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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離營

  東藏,某邊防哨所。


  紮在一望無際的綠色海洋中的它,有著黑褐色的圍牆,仿佛在無聲的訴著歲月的痕跡。


  哨所一間年久的宿舍內,立著一名年輕男子,他在最後打量一眼這陪伴了他兩年的家。


  男子名叫陳熙,名是院長取得,在他還不記事的時候,父母就因故而去,院子為他取名陳熙,希望他能知道,世人熙攘往來,都是過客。


  陳熙背起行囊,掩上房門,轉身離去。門口站著他的幾位戰友,手上拉著在這方圓百裏廖無人煙的情況下,硬生生想辦法鼓搗出來的橫幅。上麵歪歪扭扭的書寫著:歡送退伍老兵陳熙光榮複員。字跡一看就是他的室友大胖,畢竟隻有他的字能這麽醜。


  連長深深的吸完最後一口煙,道:車已經到了,上車吧。陳熙點點頭,最後一次向戰友們敬禮,禮畢,轉身登車。


  靠著車窗而坐的陳熙,思緒萬千,縱然他性情清冷,此刻也不禁感到心頭有種別樣情緒。正當他不知如何去處理這情緒時,已徐徐離去的的車身後,傳來同屋大胖的叫喊聲:陳熙,你狗日的別板著個死人臉,心回去找不到婆娘!隨著大胖的出聲,其他戰友也紛紛叫喊起來,諸如別忘了老子們啊,有空回來瞅瞅啊此類的話語此起彼伏。


  陳熙隻覺一股熱浪湧上心頭,探身出窗。滿腔情緒化作一聲笑罵:大胖你他娘個胖比,再不減肥的話,不定老子娃都有對象了,你還是單身狗!罵完這句,陳熙回過身來哈哈大笑,眼角卻閃爍著名為離別的淚水。


  陳熙下了車,謝過送兵幹部,上了回家,或者是,回家的火車。部隊的福利還是很不錯的,給他訂的是硬臥。陳熙一路尋摸到自己的床鋪前,發現自己的下鋪被一位稍顯肥胖的中年婦女占著,一名男孩正盤腿坐在床上,雙眼緊盯著手機,手機吵鬧的作響,陳熙不禁微微皺了下眉。


  中年婦女看見陳熙駐足停留,約摸也是知道床鋪的主人來了,不等莫易開口,便先聲奪人:哎呀夥子,我這帶著個孩子,不太方便,要不和我換下啦,我在中鋪,你年紀輕輕上個床肯定沒影響的啦。陳熙隻覺聒噪聲聲入耳來,再加他在部隊也住過上鋪,對於他而言上中下鋪都一樣,便打斷大媽的語言:換了,別叫了。罷便爬上床,躺著閉眼,想要歇息一會。大媽還準備展現自己的三寸之舌,結果這番,隻覺一腔話語湧上舌頭,無奈也隻得壓回心頭。


  陳熙在床上閉眼許久,多次想要嚐試入睡,奈何床下的母子二人組,一個扯著嗓門打著電話,一個捧著手機,最大音量的和身周人分享著他的快樂源泉,母子齊心,威力非比尋常。陳熙隻得喊道:阿姨,我想睡一會,可不可以聲音點啊。


  聽到陳熙的話,婦立馬女回道:哎呀夥子,你咋這麽嬌氣呢,這是公眾場合,又不是你家,嫌吵你坐飛機啊。


  陳熙心想,這大媽臉皮之厚非比尋常,看來隻能下猛藥了。便掏出手機,打開了大胖賊兮兮的傳給他的,號稱洗腦神曲的藤耳格翻唱的顯形的翅膀。剛打開歌曲,便傳來陣陣遼曠的男人歌聲,其音繞梁三月不絕,這歌聲,可謂冬雷滾滾入耳來,伴隨著歌聲中透露出來的,彰顯著人類本能的原始激情,當然,這一切對於床下那位屁孩來,可謂是前所未有的新地,他雖然不知那位男性,為何會唱出這種壯闊的歌聲,也不知這歌聲意味著什麽,但他隻覺得有股從未有過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如此的難以形容,如同海上的水手麵對滔的浪濤時的無力,從未經曆過如此壯闊情懷的他,在這一刻被壓製了下來,本能的放聲大哭起來,媽媽媽媽這歌好可怕,快讓他關了,相信著他的母親會在此時站出來,從那名男子手中奪來手機,然而這次,他百試百靈的方法,注定無法成功,這不能怪他,年幼的他經驗不足,沒法做出最正確的選擇,或許他再長大點,讀過銀庸老先生的,就會知道有一位叫做慕容獨的男子,看家絕學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眼前這位男子用出來的,赫然就是這鬥轉星移之法。


  啪,響亮的耳光聲響起,被藤耳格和熊孩子哭聲雙重折磨的婦女不堪其擾,叫罵道,哭哭哭你哭個錘子哭,婦女一耳光下去,頓時覺得心疼,既心疼自己的手,也心疼自己的倒黴孩子,然而打都打了,無法改變這一事實的她,一介婦人的她,此刻能做的,就是把這一切,歸咎於那個可惡的男子,在公共場合公然播放這堪稱神曲的男子,一念至此,她破口大罵道:你這人有沒有素質,在公共場合放歌這麽大音量,沒看見還有孩子嗎。陳熙嗬嗬一笑,將那句話奉還給她:哎呀大嬸,你咋這麽嬌氣呢,這是公眾場合,又不是你家,嫌吵你坐飛機啊。再了打孩子幹啥,孩子想聽就聽,我能是那麽氣的人嗎。罷就準備再調大音量,婦女見狀,扯起哭鬧的孩,一邊嚷嚷著,乘務員,換票換票,一邊拎著孩宛如鬥敗的母雞一樣,敗興而去,走到一半還扭頭怒視陳熙以表心疼怒火,陳熙打了個嗬欠,宛如驅趕蒼蠅一般對著婦人揮了揮手,婦人漲紅了臉,終究扭過頭去,氣衝衝遠去,或許她準備把這怒火發到乘務員身上,但那已與莫易無關,他隻想安安靜靜的睡一覺。


  打發走這對母子的陳熙,正欲躺下就眠,耳旁傳來一陣輕笑:果然惡人還需惡人磨,不過這哥哥看著文質彬彬,沒想到確是個腹黑。原來是同廂的兩位女子,兩人麵容相似,皆是貌美之姿,但一位氣質溫婉,一位眉目張揚,這話的料必是那張揚女子。陳熙挑了挑眉,道:我現在想睡會覺,兩位如果也想吵鬧,可別怪我放更帶勁的了。聽見這話,張揚女子不禁張口,正準備和陳熙來一番唇槍舌戰,溫婉女子見狀趕忙道:不好意思,我妹妹心直口快,沒有別的意思,我們不會打擾你睡覺的,放心吧。張揚女子還欲點什麽,被溫婉女子眼神製止,隻好悻悻的坐下,看樣子是不準備張口了,陳熙也點點頭,翻身繼續睡去。


  火車到達了終點站。預先定好的鬧鍾,也令陳熙適時醒來。兩位女子已不見,許是早下車了,也許是同一站,隻是比陳熙先離開,但這也與陳熙無關,他翻身下床,背起行囊,下了火車,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不禁喃喃道:我回來了。此時一陣風拂過,許是城市對他的些微歡迎罷,陳熙投身融入人群,對於這座城市來,或許隻是多了個人,而對於陳熙來,這意味著他告別了自己的軍旅生涯,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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