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熾白色光芒的照耀下，平克外露的身體一點點碳化，原本被一槍一劍造成的創口這時候終於流出了腐朽的猩紅色的血液，但是在那光芒的照耀下卻紛紛瞬間蒸發。
躺在地上的老太太眼中露出了絕望的神色，整個人漸漸石化僵硬，最終化成了一團齏粉。
更多的源光教團的信徒們紛紛變成了僵硬的雕塑，隻有少數心生動搖的信徒們在這一刻麵對天空上的光團大禮參拜，口中頌念著他們剛剛聽到的名號：“至高聖帝。”
奇拉爾自光團中脫出，一身已經到了極限的靈魂武裝發出喀啦啦的響聲，一道道裂痕浮現出來，然後砰然破碎，就連遮蓋住麵孔的假麵在這一刻也開始分崩離析。
天空中的光亮沒有停歇。
“切，我就說了出風頭是要付出代價的。”
威廉這樣說著，身體在魔法的作用下浮空而起接住了正在墜落、眼看著已經失去了意識的奇拉爾。
“迷途的羔羊們！向拯救你們的使者行禮吧！向偉大的至高聖帝獻上你們最忠誠的祝福和祈禱吧！”
如果奇拉爾還醒著是絕對不會讓威廉做出這等形同脅迫的煽動的，可是現在奇拉爾暈了過去，自然沒有人在能夠約束威廉。
伴隨著這句話的聲音在牆壁之間回蕩，奴隸們紛紛跪倒了下來，他們口中稱頌著至高聖帝的名號，一時間近乎六成的人成為了奇拉爾的虔誠信徒。
在諸神充斥的世界裏麵，拯救人民的隻有神祇，也隻能是神祇，小說故事裏屠殺惡龍的騎士也總是說著以神的名義，不過在北方帝國，這可能是寒冰之神；在希瑪德魯，這該是太陽神；而在古娜帝國，這就變成了自然女神。
沐蘭站在陰影中看著這一切，心中百味雜陳。
奇拉爾失去了意識，卻並沒有失去對於外界的感知，威廉看到的、經曆的一切如同萬花筒一樣在他的意識裏流淌著，他有心想要阻止，但是卻發不出聲音。
而後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麵，他點燃了神火，在天庭內一步步行走，超脫三清天之外，立於大羅天上，成為了無數人口中的至高聖帝，真正的神。
他抹消了貴族與平民的差異，讓每個人都有食物、有工作、有住房。
但是人們似乎並不滿足，總會有些人並不相信神明，他們跳出來指責神的不堪和壓榨的事實，指出他蠻橫地幹涉人類的發展。
神是不會理會的，但是教會會，他們把反對者抓到一起，威逼利誘，酷刑拷打，將最激進的反對者放到火刑架上燒死。
他們說的當然有道理，他們並沒有值得被處死的罪名，神知道，但是神不在乎。
神不會理會這些，他隻是照著既定的步子引導者自己的信徒，傳播自己的信仰，將每個新生兒都打上自己的烙印，至於那些因此而死的嬰兒，則會被教會解釋成無法承受神恩或者天然褻瀆的異端。
神知道這是謊言，是他無差別播撒的種子將生命的幼苗燒成了焦炭，但是神不會說，也不會在乎。
百年過去了。
千年過去。
萬年過去。
世界似乎變化了，似乎也沒有什麽變化，教會的高層們紙醉金迷，奴役著下級的神官，而下級的神官則奴役著更底層的信徒。
教會弄出了一個層級分明的製度，公信徒、侯信徒、伯信徒、子信徒、男信徒，他們享有著各自不同的特權，有著各自不同的資產，他們每一餐用掉的金幣都遠比一個平民人家一個月的收入都還要多。
神知道，但是神不會理會，雖然偶爾神會覺得，這一切似乎和萬年前沒有什麽差別。
然後就在某一天，神看到了一個在底層教徒的聚居區出身的沒落公信徒的後裔，異樣色彩的流星降落在瀕死的他的身上，那人從此不同。
他向天空凝視，仿佛看到了端坐在寶座上的神，而神也在看著他。
這一瞬間，神覺得，那人的麵孔有些眼熟。
奇拉爾猛然驚醒，被汗水浸透的貼身衣衫黏黏地粘在身上，讓他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他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帶著涼氣的夜風吹拂進來，他的精神稍稍有些提振，窗外熟悉的景致告訴他，他現在正處於皮條街的老房子裏。
門打開，明顯變得年輕很多的桑切爾斯走了進來，站在那裏沒有說話。
奇拉爾凝望著窗外的輝月開口問到：“老桑奇，你說，我到現在為止做的，都是正確的麽。”
“這需要您問自己才行。”桑切爾斯走到奇拉爾的身後，同樣凝視著夜空：“您選擇的道路，它是否正確終究還是要您來判斷的。”
“我知道。”
奇拉爾感覺到一陣煩悶，他拉開抽屜翻到了一包煙，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將它拿起來。
“我為了對抗一個神祇，真的就應該扶起一尊神明嗎。”奇拉爾苦笑著說到：“一群神祇奴役著人類，和一個神祇奴役著人類，究竟有能夠有多大的不同呢，如果我們真的成功了，至高聖帝成為了唯一的真神，那時候真的會變得更好麽？”
“……”
桑切爾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什麽勸解的話，他決定換一個方向：“昨天的行動，我們一共解救了一千二百名奴隸，他們大多數來自於銀月城的下城區，其中有八百人成為了您的虔誠信徒，另外有四百人成為了無信者，我已經在逐漸安排他們回到自己的家裏了。”
奇拉爾怔怔出神，似乎並沒有全聽進去：“那……很不錯。”
桑切爾斯耳朵動了動，忽然一笑：“您聽到隔壁有什麽聲音了麽。”
奇拉爾搖頭失笑：“莫拉蒂女士是做皮肉生意的，她房間裏的聲音有什麽……”
說到這裏，奇拉爾頓時愣住了，他聽到了隔壁房間裏的聲音，那不是他住在這裏時候總會聽到的那一種，而是混雜著喜悅和傷感的快速的對話聲，其中喜悅明顯占據了大多數。
“這，這是……”奇拉爾的臉上有了些驚喜的神色：“小莫拉蒂回來了！？我們、我們昨天……”
“是的，您昨天救出來的奴隸裏麵就有他。”桑切爾斯笑了笑：“而且他也已經成為了您的虔誠信徒。”
“其實你不必說後麵那句話的。”奇拉爾苦笑著搖了搖頭：“誒，總之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繼續看看吧。”
桑切爾斯微笑道：“我相信您的選擇。”
“希望我能不辜負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