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塵埃落定
夜風太涼，門外的官兵半步不離，鳳惜瑤坐在冷宮門檻，腦海裏全是龍燁難以壓抑的情愫，不經失神；早在當初，他們相遇就已經設計好，自也明白後麵的結局，可總有事情出乎預料，比如情……是不能掌控的因素。
望及慘白的天空，鳳惜瑤知道最後一仗開始了，是與龍珩的並肩而立，是一切塵埃落定的開始。她抱緊雙膝，聽到某處的談話，分不清方向，但可以肯定這些人很慌忙，“快點快點，去晚了就來不及啦！”
“公公，瀟王爺還有救嗎？”
“少廢話，沒救你我能活下來麽？瀟王爺服毒事關重大，皇上叫我隱瞞消息才偷偷叫你的，要治不好，咱們都得玩完！”
“敢問公公，瀟王爺中的是什麽毒？”
“鶴頂紅。”
鳳惜瑤呆若木雞，手裏的書本鬆開，晶瑩的眸子含滿熱淚，“鶴頂紅……”難以置信，龍珩會把他算計在內，她再次明白帝王的崇高和無情，腦海裏隻剩初次見麵。
他問自己，姑娘叫什麽？
我叫無心，你明知我無心還默默守護，在每個關頭都出手相救，其實那天，我聽到底下的奴才說，你若不見我，就一直尋到為止，你若見了我的屍體，就把山填平了……
這份情深意重，我該如何償還？
鳳惜瑤攥緊拳頭，又漸漸鬆開，她不能再意氣用事，現在是緊要關頭，龍珩派那麽多人守著，無非想護周全。關於龍燁的死，或許不是龍珩的錯……因為沒有人可以讓他垮掉，除非他自己。
眼看烏雲要吞沒白雲，她收緊裘衣，喃喃自語：“要變天了……”
官道三更半夜，丞相府裏的春錦羞澀過去後，奴才們放著熱水，呈上龍袍以及金黃盔甲，默不作聲地下去。
“青菱，替老夫穿上這身榮耀。”沈琨海赤身在她麵前，張手等待更衣，仿佛至高無上的待遇就在眼前。
“是，皇上。”鳳青菱低眉順眼，拿起衣物赤身替他更衣，強忍遊走身上的老手，在無盡的恥辱中替他係好披風，用虛偽的目光注視他威風凜凜的模樣。
“今晚事關重大，你待在府裏，等朕回來接你。”沈琨海在她臉上親一口，轉身推開門扉，號令潛藏暗處的官兵行動，馭馬向皇城奔去，穩穩地勝券在握。
偌大皇城，沈琨海早在裏麵布下天羅地網，將朝中反抗自己的大臣除掉，一點一點挖空龍珩的勢力，如今除掉他的左膀右臂，大勢已到，必須盡快行動！他早在皇城每個角落布下人馬，不斷龍珩的心腹，把自己的人安插進去，待會就要裏應外合給太後那老妖精來個措手不及，然後坐上皇位，統領天下，最好把鳳惜瑤那個女人殺了，以報弑女之仇！
他們給馬蹄包布減小聲響，大隊人馬快速穿梭平陽城，直抵皇城牢固的城牆後，幾個官兵上前敲門吹口哨，大門便打開了。
“殺！”
沈琨海不減當年，揮起手裏的大刀衝進去，眼裏的野心出現一個人影，他的紅發在雪天醒目，妖孽的容顏美得驚心動魄，還有那身後黑壓壓的人馬，他自知不妙，勒馬準備撤退，誰知城門無情關上，“砰”地敲碎他的意圖。
官兵們不知所措，看對方人多勢眾而麵麵相覷，然後聰明地倒打一耙，將矛鋒指向沈琨海，驚得他的馬躁動不安，不停嘶叫。
看著帶來的官兵將自己包圍，那尖銳的寒芒扼殺希望，沈琨海如覆寒冰，從頭到腳都是徹骨的冰冷，隻見站在遠處的龍珩舉起弓箭，那衝刺的寒芒在眼中十分可怕，他反應未及，落得個箭穿眉心的下場，直接從馬上掉下來。
官兵們嚇得不輕，連忙扔掉手裏的兵器跪下來求饒，誰知那妖孽的容顏如致命的毒藥，綻開冰冷的笑：“全部殺掉，一個……不留！”
“皇上……”他們的呼叫還未出口，就已經被滿天的箭雨射成窟窿，隻在雪地裏開出炫目的花朵，一直蔓延到尊者腳下。
龍珩垂眸凝視地上的雪，淡道：“天亮之前處理幹淨。”說完無情離去。
然而此時，四葉姐妹也回來了，可門外的官兵根本不讓進，她們隻能叫喚：“夫人……夫人！”
鳳惜瑤放下書本，對守在外邊的官兵說：“現在大局已定，皇上的心思本宮可是明白，放她們進來。”
門外的官兵對視一眼，收回兵器放行，四葉姐妹急忙進去，扶起坐在門檻的瑤夫人，替她披上狐裘大衣，其中如葉怒喝外邊的官兵，“我家夫人好歹得寵過，你們這群斷手斷腳的東西，連個火爐都不會拿！”
這四個丫頭還有脾氣了，鳳惜瑤嘴角抽了抽，幹笑道：“沒事沒事，夫人我還沒那麽弱，都進來說話吧。”
四葉姐妹冷哼一聲，坐在整理好的床板上，如紅最驚訝，“夫人，原來你會鋪床呀？”
鳳惜瑤瞥她一眼，噘嘴說：“你家夫人會的可多了，不過我喜於享受被照顧，別把我想得那麽沒用。”
“是是是，早就聽說您的“傳奇事跡”了，這宮裏誰不知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鬥得過嬪妃幹得過皇上瑤夫人呢。”如葉揶揄。
“什麽叫幹得過皇上？本夫人根本……”鳳惜瑤止住話，心底升起一絲警惕，不露痕跡地改口，“幹不過皇上的，要知男人的身強體壯，不是一般女人可比擬的。”
當初，我不是一般女人，我是淩駕於庸俗的二般女人，哈哈哈……
“都打住吧，別在夫人麵前放肆。現下局勢緊張，咱們把辦好的事匯報上來，讓夫人做個定奪，出出贏的法子。”如紅向來分明，知道什麽時候該玩什麽時候該認真，從頭到底都為夫人著想，因為她私底下對在城外家人的好，已是無言以報。
“查壟斷草藥的幕後指使人可有結果？還有鳳青菱與沈琨海的動靜，其中的絲縷關聯可調查出來？”鳳惜瑤冷靜說出可以擊敗鳳青菱的關鍵，如果壟斷草藥真是沈琨海所為，那丞相府滿門抄斬是肯定，她早就說過，折磨月兒的人都要下黃泉，無論是誰……既然沈碧林敢勾搭，那就別怪人抓住小辮子，和罪臣苟合一事的結果有兩種，要麽砍頭，要麽打入冷宮。雖然如太後所願除掉他們，可好戲還在後頭呢。
“回稟夫人，據我們姐妹四人分別調查，找到分批藏藥的商人，逼出他們的幕後人，果然是沈琨海。”如青一五一十說出來，就在瑤夫人被挾持前就出去調查了，所以沒能在關鍵時刻救她，可對於平日裏的寬容，早已將她劃為朋友。
“還有還有，鳳青菱，昨天夜裏入官道就不見了，恰在丞相府，當時我們正想進去，卻被夜將軍點穴。”如紅回憶當天的畫麵，暗想夜將軍和菱貴妃有什麽關係，不然也會幫忙呀，難道是……皇上？
鳳惜瑤若有所思，問道：“證據確鑿了？”
四葉姐妹點頭，其中如花擔憂說：“方才聽聞沈琨海被皇上一箭射死，連我們都知道了，這鳳青菱……會不會逃走？”
鳳惜瑤搖頭輕笑：“她逃不走，既然夜將軍出馬，就絕對逃不掉。”隻是很奇怪，夜淩為什麽會幫忙，太後的暗中監視，不過是怕龍珩手裏的勢力聚集，那天若不是自己闖出來，也不會挨鑽空子，害他失去一隻手臂了。
“那就好。隻是夫人現在在冷宮，這大冬天的，該怎麽過呢？”如青搓了搓肩膀，擔憂往後的日子不好過。
“這點日子不算什麽，隻要有個地方，有些人，就很好了。”鳳惜瑤赤腳下床，揮手止住她們的動作，淡道：“大家這幾天也累了，都歇息吧，剩下的事情我去處理。”
四葉姐妹麵麵相覷，點頭會意。
“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各位可否讓路？”門外的官兵可不簡單，鳳惜瑤才不信龍珩的布置，方才的話怕都挨聽見了，那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為同一個人辦事也不必顧及。
官兵們擋住的大刀收回，她快步向外行去，果然在牆外見到夜淩，“我有件事想問你。”
“嗯。”夜淩十分英俊，劍眉與漆黑的眸子本是霸氣，墨發飄揚，那身形染上淡淡憂傷，使人不得不注意，到底是什麽，令他如此失意。
來到冷宮外的雜草叢，鳳惜瑤坐在坡上，看他道：“那天看你被貶沒有一絲怨言，可那雙眼睛，還是能捕捉到冷漠。你……不是對他忠誠嗎？”
夜淩身形滯住，淡道：“忠誠二字，隻在使命的時候動聽，其他的，不過是條悲催的狗。”
“什……什麽意思？”鳳惜瑤迷惑不解，他不是對龍珩極為忠誠嗎，為什麽一切，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麵？
夜淩麵無表情，繼續淡道：“早在幾年前，我或許會以命示忠誠，完成夜家效忠國家的使命。可從遇見一個人，到失去一個人，便看清很多事……幫你，不過是幫她。”
鳳惜瑤震驚看他，熱淚盈眶：“我想她一定知道，你是她的如意郎君。”
“嗯。萬事小心，告辭。”夜淩起身向遠行去，那孤獨的靈魂，似乎再沒生機。
月兒，我將那些人都除掉了，隻因無法忍受你的痛苦，讓她們逍遙法外。本以為鬼那麽孤獨，現在才發現，還有一個人，同我一樣惦記你的美好純真。
快要到春天了，我隻遺憾……及笈的人群裏，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