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你個糟老頭子
林教頭一聲長吼之後,投石車裏點燃了的震雷和床弩上成排成排近兩米長的箭同時飛向濟州城!
與此同時,攻城兵在弓箭手的掩護下扛著雲梯開始了衝鋒,再後是步軍、馬軍……
濟州城上也萬箭齊發。
震雷落在城牆上不斷爆炸……
這是宋安生平第一次見識古代的攻城戰。
濟州城上爆炸聲連,傷亡不斷,濟州城下也不斷有人中箭倒下……
整整一下午的拚殺,城下屍體堆積成山,有官軍的,也有梁山好漢們的……護城河裏的水全然被鮮血染成了殷紅……
一將功成萬骨枯,宋安真真切切體驗到了這種感覺。
直到全然黑透時,攻城兵用雲梯爬上了殘缺豁口的城牆,攻城車也陸續撞開了四個城門。
張叔夜一見城破,援軍卻連個屁動靜都沒有,頓時五內俱焚。
主政一方,卻遭賊寇破城。
身為一介恪守倫理綱常的腐儒,他不能像武將一樣戰死疆場,隻有選擇自縊而亡以報國家。
他本想抹脖子的,可一看那佩劍寒光凜冽,便又收回鞘中了。
他回了府衙,換上幹淨的吉服官袍。
站在大堂的案幾上,聽著外麵傳來的一陣陣震徹底的喊殺聲,他絕望地把一條白綾係在梁上,把脖頸伸了進去……
哐當!
“啊!”
張叔夜一腳蹬翻案幾的時候,一道白光從他頭頂閃過,接著他便摔了下來,摔了個狗啃屎,摔掉了兩顆大門牙。
他捂著嘴納悶地爬起來,卻發現麵前站著一個人,宋安。
宋安拔下劃斷白綾後釘在“明鏡高懸”上的狗腿刀,望著滿口是血豁了牙的張叔夜玩味一笑。
“你是何人?為何要救本官?”張叔夜問道。
“我就是你口中的梁山賊寇。”
張叔夜驚了一下,旋即故作鎮靜地坐在了大堂自己的官帽椅上。
“動手吧,快成全本官的忠義仁愛美名!”
“忠義之名,你還算實至名歸,可你自詡仁義,就有些能裝鼻了吧?”
“裝鼻是為何意?”張叔夜不解。
“裝鼻就是你派官軍冒充我梁山好漢在山口對來往行人客商行短路打劫,連人家七旬采藥老漢的毛驢都不放過,嘴裏卻一口一個仁義愛民,你不僅能裝鼻,還是裝鼻界的高級VIP!”
張叔夜雖聽不懂裝鼻是為何意,可宋安的其他話卻是聽得明明白白。
“一派胡言,本官隻是命衙役官差攔住行人客商進山,免遭你等賊人劫傷,何時讓人扮作賊人去搶劫?!”張叔夜的很是義正言辭。
“是你的同知劉狗蛋親口告訴我的。”聖手書生蕭讓現身道,“他是你下令官軍衙役扮作我梁山好漢劫掠,故意搞臭我們梁山泊的名聲!”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他們的沒錯,哈哈哈!”
同知劉狗蛋大笑著走進大堂,身後跟著十個親兵。
張叔夜怒不可遏:“劉狗蛋,你為何篡改本官的命令!”
“不篡改,怎麽能讓梁山賊寇殺了你張叔夜?”
“殺了本官對你有什麽好處?”
“對我是沒什麽好處。可誰讓你不是童樞密的人呢?童樞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須殺之以絕後患!”
“你是童貫的人?!”
劉狗蛋冷笑道:“不依附童樞密,的怎麽可能從一個不入流的吏一躍而起做了四品同知?為了表示跟童樞密同心同德,我連自己的命根子都切了!童樞密早看你不順眼了,總想找個由頭辦了你,誰知你一生清白兩袖清風,雞蛋裏挑骨頭也找不出你的毛病,而我又想趕緊轉正當太守,所以隻能出此下策來搞死你了!”
“卑鄙,無恥!本官最恨你等結黨營私禍亂朝綱之徒!”
“劉狗蛋,你家可就你一根獨苗苗,你把命根子切了,你老劉家豈不是斷子絕孫了?”蕭讓驚愕道。
“你才斷子絕孫,的那麽難聽,這叫空前絕後!的們,先送太守大人上路,再順手宰了這兩個梁山賊寇!童樞密已命三萬大軍疾馳而來,至多一個時辰就到!這府衙裏有一處地道,等殺了他們,咱就——”
劉狗蛋突然閉肛了,因為在他叨逼叨叨的時候,宋安已經閃身過來將狗腿刀橫在了他的脖頸間。
“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反派死於話多?”
“知道知道!好漢饒命!”
“你知道個屁!”
“是是是,我知道個屁!”
宋安隨手在劉狗蛋襠下一摸,空空如也,這廝果然沒了臍下三寸之物!
狗腿刀在劉狗蛋脖頸間重重一抹,一股血漿噴湧而出!
那十個親兵見狀嗷嗷著分成兩排衝了上來,花逢春、徐晟、呼延鈺三人恰好趕到。
“逢春你們誰也不許跟我搶!”
宋安手裏又多了一把狗腿刀,這是他找金錢豹子湯隆給打製的1:1複製品。
宋安以極快的速度躲閃他們的刀劍,左躲右閃間雙手的或直插敵方的胸口,或掃過敵方脖頸,或戳進敵方後頸!
十個人,十下!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一氣嗬成!
一擊斃命,全部放挺!
花逢春三個看得血脈膨脹,蕭讓看得心驚肉跳,而張叔夜直接嚇尿了。
看宋安手握兩個滴著血的狗腿刀向自己走來,他盡可能的控製了一下自己的恐懼情緒,但依然難掩慌張:“本官……老朽臨死前有一事相求!”
“有屁就放。”
“老朽不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你可以把老朽淹死、掐死、捂死、勒死,但別動刀子,老朽怕見血……”
“逢春鈺子,你們快去通知林教頭魯大師他們,官軍援軍馬上就到,讓他們趕緊撤離!我把這老賊丟護城河裏淹死去!”
宋安扛起張叔夜便向府衙後門跑去。
張叔夜方才見識了宋安的本事,哪敢反抗,隻得乖乖趴在宋安肩上一動也不敢動。
西城門到了,眼前便是幾丈深的護城河,張叔夜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可宋安並未把他丟進河裏,卻背著他一路跑進了一個樹林。
他雖然納悶,卻也不敢,更不敢問。
宋安四下裏看了看,放下了張叔夜。
“走吧,你個糟老頭子。”
張叔夜仿佛聽岔了似的:“你什麽?”
“我你走吧!”
“你要放了老朽?”張叔夜不可置信。
“你不走我可要改變主意了啊!”
見宋安這般信誓旦旦,張叔夜不淡定了,“你為何要放了老朽?這沒道理嘛!”
“我覺得你應該死的有價值一些,比如——死在抗金的路上。”宋安輕輕一拳捶在張叔夜胸口,卻捶得這糟老頭子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
“抗金路上……”
老頭子懵懵懂懂坐在地上半沒回過味來,待他爬起來時,宋安已走出一段距離了。
宋安忽然想起了什麽,轉身對老頭子道:“梁山好漢沒你想象的那麽壞,當然,也沒有我們自詡的那麽好。”
張叔夜莫名奇妙而又不可置信地望著宋安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下。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想到未來張叔夜的死,宋安想起了司馬遷的這句話。
這糟老頭子的死,便重於泰山。
再想想做雇傭兵時的自己的死,自己的死輕的不及鴻毛的萬分之一。
雇傭兵是世界上最邪惡、最血腥、最無恥、最無義、最無德、最肮髒的一種職業,用盡世上一切罪惡的詞匯,都不足以囊括這個職業的罪惡。
雇傭兵眼裏沒有情義、沒有國家、沒有民族、沒有正義、沒有紀律、沒有底線……雇傭兵的眼裏隻有錢。
一次任務下來,你死也好,不死也好,沒人關心,更沒人憐惜。
無論是在雇主眼裏,還是在對手眼裏,你的概念和一支AK47、一把匕首、一塊磚頭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區別。
所有人都隻把你當成一個殺人的工具,僅此而已。
都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我又在二十一世紀留下了什麽?誰還記得我宋安的名字?
如來涅槃日,老聃飛升時。
世間沒有永生不滅的人,隻有永遠被人們銘記的名字。
有永垂不朽的,如嶽飛。
有遺臭萬年的,如秦檜。
一想到這二位,宋安有些激動,
再過幾年就能見到曆史上第一大漢奸和第一大忠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