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散養型密探
當趙宣到了第三間正堂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裏麵的張善如。
趙宣緊走幾步，趕緊拜見：“趙宣拜見張大人！”
張善如招了招手，趙宣乖巧的站到了他的麵前。
“自小在董府長大，書童.……還背了條人命……跟隨董方上任縣衙……目前乃是林木白的幕僚……”
趙宣趕緊解釋：“那人不是我殺的！”
這事兒不是失物招領，不能胡亂認領。
“但卻是你替他逃脫了罪責！好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如此做，與殺人者同罪？”
趙宣猛的跪了下去：“請大人饒命！”
“你很聰明，聰明的我都有點不想殺你了。”
張善如對趙宣的表態很滿意。
趙宣隱隱戒備：
“大人說笑了，我再聰明也不及百戶大人其一！”
張善如不置可否，朝著正堂內走去。
趙宣猶疑，卻隻能咬牙跟上。
正堂內冷冷清清，那位親兵在門口守著。
“座！”
張善如坐下，朝著自己不遠處的椅子一指。
趙宣眼睛微轉，
他看到了張善如溫和的神情下，眼底那一絲隱蔽至極的殺機。
這令他心中猛的一跳！
他連想都沒想便再次猛的跪了下去：
“大人饒命！小人死罪，但還請大人看在小人誤打誤撞上饒了小人！”
這裏是皇權世界，人命不值錢，鐵骨錚錚保不了命。
看著俯首在腳邊的趙宣，張善如一直緊繃的臉終於鬆動了。
趙宣此時體內擁有著兩個人的記憶，
他不知道現在主導人格的是慣於偷奸耍滑的小書童趙中白，還是後世那個一身正氣，嫉惡如仇的老幹警趙宣。
但無論怎麽變換，
他對於危險都有著本能的感應！
甚至刑警生涯中練就的一副洞察之眼更是讓他能夠將別人麵上幾乎不可查覺的神色給摸透。
就在前一刻，
張善如對他起了殺心。
他不知道這殺心從何而起，但他知道自己怎麽樣才能活下去！
“你很好。”
張善如拿起茶盞輕輕的吸溜了一口。
趙宣身子再低：“懇請大人栽培！”
看趙宣這麽上道，張善如是真的惜才了。
人機靈，
沒背景，
手段還高明！
這種人才放在小小縣衙簡直是太屈才了。
“你知不知道這次你立了多大的功勞？”
“小人不知，全憑大人指揮有方！”
趙宣語氣恭敬。
“莫謙虛，安南使臣以朝貢之名盜了咱們中都城防圖，我著力調查，卻一直無甚收獲，沒辦法才下了殺手，說實話，這次如果不是你，我是要去領罪的！”
說到這裏張善如都不得不讚歎：
“沒想到你誤打誤撞，竟然還把髒水潑到了黃須身上，讓我鏟除了這個毒瘤又拿回了城防圖！如若不然，怕是要得罪使團還完不成任務！”
輕輕的扶起了趙宣，張善如語氣和善：
“說吧，你想要什麽賞賜？”
趙宣抬頭，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張善如眼中那一絲冷意。
又來！？
你上癮了是吧？
這令他心中發麻。
自己都做到這個程度了，
竟然還換不來此人丁點感恩，可見這錦衣衛之中，全是那情薄如紙之人。
“小人不想要什麽賞賜，隻希望能夠為大人盡一些綿薄之力！”
趙宣隻能繼續放低自己的姿態。
“哦？你倒是個膽大包天之人，人人都說我錦衣衛禦前走狗黑心賊，恨不得生而食之敬而遠之，你倒好，嗬……行吧，既然你一片忠心，我便收了你！讓我想想……”
雖然這樣說著，
但張善如一直盯著趙宣看。
他想要看看這人是真想要助自己還是那虛偽之言。
但他放棄了，
就和趙宣有著高超的察言觀色之能，也有著不動聲色之力，讓他這個閱慣人言的錦衣衛百戶都看不出絲毫破綻。
“你察言觀色的本事倒是很好，又心思縝密，怎麽還會查案？”
“小人識字，喜歡看些雜書話本，街邊說書人把狄公宋公說的天花亂墜，我從小便喜歡這些，所以.……”
張善如默默點頭，突然指著門口的那名錦衣衛親兵：
“說說，他現在在想什麽？”
趙宣抬頭，
那錦衣衛轉身，兩人瞬間對視。
可以明顯看到，趙宣眼中瞳孔瞬間一縮，黑色反而急速擴張，雖然沒有驛館中那麽誇張，但看起來依然略顯詭異。
那錦衣衛明顯感覺到一股微弱的壓力圍繞全身，不斷的探尋、尋求破綻一樣。
這令他瞬間腳尖一正，暗暗戒備，心中卻是冷意十足。
趙宣微微低頭：
“這位大人對我有疑，眼含戒備，但眼底卻略有不耐，心思應該是不在這兒了。”
張善如微微一愣，
瞅向了錦衣衛。
那錦衣衛臉上大驚，趕緊跪下：
“大人明察！大人方才令我去將驛館之事通報留守司，我怕去晚了耽擱，所以有些急躁……”
張善如哈哈大笑，突然指著趙宣：
“妙人！真乃妙人！古有漢高祖鼻梁高拱如龍，宋祖身披金霞，而你，則眼如鷹鷲，此乃異士也！”
趙宣聽的冷汗直流。
跟漢高祖和宋祖相比較，
這讓上麵那位聽了還不哢嚓了他？
“隻可惜我這裏沒有空缺，而且想來倉促之下你也不願跟我進京，不若這樣，你便在我百戶所兼一個密探之職？”
又是密探！？
我的天，我這是和密探犯衝啊！
不過趙宣依然趕緊拜謝。
密探說好聽點是錦衣衛當差，說難聽點就是沒有職位的“人肉竊聽器”，用愛自發電不說，還要隨時做好被發現鏟除的準備。
不過好在張善如隻是讓他掛個虛職，應該也是不想浪費了他那腦袋瓜。
“這令牌你拿著，官職不大，但卻可調動我百戶所小旗以下錦衣衛，但你要知道，這令牌你拿著，就要承擔它給你的擔子！這中都有事，務必第一時間行文與我！其他時間不限製你之自由，便宜行事即可！”
得，散養型密探。
錦衣衛衛所互不統屬，甚至很多令牌寫明了出京不用，張善如給的這令牌和秦元亮給的一樣，都是隻能在他們各自的百戶所有用。
估計張善如也知道，這隻是結一段善緣，以後大家有緣在一塊可以相互探討探討黑暗的人生，沒緣也就這樣了。
不過這令牌拿出來，唬人卻是不錯的。
更重要的是這令牌代表的是小旗身份，也算是七品了，雖然武職比文職低，但也算是官啊！
“謝百戶大人！”趙宣恭敬接過。
“這便去吧。”
張善如放下茶盞，趙宣識趣的退下。
經過那名錦衣衛親兵青山身邊的時候，
趙宣可以明顯感覺到此人對自己的殺機，畢竟剛才趙宣令他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不知不覺又得罪一個，
還是錦衣衛的。
這得罪人的本事也是夠了。
放好了令牌，
趙宣優哉遊哉的朝著衙門口走去。
說是密探，他也沒太放在心上。
老子身上的身份還少麽？
一個個都盡職盡責還不累死！
光腰牌都快能縫個褲腰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