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方舟現世，神國崩
奇奧拉驟然變色：“你說的是什麽胡話”
伴隨話音而來的是如同一座移動房屋一樣粗細的蛇尾以及倉促之間爆發出的數個八階魔法。
光
純粹的光
讓人無法逼視的光
即便是奇奧拉都在這光芒之下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任何東西。
等到光芒散去，她那半截蛇尾已經消失不見，而數道魔法也如同泥牛入海一樣消失無蹤。
再看奇拉爾周身已經被琉璃色鎧甲包裹，而在他腳下，卻是一艘無帆巨船，幾乎占據了小半個廣場，其大小幾乎與神像無異。
奇奧拉悚然失色：“神器你們聖帝教會到如今不過年的光景，哪裏來的神器”
這就是奇拉爾的底牌，也是他敢於站在這裏的真正倚仗，早在一年多前多羅市攻防戰之時這件神器就已經初見雛形，但是他隱忍不發，之後由辛苦構建一年有餘，終於讓它有了今天這樣的規模
“哈哈哈，我總算能夠出來透透氣了”威廉的聲音從船體中發出在空間之內響起：“不怕告訴你這個老太婆，這件神器名叫方舟，就是為了你們死神教團準備的接招吧老太婆我憋了整整兩年，今天就以一個半神作為我的降世首戰吧”
說話之間方舟淩空而起，朝著奇奧拉撞了過去。
沒錯，就是撞
奇拉爾這段時間以來做的就是通過那一片光之禮讚的殘片不斷複製出它的複製品，然後將它們凝合成一個整體，所以這艘船上沒有任何武器和道具，它的唯一攻擊手段就隻有撞
撞
撞
撞
奇奧拉這一次真的感覺到了恐懼，她感覺到了隻要這艘船撞到自己身上，那麽等待她的就隻有死亡
此刻她忽然有些後悔，如果不使用這個形態而是普通黑暗精靈之身存在，那麽這艘船固然可怕，卻無論如何都撞不到她
可是現在想要轉換形態，卻已經來不及了，而且她也不能避讓，在她身後就是女神的神像，在這個關鍵時刻絕對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上千張麵孔齊齊張口，又一道咒語已經完成，但是奇拉爾隻是身形微微晃動，然後微笑說道：“靈魂領域的確是深邃而神秘，往往能夠產生讓很多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效果。”
“實力強大的靈魂道路行走著，能夠通過法術幹涉敵人的感知和四維，讓他們主觀上覺得外部世界的流速忽然加快，從而讓他們自身的時間流速相對來說趨於停滯。”
“更強大的使用者，比如我的老師，祂能夠讓一座城的人從主觀上抹去一段時間的存在，讓人們無法察覺時間真正的流速。”
說著，他哂笑一聲：“可惜，你不是祂”
方舟撞在奇奧拉的身上，又從容碾過，隻一接觸，上千張麵孔齊齊發出絕望的呼喊與尖叫，由鮮血構成的身軀在這一瞬間沸騰、膨脹然後猛然炸成了一片腥膻
方舟不停，繼續朝著女神神像撞了過去
就在這時，女神終於完全睜開了眼睛。
轟
死神恐怖的斬切之力切割在船體之上，將方舟猛然擊偏，其上的奇拉爾勉強穩住身姿，卻是不避不讓地反而朝著死神瞪了回去。
死神微微蹙眉，多少年了自從隕落之後，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敢於這樣直視自己了呢
但是祂仍舊沒有把奇拉爾放在眼裏，此刻神像一振手臂，一把與其登高的巨鐮忽然出現，而後朝著方舟當頭斬下
鋒刃與方舟碰撞，破碎的反而是那巨型鐮刀，方舟隻是在半空中打了幾個轉，便再度平穩起來。
死神再度蹙眉。
奇拉爾仰頭大笑：“哈哈哈半神之力怎麽可能摧毀神器”
隨著奇奧拉身死，九頭死靈生物紛紛解體，此刻湯姆蘭德斯勉強脫困，忽然聽到這樣一句，不由得心神巨震。
半神
死亡女神是半神這怎麽可能，現在她所展現的力量，可是貨真價實的真神之力啊
“我終於明白你的底細了”奇拉爾朗聲叫喊，不是說給女神聽，而是說給在場還保有意識的活人：“我一直非常疑惑，為什麽死亡女神的禱詞會有兩套，為什麽會有兩種完全不同的徽記，為什麽死神教團要插手銀月城的事件、幫助源光教團圖謀銀月城，又是為什麽你的刀鋒鋒利無比，但是卻無法給我的靈魂帶來死亡”
“直到我在這裏待了十幾天，又剛剛發現，你的力量隻能抽取靈魂，卻無法收割生命帶來死亡。”
“因為死神從來不止有一個，而是雙生神祇”
“因為、掌握著死亡神格的女神未來得及重新凝聚神格便早早隕落”
“而你你的靈魂神格也已經破碎不堪”
“死神教團之所以幫助源光教團，就是因為我的老師莫桑比亞在你虛弱的時候搶先一步凝結了靈魂神格，讓本來已經逐漸恢複的你卡在了半路上，靈魂神格久久不能恢複重聚”
“你們幫助源光教團，就是想除掉我的老師，我的老師隕落，你才能夠修補靈魂神格，但是由於被占位太久，你的靈魂神格也早已經不再穩固，所以才隻能夠出此下策想要重臨大地重走一遍凡俗道路，再度凝聚神格，否則早晚都將會隕落”
死亡女神無悲無喜，說出了今天以來第一句話：“這又如何。”
“如你所言，吾之姊妹已然隕落，吾之神格破碎不堪，確實因為如此，吾才需要重臨大地。”
“汝很聰穎，之前騙過了吾幾次，現在又看透了吾之謀劃，吾可以賜予汝一個機會，信奉我、侍奉我，加入吾之神係，吾與汝主神之位。”
奇拉爾冷笑著搖頭：“你以為我在向你炫耀、像你求饒麽。”
“你一個殘害無辜生命、蠱惑人群、視人命為無物的狗屁神祇，憑什麽讓我求饒你能讓數千年來因為你而慘死的數百上千萬生命活過來麽”
“我隻是覺得，既然今天注定九死一生，那麽我的心跡一定要讓整個大陸都知道”
“我奇拉爾不在乎什麽公爵身份，也不在乎什麽世人評價，更不在乎什麽狗屁的教會皇帝但是我絕不白白蒙受冤屈”
“我沒有叛國是帝國背叛了我是光明教會背叛了銀月城我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我的誌向沒有一天更改”
“你們會活著出去，告訴整個大陸，我奇拉爾的誌向，是想要整個大陸再無居高臨下視人如螻蟻牲畜的神祇、是要整個大陸不再有吃不飽飯的人、不再有活不下去的人”
伴隨著話語，奇拉爾腳下方舟猛然加速，再度朝著女神衝撞過去
女神搖頭歎息：“不自量力。”
方舟撞擊在女神身上，卻如同之前湯姆蘭德斯一樣從上麵穿了過去。
這一瞬間，女神為之錯愕，湯姆蘭德斯瞪大了眼睛，而從重傷之中勉強蘇醒的蘭德佳娜也見證了這一幕的發生。
霍格坦姆的聲音微微顫抖：“他竟然去了星界”
以凡人之身進入星界，即便是能夠在與女神的交鋒之中占據先機，也意味著幾乎再無回歸可能
怪不得他之前要有那一番遺言
嗡
嗡
嗡
女神的神像連帶著整個廣場都在震動，那是女神感受到了威脅，要在這時候強行奪取更多的靈魂，讓自己的降臨進一步加速
星界之中。
無邊空曠的星海，不見邊際，仿佛星河，這也是星界得名的原因。
而無邊無際的虛空之中，一座古老而稍顯頹敗的神國漂浮在那裏，它已經在這裏漂流了數千年，之後本來還應該繼續漂流下去。
但是就在這時，一艘散發著刺眼光芒的方舟出現在神國之上，隻是稍稍停留，便向神國中心衝撞過去
轟
無形的波浪在星界之中翻湧，一時間無數星辰泯滅，無數存在被驚動、驚醒
神國外圍一道無形屏障猛地閃過一道光芒，驟然將巨舟彈飛出去，但是後者卻不依不饒，在空中稍稍停留之後，再度衝撞過去
轟
神國微微晃動，而方舟卻以遠比之前還要迅猛的速度被反彈出去，就連船體之上也微微出現了一些裂痕。
就在此時，方舟之上，虛空之中，一顆紫色星辰忽然亮起，條條紫氣從中垂下，將奇拉爾與整艘方舟包裹其中，而原本已經出現裂痕的船體瞬間彌合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威廉叫著，卻沒有任何埋怨之意，反而帶一絲絲滿足的癲狂：“你早就該這麽瘋了不這樣做，怎麽能出胸口一口惡氣”
然後不等奇拉爾催動，他主動驅使方舟轟然撞向神國
威廉哈哈大笑，笑聲在虛空之中回蕩，說出了奇拉爾藏匿心中已久的話：“莫桑比亞的仇我從來都沒有忘過今天隻是一點利息現在是你死神，將來就是源光教團，之後是光明教會老子要把你們的神國一個個撞成粉碎，要你們隕落於無盡之海、享受無盡沉淪”
轟
轟
轟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然後是第十五次、第二十次
等到第二十五次撞擊之後，神國終於經受不住源源不斷的撞擊，位置發生了輕微的偏移
星界與物質世界之間的位置並非絕對，隻要偏離錨點，想要重新找回相應位置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工夫和時間
隻要將神國撞出軌道，那麽死亡女神的降臨計劃將徹底失敗
物質世界，死亡女神吸納靈魂的進度陡然停止，而之前已經被吸納卻還沒有來得及被消化的靈魂紛紛重獲自由，甚至有之前已經倒下許久的士兵捂著腦袋站了起來，渾然不知發生過什麽。
霍格坦姆驚喜不已：“他成功了”
但是下一刻，忽然又有人開始倒下去
星界之中，第二十六次撞擊，死神卻是忽然放開了神國的屏障，讓方舟一頭紮進了神國之中，一時間建築毀壞無數，英靈消散數百，但是這一擊卻畢竟沒有動搖整個神國。
“死神也瘋了，祂竟然不惜讓你放手破壞祂的神國、屠戮祂的神民，隻為重臨大地”
“對於神祇來說，神國算是什麽神民又算是什麽，反正隻要祂再度獲得永恒，這些都能夠回來。”
“那我們怎麽辦”
“去中心”
方舟騰空而起，幾乎是貼地飛行，一路上消滅了不知道多少英靈，終於來到了這座神國的最核心處。
在那裏，女神的目光穿過他們，正投注在物質世界之中，而此刻她的形體正漸漸渙散，神力正在流逝，神格正在崩解。
降臨儀式已經來到了最後階段
不等奇拉爾下令，威廉操縱方舟猛地撞了上去，然後又倒飛而回
“該死，祂收縮了防禦，這樣規模的防禦我們既動搖不了神國，也沒辦法幹擾祂的本體”
“放我下去。”
“你說什麽”
“放我下去”
“該死，這裏可是星界，祂的神國，一座即將崩潰的神國，你想要找死嗎”
“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現在放棄我不甘心”
說著不待威廉應允，奇拉爾猛地竄出船舷。
“我早就受夠了看到月之脊慘狀的時候我就受夠了看到銀月城崩毀的時候我就受夠了老師死的時候我更是早就受夠了”
“我受夠了無能為力的自己，我痛恨誰都救不了的自己我不希望每一次我想要救人，都隻能看著有人在我麵前死去”
“讓我衝動一回吧”
威廉不由得為之默然。
自從銀月城事件以來，奇拉爾步步為營謹小慎微小心經營，從來不曾軟弱，也不曾表露出任何不安，仿佛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但是威廉卻知道，奇拉爾從來沒有忘記過那一天，這兩年多來他沒睡過一次覺，每夜都是在冥想中度過，威廉看得清楚，那是因為每當陷入沉睡，當日銀月城的慘狀就仿佛是揮之不去的夢魘一樣糾纏上來，填滿他夢境的每一絲縫隙。
他內心深處的不甘、憤怒和軟弱從來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他是聖地教會的領袖，是信徒們心中的神，是圍繞在他身邊每個人的支柱。
如果他自己都不能鎮定，怎麽讓身邊的人安心呢
他壓抑了太久了
奇拉爾越出船舷，一路直奔核心殿堂，他伸出雙手貼在外圍的無形壁壘之上，雙手上燃起了淡淡的藍色光芒。
這無形的屏障也是一種能量
就在他雙手碰到屏障的一瞬間，莫桑比亞贈予的那枚戒指忽然間化作一灘流動的液體融化開來，然後一點精純的神性猛地從中噴薄而出，然後一頭鑽進了無形屏障之中。
那是莫桑比亞的神性
奇拉爾一時間心神動搖，沒有想到老師竟然在戒指裏麵留下了一點神性他竟然始終都沒有發現
而看這戒指的觸發機製，明顯是遇到死神神力才會有所反應，他的老師早就預料到他將來會遇到死神，所以早早為他準備好了保命的東西
奇拉爾頓時淚流滿麵：“老師”
但是這時候沒有多餘時間感慨，屏障被莫桑比亞的神性短暫地侵蝕出一個空洞，奇拉爾動身向內竄去，就在這時，原本一直注視著物質世界的女神陡然收回目光，然後看了奇拉爾一眼。
之前幾次被死神注視，相隔太遠；而在物質世界之時有方舟為他分擔壓力，但是現在在死神神國之內，又毫無防護被死神直接注視，隻見奇拉爾身體忽然自中間綻裂成四片，鮮血潑灑撲倒當場
然後一片靈魂從奇拉爾殘破軀體內升騰而起，直入死神體內，後者集中精神，再度將目光投注在物質世界之中。
強行跨越兩界，即便是有儀式作為接引，消耗的神力也堪稱恐怖，祂沒有多餘的時間。
幾秒種後，已經被斬成四片的奇拉爾帶著右臂的一片身體卻忽然支撐著從地上一躍而起，在魔法的作用下懸浮起來。
凡人脆弱，法師的身體尤其脆弱，而為了應付各種可能的麻煩，奇拉爾早就已經將自己的身體改造得不成樣子。
他的身體裏有兩個完整的大腦，一在頭顱，一在右胸，分別盛放他的兩片靈魂，而他四肢之中各有一個人造心髒，血管也早就被他改造成可以隨意切斷閉合自成循環，而四肢之中的骨頭裏麵被他架設了臨時的大腦組織和神經網絡，必要時候依舊可以憑借任意一塊肢體勉強存活
換句話來說，常人重傷的傷勢對他來說隻是輕傷，常人身死的傷勢對他來說勉強算是中傷，被碎成四段不過是重傷而已，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他除了外表早就沒有一點像是一個人類了
但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奇拉爾四分之一的殘軀漂浮上千，手上包裹上一層純淨神力，然後猛地探進了死神的身體，神力牽引之下殘破不堪的靈魂神格忽然來到了他的手上，而與此同時在死神身體深處，一個更加淒慘的神格也被牽引出來落在他的手上。
那是早已經破損的死亡神格
被觸摸到核心，死亡女神如何還察覺不出，她抬起眼睛，一瞬間竟然出現了迷茫和震驚這些本不屬於神祇的情感
然後就在這一瞬間，劇烈的震動傳來，女神形體忽然消失不見，神國崩碎，分崩離析
威廉在外麵大叫：“奇拉快走”
轟
方舟被猛然拋非出去，恍惚之間，威廉隻看到神國化成漫天齏粉。
物質世界，死神神像忽然片片碎裂坍塌。
仿佛之間，嘴角似乎掛著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