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計謀
之前在觀察的時候，奇拉爾曾經不止一次看到過這個洞口，但是隻有在近處觀察，才能直觀體會到它的巨大。
幽深的洞口仿佛一頭遠古巨獸張開的大口，沒有階梯，而是一個緩緩向下的截麵，目之所及沒有光線，想必極深。
雖然沒有看到任何人，但是他仍舊能夠感知到在這洞口中現在至少有六個遠程觀察法術正在以不同的角度運作。
沙漠是熾熱的，但是洞口內卻無比陰冷，車隊緩緩駛入其中，徹骨生寒。
這條道路果然極長，當最後一輛車駛入，又是轟的一聲，奇拉爾回頭看去，果然洞口已然消失，奇異的是明明沒有任何光源，但是眾人卻並不覺得如何黑暗，仔細一看才發覺，牆壁表麵上塗抹著一層熒光物質，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隻有馬車吱呀吱呀行駛的聲音在空洞的洞窟裏回蕩。
道路的坡度極地，一圈一圈向下延展，讓人難以判斷究竟下去了多深，這樣行走了近二十分鍾，前麵的視線陡然開闊起來，赫然是一片巨大的廣場，盡頭處有一扇緊閉石門，整體環境雖然幹淨，但是布置得極為簡陋，四邊牆壁上分別相對鐫刻著黑玫瑰聖徽和山羊徽記，還有幾條巨大的看不出用處的長條形石槽，除此之外竟然是一無所有，恐怕隻是一處供商隊暫時落腳的空間而已。
車隊在護衛的引領下於這片空地上停歇下來，有護衛打開囚車的門，呼和著將奴隸們驅趕下來，商隊老板名人卸下兩大車的淡水和食物，命令這些奴隸進食飲水。
估計這是奴隸們這些天來唯一的一頓飽飯，因此一個個吃得如狼似虎，奇拉爾為了不顯出異樣也混在其中與人爭搶，甚至被人推了一個跟頭。
這場盛宴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被喝令停止，而後奴隸們不論男女都被命令脫光了身上殘破的衣服，站在旁邊一處寬大的石槽裏，而後由商隊護衛們提著水桶，一個個當頭澆下，石槽旁邊又有人提著水桶接著流出來的水，反複當頭澆下，算是洗漱一番。
此地雖然說還沒到嗬氣成霧的地步，但也寒冷無比，頓時就有奴隸受不了冷水澆灌而尖叫起來，換作往常必然要有鞭子刀鞘之類的東西招呼過來，但是今天護衛們卻隻是用腳踹了他們幾下讓他們閉嘴。
當水循環到兩次的時候，再澆下來的水已經是渾濁無比了，但是好歹也勉強有些清洗作用，等奴隸們離開的時候，石槽內甚至淤積了一層不淺的黑泥。
奇拉爾終於看得明白，目前到這裏的一切，其實都還不算是真正進入了這座據點，這奴隸商人又是給他們吃喝又是讓他們洗漱，恐怕是要給一會兒接收奴隸的人一個好印象。
果然，接下來又有一輛大車掀開了罩在上麵的黑布，露出了一車衣物來，這商隊主人也不辨男女，指示命令挨個排隊領一套衣服，雖然這些衣物質量隻能說是粗糙，但是勝在幹淨，至少比他們之前身上穿著的玩意幹淨多了。
等這一切忙完，已經差不多一個小時過去，這時候商隊首領才走到大廳盡頭，抓起一處石門旁邊的鎖鏈重重拉下，隻聽一陣鎖鏈和機關聲響，這時候奇拉爾才發現原來牆壁上的門戶隻是裝飾，這正麵牆壁才是真正的大門
大門之內，又是一片幽暗深邃，一切光線深入大約三米後便會消失不見，讓人看不清裏麵具體布置，一隊身披黑袍的家夥走出來，奇拉爾一眼看出除了為首那人是五階實力之外，其餘十幾個全都是死靈生物。
商人上前諂媚躬身說到：“杜蘭特大人，這一批一共一百八十六個人，比您要的還多出三十個，您看看，一個個全都是青年男女，而且我特意挑揀了，大多都是沒有清水成癮的，保證體格好、健康”
被稱為杜蘭特的五階強者點了點頭，用沙啞的嗓音說到：“倒是辛苦你了，這次做得不錯，算上這一批，你已經送來了兩千多奴隸了吧。”
商人點頭哈腰地說到：“一共是兩千零五十九人。”
“不錯，不錯。”杜蘭特滿意地點頭：“要是合作者都像您這樣懂事，我們的工作就好做許多了。”
說著他從腰間摸出一塊金屬牌子來，上麵魔法光暈流轉，顯然是一件魔法道具：“之後憑借這塊牌子，在我們的產業裏，一切商品都可以七折供應，有效期是一年，之後每年隻要有兩百個奴隸，那麽這個牌子就可以一直用下去。”
商人頓時大喜過望：“謝謝您太謝謝您了之後我一定會更加用心地為教團做事，絕對讓您滿意”
奇拉爾和其它奴隸一樣，麻木不仁地站在隊伍中央，但是在他心裏，此刻這個商人、連同大多數護衛此刻已經是死人，這些人為惡多年，不看到也就算了，現在既然有機會，奇拉爾自然不會放過他們。
此時奴隸們十人一組被繩子拴在一起，在杜蘭特的命令下，便有死靈生物過來領頭，引著他們向內走去。
就在奇拉爾踏進光暗界限的一瞬間，忽然間警鈴大作，而後幾乎瞬間周圍牆壁上密密麻麻地浮現出舒柏菊白骨，手中或持刀劍、或持弓弩，將大廳內的百餘人牢牢鎖定。
一時間驚叫聲四起，那商人嚇得臉色煞白，根本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些什麽事情
“人，拉出來”
在杜蘭特的命令下，奇拉爾一行被重新拉扯出來，然後那杜蘭特親自走到奇拉爾麵前審視起來。
此刻的奇拉爾自然要做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看起來茫然無措，又懼怕非常，演技堪稱渾然天成。
杜蘭特伸出那枯槁蒼老的手臂，在奇拉爾身上摸索著，最終停在他的胸口，手指用力一扯，將一枚紐扣扯了下來。
杜蘭特拿著紐扣問奇拉爾：“這是什麽東西”
“這、這不是扣子嗎”
“我當然知道這是扣子”杜蘭特冷哼一聲，忽然間一隻無形大手掐著奇拉爾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是誰讓你戴著這扣子進來的”
這話出口，商人頓時臉色煞白。
奇拉爾此刻麵目漲紅，被掐得幾乎窒息：“這、這衣服、是是統一發的”
沒錯，這身衣服是之前奴隸商人統一發放出來的，的的確確是一句實話，但是這枚扣子卻是奇拉爾自己做過了手腳，他自然是不會說的。
商人即便是不知道究竟這枚扣子有什麽異常，也知道自己現在嫌疑極大，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杜蘭特大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為您送奴隸好幾年了，從來沒有出過事啊，您要相信我、相信我啊”
這句話還是很有說服力的，畢竟合作很久，這位商人一直可靠可信，於是杜蘭特再度把目光轉移到奇拉爾身上：“是誰派你進來的說”
“我、我、沒有”奇拉爾的臉越漲越紅，忽然間一股澎湃的魔力爆發開來，瞬間衝解了杜蘭特的魔法，而奇拉爾本人則不受控製地向後飛退，連帶著一排的人東倒西歪，奇拉爾本人也摔了一個七暈八素。
“魔力失控”杜蘭特饒有興味地盯著奇拉爾：“有趣有趣，這麽有天資的一個法師，怎麽會被人抓了奴隸呢，說你到底是哪邊派來的”
魔力失控，是魔法天資極好的人身上才會出現的現象，有些人天生適合修行魔法，即便是不冥想，自然而然也會積累魔力，但是由於並不懂得使用，因此自己也會茫然無覺，隻有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才會因為本能而爆發。
這樣的人極有價值，向來為各大勢力所青睞，所以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一個奴隸商隊裏作為普通奴隸。
“我又不是自己想當奴隸的”奇拉爾站了起來叫到：“我是銀月城的人，這一次出來是和商隊一起開拓商路的，我識字還會算賬但是前段時間應為一場風暴和商隊走散了，又累又渴才會被那肥豬抓住，他聽說我家裏沒錢，就直接把我當成了奴隸抓了起來，我的隨身東西都被他沒收了”
“你聽到了他的隨身東西應該還在你的商隊裏吧，叫人把東西拿過來。”對那商人說完，杜蘭特又轉向奇拉爾：“你說自己出身銀月城，那裏可是有聞名大陸的三大魔法學院，你這麽好的天賦，怎麽不去做法師呢”
“我不知道什麽魔法天賦”奇拉爾早已經打好了腹稿，這杜蘭特的問題沒有超出他的預期於是開口說到：“我家裏本來還好好的，原本是想著讓我念完了中學再考慮將來做什麽，結果前幾年銀月城出了事，我們家全都毀了，家裏也沒錢供我讀書，我隻讀到了三年級，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剛成年就來鮮血荒地這種破地方，還被人抓了奴隸”
奇拉爾本來就麵嫩，現如今又經過了刻意偽裝，說是十八歲也是有人信的，而且他這番說辭看起來有些漏洞，但是越是有點漏洞越是顯得自然，真要是嚴絲合縫反倒是要讓人懷疑的。
杜蘭特聽了連連點頭，魔法天賦這種東西用眼睛看是看不出來，就好像他之前也沒有看出來奇拉爾有什麽天賦，隻有經過測試、或者表現出什麽奇異之處才能夠被人察覺。
於是他又問到：“那頓斯把你抓了奴隸的時候，你就沒想過要反抗，當時就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麽”
知道頓斯就是那個商人，對於這個奇拉爾也早有腹稿，他開口急切叫到：“當時我已經在沙漠裏走了兩天了，水早就喝完，有人給我一口水喝，我還反抗什麽他們人那麽多，等我知道自己做了奴隸的時候就更不敢反抗了”
“你現在不是問的紐扣的事情嗎這些衣服都是那個什麽頓斯統一發的，我真的不知道”
這時候頓斯的手下終於把奇拉爾的隨身物品都拿了過來，除了一身破舊的衣服之外，就隻有一個挎包，裏麵原本裝著的一些銀幣和銅錢已經被侍衛們自己分了，還剩下一些被蹂躪的極慘的文書之類的東西。
杜蘭特一一看過了，點頭說到：“嗯，頓斯先生，您是不是應該和我解釋一下”
商人頓斯此刻滿臉都是冷汗，他顫顫巍巍地說到：“您說解釋什麽”
“解釋一下，這紐扣是怎麽回事”
頓斯再度跪倒，大聲哭喊：“我真的不知道啊我隻是一個商人，這些衣服都是我之前的存貨，我真的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被人做了手腳啊”
“哦，不知道啊。”杜蘭特歎了口氣，說到：“本來我還期望下一次合作呢，看來現在是沒什麽機會了。”
“我、我願意把全部家產都交給您”頓斯跪在地上大聲吼著：“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情，這個紐扣究竟是怎麽來的，我願意為您追查”
如果是無信者來做，那麽檢測頓斯是否信仰其它神祇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隻要讓他咒罵那個懷疑的神祇就好，萬試萬靈，但是此刻偏偏是杜蘭特在負責這件事情。
對於神官來說，他們可以支持信仰別的神祇的人為異端，斥責其它教會為邪教、異端，但是卻不能詆毀其它神祇，這是一個神官最基礎的素養，畢竟作為神官最重要的就是對於神祇的敬畏之心，其它真神也是真神，格位上是一樣的。
就好比宮廷鬥爭，雙方背後都是一個公爵，其中一方的人可以說對方是混蛋走狗，但是絕不能說“公爵是個屁”，這是態度問題。
所以杜蘭特是不可能一這種方式來鑒別頓斯的信仰的，而這座據點畢竟極為隱秘，那麽為了保密，也就隻能做最為保險的事情了。
隻有死人、連靈魂都消散的死人才能夠保守秘密。
杜蘭特歎息搖頭，輕輕揮手，大廳周遭數百上千死靈生物頓時一輪齊射，將頓斯與所有護衛射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