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醫者父母心

  災區立在偏僻的鄉村，柵欄裏裏外外好幾個，四下燃起大火飄來刺鼻的氣味，湊近一看竟在燒死人，聽說這樣能避免傳染他人。


  周圍時不時傳來咳嗽聲，染上瘟疫麵色蠟黃，幹澀凸出的眼睛看過來，整個人瘦骨如柴，看起來就像幹屍，躲在牆角瑟瑟發抖。跟來的人都不禁止步，隻見大夫平靜向前，示意他們在外等候。


  鳳惜瑤放眼望去，盡是蕭瑟，根本不是災區而是一片黑鴉亂叫的葬場，繼續前行，有人突然拉住她的腳，緊緊地，仿佛跌入海中的人抱到浮木。


  她蹲下身，輕聲問道：“可能說話？”


  “我也是大夫，咳咳……感染後就被扔到這個地方，沒人管死活……”那人躺在雪地裏，奄奄一息，嘶聲勸告：“你也是大夫，還是趕緊離開吧！”


  腳上一鬆，鳳惜瑤知道他歸西了，心底百般不是滋味，抿嘴自語：“或許我離開了，這裏會少一具屍體，可要是走了，外麵會死很多人。雖然不知道能力有多大，但總比一無是處的好。”


  她四處走動，來到一口停有死牲口的井邊，嗅及發臭的腐爛，不經蹙眉，看見遠處的人顫巍巍地捧起碗喝水，咳嗽得十分厲害，連忙上前撫背，搶下一個個人的碗：“諸位先不要生氣，我是新來的大夫，是來救大家的。方才大家喝的水是那口井的吧？”她指向那口灰暗的井，還有死去的牲口，“我想跟大家說的是，那裏的水源被染上瘟疫的牲口喝了，就會不幹淨，凡是喝過的人都有可能加重病情。”


  蓬頭亂發，髒亂不堪的男子驚恐瞪向枯井，抱頭痛哭：“老祖宗留下的井都不幹淨了，我們在這裏喝什麽。你們這些庸醫，除了隔離病人還能做什麽，你看，這裏的人都是因為一句話進來的！”


  鳳惜瑤也不在意，蹲下身與他平視，眼眸清澈：“這位大哥先別生氣，先前來的大夫把大家都隔離了，也是防止其他的親人朋友們發病。我知道這裏的環境很差，他們忽視大家的情況不治是大錯，為了保命不救大家是天大的錯，可這不，我不怕死，所以來了。”


  他沉默一會兒，才說：“你會不會救我一條老命？”


  其他人也爬過來，低聲哀求：“大夫，不要丟下我們不管，我們還沒死，還能扛，求求你，千萬別把我們埋了。”


  “是啊是啊，我們不能被活埋！”


  “有我在，沒人敢埋你們，拚盡全力也不讓他人動一分一毫！”他們對村民為了避免瘟疫，扛著鋤頭挖土埋人有陰影，鳳惜瑤心裏感歎很多，表麵也不透露，回以安撫一笑：“能活下來，比什麽都重要。”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


  “都別難過，我會想辦法引進新的水源，哦，大家還能幹點活嗎？比如抬點東西之類的？”鳳惜瑤怕他們誤會，開口解釋：“現在大家住的環境太差了，導致瘟疫傳的快，還有各方麵的知識，我想告訴大家，一起幫忙救人！”


  他們麵露喜色，毫不猶豫地點頭。


  鳳惜瑤與他們一同抬屍體到推車上，扶起患病的人到一個地點，然後按照病情分區，避免輕重人群的交叉感染，在處理完一切已是大汗淋漓。


  走到柵欄外，麵對百姓不解的目光，鳳惜瑤抱歉說：“大家久等了。這裏是重症災區，一切病的根源就在這裏，我看了那口井周邊的環境，發現一個很致命的關鍵。”她帶領人向柵欄外的荒草地行去，隻見人半高的枯草有幾頭羊，那裏坐著人，他們餓了也舍不得吃牲口，蹲下身子在啃地上的嫩草。


  見眾人到來，他們立馬起身，憔悴地笑：“大夥放心，我們把羊照顧得很好。”


  “你們真的把羊照顧得很好？”鳳惜瑤繞過他們圍著一隻又一隻羊轉圈，然後照顧過來，指著其中一隻羊說：“我知道這是村裏所剩無幾的羊，但已經不能吃了。大家先不要爭議，給我把話說完。”她又圍著羊轉一圈，指著羊的眼睛說：“沒病的牲口，人一旦靠近就會做出反應，並且目光有神，兩耳靈敏，可大家看這些羊，我方才轉了不下兩圈，也沒見它們做出反應，且有的反應遲鈍，目光暗淡，頭低兒聳。”


  有人不信也照著做，果然如此，哀聲歎道：“咱們青古城什麽不多，偏是桃花和草最多，所以養了很多羊，萬沒想到，被它們害了。”


  “所以，真正海大家的不是柵欄裏的人，他們還有救，還可以活下去，都是相親相愛的親戚朋友，怎麽能見死不救呢？”鳳惜瑤抽出軟劍殺羊，將他們的心疼看在眼裏，“殺羊隻是第一部，若想活下去，還請大家一起團結。”


  見眾人點頭，她對那幾個看羊的人說：“既然我說了那麽多，你們也知道其中意思了吧？”


  他們點頭，說道：“大夫，我們會進柵欄裏，還請你救救我們。”


  “嗯。”鳳惜瑤帶他們向重病災區行去，驀然轉身對安然無恙的人叮囑：“村裏的水源要去看看，每個人用的碗筷要單獨使用，每次清洗要用熱水，人與人交流最好戴麵巾。如有什麽情況，要第一時間告訴我。”說完，關上柵欄向看病。


  遲來的龍珩滯在原地，望向翩翩白衣，不施胭粉的麵容掛有親切的笑，一點兒也不嫌百姓髒兮兮的手，在轉過臉觸及他的目光，便起身走來。


  “來得正好，可能把藥物還有大夫弄過來？”


  “弄來可以，但要適可而止。這裏全是病人，哪怕是天山神醫都不能保證沒事，你若長期待在這，我會擔心。”龍珩不願她醫人反倒垮下去了，但也心知，這是她的選擇。


  鳳惜瑤假不在意，挑眉看他：“你派我來青古城不是為了救人？既然救人何必計較那麽多，放心，沒整垮鳳家和沈家，我不會倒下的。”


  龍珩將她攬入懷中，低聲說：“此次回去，我們成親如何？”


  “有時候，不必言語的愛或許沒那麽張揚、痛快，可自從失去月兒，我就明白什麽叫做珍惜。”鳳惜瑤的下巴貼在他的肩膀，柔聲說：“我想，我真的喜歡你。”


  龍珩用鼻息應聲，略帶疲憊地把重量放她身上，露出淺淺的微笑，愛上一個人會變得不能自我，可有時候不斷放縱，也不過想讓對方快樂。


  他鬆開鳳惜瑤，對躲在不遠處的人說：“還不出來？”


  曲石和秦頌麵麵相覷，搔頭走出來，看向兩人緊握的手，恍然大悟，不懷好意地笑：“公子和藥喜在商量什麽事呀？”變相說兩個男人抱在一起，皇上原來好這口呀！


  鳳惜瑤抽回手，淡道：“事情辦得怎樣了？”


  不提還好，一提滿肚子火，餘強指著臉上的濾清：“連個人影都沒瞧見就給飛出來了，老子英俊逼人的臉啊……”說完間腦袋給人拍一記，秦頌不屑地說：“還好意思說。公子，你都不知道，這混蛋給人弄飛後，瞧見咱們在給人說佛沒弄清情況直接大呼小叫，把沈琨海給嚇回去了。”


  龍珩看向餘強，淡道：“自己想法子將功補過。現下得另尋計劃，藥喜醫術高明，神醫那裏就不必了，但沈碧琨那裏必須搞定。”


  “曲石去哪了？”鳳惜瑤問道。


  “我叫他去找大夫和藥了，今晚就在這安營紮寨。”龍珩見她張口，也知是什麽事，“你今天救的女孩，我也叫人太過來了。”


  村的路過有群人往這邊趕來，他們抬著病人，帶來許多人手幫忙，在鳳惜瑤的指揮幫忙下有序的分配區域，打掃地方，還把那口井封起來；幾個老大夫十分負責，見到一個年輕人參與其中也是欣慰，在討論藥方和一些治療見解中，天不知不覺黑下，周邊的火把驅散黑暗。


  鳳惜瑤邊揀選藥材邊問：“周大夫，我有個藥方想問問你。”


  周大夫捋下小胡須，笑說：“藥喜請講。”


  “那小生就不客氣了。睡仙草五克，翡翠珠、金錢花、銀黛葉各一克，三分真火，清水慢燉有何妙處？”


  周大夫思忖一會兒，突然激動地握住她的手：“這藥方從何而來？”


  “祖……祖傳秘方。”


  “青古城有救啦！”他拉著鳳惜瑤走向曬幹的藥材，指著竹盤裏像珠子一般的幹藥，“翡翠珠生在北方，又於龍國和軒轅國之間，少有人知，不過價格便宜，用藥之處不多。”又指向其他幾個竹盤，“金錢花別名為金銀花，又去火功效，銀黛葉隨處可見，是人可忽略的雜草。不過，經你一提醒，老夫方才結合藥方知識，也是吾懂其中的妙處。它們的結合可降溫去濕，銀黛葉燒水泡澡可去毒，可改善人的多種病因，果真是寸草是金銀！”


  “那睡仙草呢？”


  “睡仙草沒有，隻因此物係根大海，遇熱即老，存留不久，加上老夫年紀大去不得海邊，就無計可施了。不過，青古城有片海，卻給天山神醫霸去，任誰也進不了。”


  鳳惜瑤心裏一歎，嘀咕著：“又是天山神醫。”


  此時，門外傳來婦女的哭喊聲：“瑤瑤！大夫，快救救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