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病公子(二)
身後追過來的人越來越近,秦嫣的衣服已經被血打濕了,身上黏糊糊的。
失血令她感到眩暈,無奈之下,她從放上跳下來,鑽進了一個院落。
為防萬一,她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把匕首,緊緊地握在手中。
這個院子裏種了很多奇花異草,門口站著一個小丫鬟,合著眼睛打瞌睡。
秦嫣被追急了,快步走到門口,也顧不得這是誰的房間了,推門就走了進去,反手把門關嚴了。
整個房間黑漆漆的,借著月光可以看到房間裏擺著很多豪華的家具。
一進去,她便聞到一股幽香,料想著這裏應該是哪位小姐的閨房。
能住在這麽闊氣的院落裏,肯定是鄭家重要的人,或者是貴賓。
正對著門的大床上響起了聲音,好像有人醒了。
一不做二不休,秦嫣打算奔過去,用手中的匕首製住這裏的主人,讓這個人幫助自己順利離開這裏。
反正她和師父打賭,三天之內偷到那個東西就行,也不急於一時。
打賭本是圖個逗趣解悶,沒必要送命,或者耽擱下去讓自己的傷加重。
想到這裏,秦嫣一個箭步就衝到床邊。
伸出纖纖玉指,將遮住黃花梨木雕花大床的幔帳猛地挑了起來。
隻見一個瘦弱的身影半坐在那裏,似乎聽到聲音要起身看個究竟。
不容他有反應,她動作輕盈地跳上了床榻,抬手就點住了他肩甲上的兩處大穴。
秦嫣雖然受了傷,不過動作幹淨利落,一氣嗬成。
她抓著他的衣領,把他拉到身前。
一手扶著他的肩膀,另一隻手上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別叫!”
鄭謙迷迷糊糊剛睡著,就聽到門口有響動,以為是哪個丫鬟進來給香爐添香。
突然覺得有些口渴,隨手拽過來一件衣服,剛要坐起來讓丫鬟倒杯茶,就見幔帳被“刷”的一下拉開了,有一個人鑽了進來。
他呆愣了一下,就感覺到有人在他的肩膀點了兩下,他便立刻全身麻木動彈不得了。
冰涼的東西抵住了他的脖子,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家裏來了強盜。
可隨被對方拉了過去,鼻子裏聞到一股幽香,同時開口叫他不要喊。
聲音空靈而甜美,來的竟然是個女子。
他的身子靠在她身上,感覺到她的身體柔軟無比,還帶著絲絲暖意。
第一次如此靠近一個陌生女子,他不禁臉上有了熱度。
他猜測著她的來意,是來偷東西的,還是來占他便宜的花癡姑娘?
由於他被譽為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所以有很多姑娘愛慕他,還有幾位大膽的姑娘,主動送上門說要以身相許的。
他常常無奈的想,不過是一身皮囊而已。
給他這樣一個綽號,引來的隻有麻煩。
他正想著,就聽到有丫鬟敲門。
“二公子,您睡了嗎?”
聽到門口的丫鬟稱呼二公子,她才知道眼前的人是二公子鄭謙。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隻可惜,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先想辦法甩掉這些尾巴再說。
由於男女有別,在知道他是男子之後,她本能地往後仰了一下身子,與他拉開了距離。
“說話!說的不好,我要你的命!”
好聽的聲音,卻吐出了狠絕的話,手上的匕首又貼近了的他肌膚幾分。
他咳嗽了幾聲,對門口說:“什麽事?”
“管家說,有賊人闖進了咱們院子,您沒事吧?”
“沒事,並沒有看到有人進來。”
胸口又開始疼了,他緩了一口氣,才輕聲說道。
被刀頂著脖子,他的聲音中絲毫聽不出懼意。
“那就好。”
丫鬟回頭對管家說:“賊人不在這裏,你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公子難得休息一會兒,不要再打擾他了。早跟你說了,我一直在這裏守著,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要是有個大活人進來,我肯定會看到的。”
“你是鄭謙?”
聽到腳步聲走遠了,秦嫣挑起眉毛,疑惑地問。
“嗯。”
秦嫣早就聽說,這個鄭謙雖然相貌生的極好,可是從小就有頑疾在身,是一位病弱公子。
握起他消瘦的左手,她將兩根蔥管兒一般的纖細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秦嫣曾學過一些簡單的醫術,雖然不精通,不過也能看出端倪。
這個人果然先天不足,有難以治愈之症,而且沒有一絲內力,是個不懂武功之人。
確認了這一點,她才將刀子收起來,啪啪兩下將他的穴道解了。
穴道一被解開,他便翻身伏在枕頭上,不停地咳嗽起來。
鄭謙方才自己披上的衣服,早就滑落在了一旁。
被秦嫣拉起來,又用刀子相威脅,折騰了這麽久,他感到十分疲累,難免勾起了病症。
夜風太冷,他經不起的。
大概是怕別人聽到,他咳得很壓抑,可是似乎要把肺子咳出來一般,沒有個完結。
見過很多大場麵的秦嫣,此刻也不禁有些懵了。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病得這麽重。
手足無措了一會兒,才猶豫著在他的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希望能幫他止住這無盡的折磨。
鄭謙咳了好一陣子,終於停了下來,隨著她的靠近,他鼻中突然聞到一股血腥之氣。
“你受傷了嗎?”
秦嫣無語了。
這個人不問她什麽人,來這裏要做什麽,反而問她是不是受傷,難道他還想趁她受傷之機,把她擒住不成嗎?
他根本不會武功,動起手來肯定不是她的對手。
可是,萬一他弄個什麽暗器,或者迷魂手帕之類的,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人心險惡,她不得不防啊!
“告訴我,你是不是受傷了?”
見她不語,鄭謙追問道。
方才在知道他是男子之後,主動拉開了距離,看來不是那些大膽的花癡姑娘。
他們家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樂善好施,從來不與人結仇。
這麽看來,這個女賊多半是聽聞他家裏有錢,想過來偷些值錢的東西吧?
家裏的金銀財寶不計其數,能散些財物給那些需要的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隻是他沒想到,這次的小偷竟然是個女子。
見他咳嗽不止,還幫他拍了幾下後背,看來還是個善良之人。
既然是個善良的女子,為何要來他家偷盜呢?
這樣一想,不禁讓他心中升起幾分好奇。
鄭謙回過身,想看清楚對方的相貌。
隱約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頭上戴著一個鬥笠,身上穿著黑色夜行衣,臉上罩著麵紗。
夜色太深,屋子裏也沒有點蠟燭,他隻能看到這麽多。
“是又如何?難道,你想趁機偷襲我?”
她俯下身子,手指輕點了一下他的胸口。
他再也無法坐穩,立刻倒在了床上。
刀子又回到了他的脖子,他苦笑道:“就算你手中沒有刀子,我也打不過你的。這個屋子裏有不少值錢的東西,想拿什麽你就自己動手去拿吧!”
反正都是一些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真的不在乎。
她不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傷,血已經染紅了她的衣服,已經不能撐太久了。
需要趕緊找個地方上點兒藥,包紮一下。
想起賭約,秦嫣咬了咬牙。
若是離得遠也就罷了,現在鄭謙就在眼前。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想到這裏,她從百寶囊中拿出一塊火折子。
點燃之後,用一手擎著,將另一隻手伸到他的腰上,仔細翻找起來。
借著火折子,鄭謙看清了她肩膀上插著一隻飛鏢,流了很多血,怪不得血腥味這麽濃。
她在他腰上摸索著,讓他覺得一陣發癢。
秦嫣認為,一般人都會把玉佩掛在腰上,可是找了半天都一無所獲。
她微微失望,又將手移到了他的胸口。
她要做什麽?難道他看錯了,她不是想偷東西,果真是和那些姑娘一樣,衝著他來的?
他隻希望清清白白渡過這一生,實在不與女子產生什麽瓜葛。
鄭謙皺起眉頭,忍不住抬手攔住她。
“手拿開,不然立刻取你性命。”
秦嫣嗬斥道。
鄭謙不怕死,反正早死晚死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分別了。
早點兒去了,也算為家裏省下不少珍貴藥材。
他死不足惜,隻是他有些舍不得父母家人,也不想看到身邊的親人為他難過。
“你想做什麽?你可以殺了我,不過若你存了非分之想,趁早打消掉。
我寧可死,也不會從了你的!”
偷他家東西,他不在意;不過毀他名節,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要是他的清白身子,被這麽個不知道長相的女子奪去了,他一定沒有麵目繼續活下去了。
“嗬嗬,你想多了,我對你並沒有非分之想。”
她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他的意思。
心裏嘲笑著他的自不量力,手中沒有停下來,繼續找著她想要的東西。
有了!
她摸到了那塊護身玉,從他脖子上取下來。
拿在手中借著燈光一看,墨綠色的玉佩,閃耀著明亮的光澤,應該就是它了!
她把玉佩揣在懷中,東西到手了,她與師父的賭約算是贏了。
心情立刻豁然開朗,便與他說笑起來。
“本來呢,我是衝著這塊護身玉來的。不過經你方才這麽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聽說你號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既然誤打誤撞來過你的房裏,若是對你沒有產生一點兒非分之想的話,你沒有麵子,似乎我也很吃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