會兒,她便感覺到店家對她的熱情,再反觀自己的堂姐,此時被晾在一邊,那婦人連正眼都不瞧她。
向來被人捧著的堂姐,也有今天?顧以靈心道痛快,於是也裝出對首飾感興趣的模樣,讓那婦人給她試首飾。
隨後顧以靈試了幾樣,可這鋪子裏的首飾,她自然是看不上的,不是說做工粗糙,就是說材質低劣,那婦人倒是始終端著笑容,殷切應承著顧以靈的話。
顧錦寧眸色閃了閃,也不惱,隻在旁靜靜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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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程姝瑤歪斜著腦袋,皺眉想了許久,又嘿嘿傻笑道:“我本來就叫程姝瑤啊!我家在……好遠好遠的地方……”
這般說著,程姝瑤還伸長胳膊比劃有多遠,差點兒打到一旁的顧錦寧。
春桃見狀,連忙上前穩住程姝瑤,不忘回頭道:“小姐,這程二小姐喝醉了,您怎的還陪她在這說醉話……”
“我沒喝醉……”程姝瑤嘀咕一句,遂又迷迷糊糊地晃晃腦袋,作勢要趴在桌上繼續睡。
半信半疑間,顧錦寧瞧見程姝瑤這副醉樣,也隻能無奈笑笑,吩咐道:“扶她去我榻上罷。”
春桃點頭應了,旁邊的夏菱等人也過來幫忙,扶著程姝瑤沒走兩步,春桃又道:“小姐,要不收拾了旁邊的屋子,讓程二小姐睡那兒?”
顧錦寧卻未同意,搖頭道:“她醉了,夜裏我在旁邊也能放心,就睡我那兒罷。”
見自家小姐執意親自照料程姝瑤,春桃便也未再多言。
待幾個丫鬟把人事不知的程姝瑤放在榻上,顧錦寧上前看看,不由笑出聲。
此時的程姝瑤,白皙的臉頰染著紅暈,雙眸緊閉,嘴裏卻念念有詞,嘟囔著旁人聽不懂的話。
“喝醉了也這般話多……”
顧錦寧笑斥一句,隨即吩咐丫鬟們,給程姝瑤擦臉洗漱,待收拾停當後,又給她蓋上棉被。
做這一切時,程姝瑤倒是極老實,任憑丫鬟們服侍。隻是春桃仍不放心,盯著程姝瑤看了陣兒,又指揮著小丫鬟幫忙,把程姝瑤挪到了床榻最裏邊,緊挨著床腳,瞧著不受待見極了。
顧錦寧見狀,失笑道:“春桃,你這樣欺負程二小姐,小心她明日醒來,找你討說法。”
“奴婢這是擔心程二小姐夜裏睡不踏實,若是滾到榻下可不好。”
春桃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待安頓好程姝瑤後,滿意地拍拍手,對程姝瑤道:“程二小姐,您夜裏可要老實些,莫把我家小姐擠下去。”
“你且安心罷,若是夜裏有事,我再喚你。”顧錦寧笑道。
她哪裏能不知道,春桃是怕程姝瑤占了位置,夜裏攪擾她睡覺。
春桃點點頭,回身看了看顧錦寧。隻見她家小姐仍是麵色如常,惟有仔細看時,才會察覺到眼中有些微醺。
“小姐,您與程二小姐對飲了許久,她這會子都躺下了,您倒好端端的。”春桃不由稀奇道。
顧錦寧不在意地笑道:“許是我酒量比她好些。”
早前在宮宴時,顧錦寧便發覺,自己可能不如旁人易醉。不過這點倒很稀奇,前世她並沒怎麽飲過酒。
雖是未醉,春桃還是讓小廚房煮了醒酒湯,讓顧錦寧喝了再睡。
這般折騰了片刻,待顧錦寧喝完醒酒湯,隻覺更清醒了。
看了看窗外夜色,顧錦寧問春桃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亥時已過,尚未到子時。”
顧錦寧想起顧國公今日出了府,又問道:“國公爺回府了嗎?”
春桃想了想,遲疑道:“門房沒來傳信兒,許是國公爺還未歸。”
“倒是比後生還能玩樂……”顧錦寧腹誹一句,遂又吩咐道,“你將醒酒湯也送一份去前院罷,讓那邊的廚房溫著,待國公爺回府了給他喝。”
“是。”
春桃依言出屋後,屋子裏隻有程姝瑤平穩的呼吸聲。顧錦寧仍未有睡意,便倚在貴妃榻上,隨手拿起話本子看。
翻了兩頁,顧錦寧隻覺心神不定,怎麽也讀不進去,遂歎了口氣,將書放下。
餘光瞥向窗外,顧錦寧頓時眼前一亮,不知何時,外麵竟已下起了雪。
顧錦寧思忖一瞬,起身去榻前看看好友,隻見程姝瑤還睡得死沉,用手碰碰,她也沒反應。
“看來你與美景無緣,那便不怪我了。”顧錦寧輕笑。
說罷,顧錦寧走向箱籠,從裏麵拿出裘氅,又揣起湯婆子和手捂子,確認穿嚴實了後,輕手輕腳地出了屋。
抄起廊下的燈籠,顧錦寧走了沒兩步,剛巧和辦完差事的春桃打了個照麵。
春桃愣了愣,問道:“小姐,這麽晚了,您要去做什麽?”
“我去梅園看看。”顧錦寧揚唇道,遂又趕緊添了句,“你先去守著姝瑤罷,不必跟著我了。”
見春桃似不讚同,顧錦寧又晃晃手捂子,笑道:“我暖和著呢,放心罷,我又不出府,瞧瞧梅花便回。”
“……那好罷,那小姐您可快些回來!”春桃猶豫著應了,不忘叮囑顧錦寧。
“你啊,如今真是像個老媽子。”
顧錦寧嬉笑一句,怕春桃又要念叨,忙小跑著出了小院。
走在通向梅園的石板小徑上,顧錦寧輕籲一口氣,白色霧氣凝結在眼前,很快又散開。
許是心中鬆快,這般尋常的景象,倒惹得顧錦寧勾唇輕笑。
臨近梅園的垂花門時,顧錦寧腳步漸漸慢下來,心頭浮起一絲近鄉情怯的意味。
自從重生後,這還是她第一回來這梅園。
上次造訪此地時,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那時府中正沉浸在她身死的哀痛裏,她自個兒也是還未活明白,自然不能與眼下的輕鬆相比。
立在垂花門前,顧錦寧深深吸了口氣,鼻尖縈繞著濃鬱的梅香,隨即穩了穩神,抬腳邁進園子。
臨近除夕,國公府裏從前幾日便通宵點起燈籠,片片白雪落下,梅園映著不遠處的暖黃光線,並不漆黑,反而有絲暖意。
顧錦寧來過這園子無數次,饒是夜晚,獨自走在園子裏,也能駕輕熟路。
國公府的梅園,規格自然比行宮的小許多。隻不過,這梅園當初就是為顧錦寧的母親而建,所植梅花,也隻有慕容嫻最喜歡的紅梅。
每當下雪時,白色的雪花落在紅色花瓣上,景色比其他任何顏色的梅花都要好看。
尤其是夜晚大雪時,立在梅花樹下,墨色的夜空襯著如絮白雪,再添上殷紅梅瓣飄落,仿若仙境。
伴著不急不緩的步伐,顧錦寧手中的燈籠搖搖晃晃,進入梅園後,她腳步未停,徑直朝梅園深處最大的那棵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