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之一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年夜飯之一
“他，他出差了沒回來。”
“大過年的出差去哪了？那他媽媽怎麽辦，一個人過年呀？”
賀淨書點點頭。
“哎，這工作可夠辛苦的。過年都不放假。”冉玉蓉歎了口氣。
沒一會白易之和賀純武把車後備箱放著的餃子餡，麵皮，還有臘肉，魚這些東西都搬進來，客廳放不下又搬到了廚房。冰箱裏都塞滿了，剩餘的隻好放在外麵，不過寒冬臘月的不用擔心壞掉。
賀淨書手不方便，就讓賀琳琳給學長倒了一杯熱水。
白易之喝著水說話：“我這次來，一是好久不見過來看看你，二是正好用車把阿姨他們送過來。過年了路上出租車少，不好打車。”
“謝謝你，學長。”
“又跟我客氣”，白易之話鋒一轉忽然說道：“你聽說了吧，阮家出事了。我們學校都傳開了，還有紀委的人到我們學校搞調查呢。好幾個校領導都被問話了，原以為要換校長，結果鬧了一陣也沒動靜了。”
賀淨書點點頭。
“你現在跟那個阮天昊還有聯係麽？我聽阿姨說，那小子後來跟你和好了，沒事還去你們家溜達過。”
“見過幾次。”賀淨書頭低了下來。
“是啊，怎麽說倒就倒了。那麽大的官，哎。我看她媽人還挺好，也不知道他們家現在怎麽樣了。”連在旁邊包餃子的冉玉蓉也跟著歎了口氣。
“那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現在我真想好好瞧瞧他的樣子，還跋扈不跋扈了。”白易之喝了一大口水。
”吳瀚哥到底去哪出差了？”賀琳琳又問吳瀚的情況。
“對呀，我這次還想見見你那個朋友呢。上次那麽大老遠從市裏跑來給你送東西吃，哈哈，真是個實在人，比我對我女朋友都好。”白易之樂了。
“他就那樣。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去哪出差，電話也聯係不上。”
“電話都不能打，夠嚴密的。他不是轉交警了麽。看來還是我們老師好，起碼過年能陪著家人。”白易之搖頭。
屋裏正說著話，就聽院門響了。冉玉蓉對著閨女：“琳琳，去看看是不是你爸回來了。別讓他跑到隔壁那家了。”
“沒事，隔壁沒人，門鎖著呢。”賀淨書不想再繼續跟阮家或者吳瀚有關的話題，他站起來往外走。
站在屋門口，他停住。不是老爸，而是張誌翔扶著阮天昊過來了。
“書哥快接我一下，可累死了。”
“這是怎麽了？”他走過去用右手扶住。
“中午我們倆喝了點酒，我有事沒喝太多，他自己咣咣灌了半斤多。現在還沒醒徹底呢。”
阮大少爺臉色發紅，閉著眼低著頭，但腳還在走路，任由他們扶著。
賀琳琳推開屋門一瞧愣住了，賀淨書此時也沒別的辦法，硬著頭皮和張誌翔把人扶進屋，又扶到床上躺好。他彎腰把鞋子脫了，張誌翔把雙腿抬上去，蓋好被子。
扭回身看到一臉詫異的學長，賀淨書隻好解釋：“他們住在附近，喝多了，來這裏休息一下。”
“書哥，這都是誰呀？”張誌翔看著屋裏的人好奇地問。
賀淨書把家人介紹了一遍。
“哎呦，真是湊巧。阿姨好，白哥好，那個賀妹妹好，賀弟弟好。”
“誰是你妹妹，小毛孩子。”賀琳琳哼了一聲走回沙發那，幫老媽擀餃子皮。
“誌翔，你怎麽把他送過來了？”賀淨書問，他知道學長和妹妹都不待見阮天昊。他不想讓大家都尷尬。
“書哥，今天不是大年三十嘛，我得回去陪我爺爺還有我妹妹弟弟過年。所以中午我們倆提前喝了個年夜酒。我怕我走了，他一個人再有什麽閃失，就想不如把他先送你這。等他酒醒了自己回去也行。”
“沒事，就在這吧。”賀淨書點點頭，自己家人要聚一起過年，張誌翔家人也要團圓呀。他理解。“那你代我跟爺爺問好，還有小妮，小鳴。”
說著賀淨書從口袋掏出錢包，一隻胳膊夾著，一隻手從裏麵掏出兩張二十的票子。
“給小妮和小鳴，這是壓歲錢。”
“不能再要你的錢了。”翔子擺手。
“拿著，聽話。”賀淨書不由分說塞到對方手裏。
“好，謝了書哥。”翔子要走了，又跟每個人打了個招呼，到冉玉蓉跟前還磕了個頭。慌的冉玉蓉急忙打掉手上的麵粉，從口袋裏掏壓歲錢。
張誌翔嘿嘿一笑，開門跑掉了。
“哎呦，這孩子怎麽走了。”冉玉蓉已經把壓歲錢掏了出來。
“懂事什麽，土裏吧唧的。”賀琳琳撇撇嘴。
白易之拉著賀淨書的手走到珠簾後麵，他看看床上躺著的人，輕聲道：“淨書，你怎麽跟他又勾連上了。你不知道現在是什麽狀況啊。風口浪尖上，躲還躲不及呢。”
“沒事，學長。他就是在這裏打工。我們住的近一些，有時候走動走動。”
“打工？這小子不上學打起工來了。”白易之帶著點冷嘲地說道：“嗯，你瞧他現在的模樣，邋裏邋遢，臉上怎麽這麽多疤。這穿的衣服，這鞋，跟農村人差不多。人家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沒想到阮家會破敗成這個樣子。哎，誰能想到市長的兒子，不上學當上苦力了。”
“學長別說了，他也不好受。”
“他不好受，我還來氣呢。你不記得他在操場打你那回啦，還把我摔了一跤。這小子看著就有氣，真想給他兩巴掌。”
床上的人忽然坐了起來。
“想打架麽，那就出去打。姓白的。”
白易之嚇了一跳，隨之一笑：“你還記得我姓白啊。看在淨書的麵子上算了，再說我是老師，你一個小孩，我大人不記小人過。”
阮大少爺酒氣未散，但人已經清醒了七八分。他冷眼瞧著這位曾經的老師。
“好了，都是誤會。”賀淨書把學長推到珠簾外麵，然後問道：“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我用不著你對我好。假惺惺的，跟你學長一個德行。”喝了酒的人說話都有點衝。
這時冉玉蓉掀開珠簾進來了，手裏端著水杯。“天昊啊，喝點熱水吧。”
阮天昊沒想到賀淨書的家人也在這，但他沒說什麽，接過來水杯喝了一大口。
“昊哥，過年好！”珠簾下又鑽進來一個人，正是他曾經的小弟賀純武。
賀淨書一直把學長送出巷口。白易之不放心，把車窗搖下來繼續勸：“淨書，你想好了，最好離他遠點。我聽說阮家被抓進去了好幾個人，還有向家的人。沒抓的都嚇得跑出國了。這小子估計是爹媽被抓沒人管成野孩子了。你心底善良，別被他坑了。”
“學長，你放心吧。我就是個沒錢的窮光蛋不怕他騙。他也隻是喝了酒在這歇一歇。”
“好吧。”白易之歎了一口氣：“那個，東方老師的婚禮我參加了。”
“哦”，賀淨書點點頭。
“你點什麽頭呀，本來你們是多般配的一對。哎，你說你怎麽這麽不給力。”
“新郎怎麽樣？”
“新郎很優秀，高大威猛，說是在銀行上班。聽說他父母都是公務員，還是部門的領導。不過肯定沒阮天昊他爹之前的官大。一市之長呀，說倒就倒了。我還聽說這個阮市長人不錯，政績也不少。很多違法違紀的事都是他家裏的親戚瞞著他，勾結他的那個秘書做的。他那個秘書被談話後自殺未遂，現在在醫院搶救呢。”
“那他爸是冤枉的麽？”賀淨書不知為何，總對那個和藹可親，跟他親切握手的市長有莫名的好感。
“不好說。一件兩件算蒙蔽，這麽多人被抓，那些事他肯定多少知道。再說也許有更多的黑幕我們不清楚。我還聽說，這次出事是有人匿名檢舉，據說是跟什麽政法部門姓秦的有關。市裏傳的風言風語。”
賀淨書立刻想到了秦肇和他的家人。
把學長送走了，往回走，沒一會聽到後麵有腳步跟隨。他回頭看是父親。
“爸。”
“嗯。”賀高峰還是老樣子，陰沉著臉。父子倆一前一後地走著。半年不見，賀高峰的背有些駝了，頭上也是星星的白發。
冉玉蓉很驚喜父子倆一起回來，這時候餃子也下好了，先煮的是羊肉大蔥的。這次來還帶了白酒，冉玉蓉給炒了兩個熱菜，撕了一隻烤鴨。
賀淨書問躺在床上的人：“餃子好了你吃不吃？”
沒反應，他又問：“是羊肉大蔥的。你要不喜歡，後麵煮的是雞蛋韭菜的。”
“你的手怎麽了？”床上的人忽然睜開眼發問。
“哦，自己切菜割著了，一個小口子。”
忽然院子裏霹靂吧啦有鞭炮聲響起。賀純武把來時帶的鞭炮給點了，賀琳琳一個人用漿糊給每間房子都貼了春聯，門神，包括外麵的大門。棗樹上貼了“開門見喜”，廁所旁邊一個空羊圈貼了張“四季發財”。她饒有興致地在小院裏轉悠，然後看賀純武放鞭炮。
一家人終於坐在一起吃年夜飯，賀高峰開了白酒，賀淨書倒了兩杯。
“我也要喝。”
“喝就喝。”賀高峰給小兒子也遞了個杯子。難得一家人其樂融融，冉玉蓉也沒阻止。賀淨書坐在凳子上，往珠簾後麵瞧了瞧，裏麵沒什麽動靜。
“我要吃大蒜。”賀純武嚷。
“不能吃，吃了口臭。”賀琳琳不允許。
“少吃點沒事，我去拿。”當大哥的站起來去了廚房。
等他單手拿著蒜進到屋裏，卻停下了步子。自己的位置上坐著一個人，正跟老爸喝酒。賀高峰沒說什麽一口幹了，阮大少爺也幹了。又倒了一杯對著賀琳琳：“琳琳對不起，以前給你找了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