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衝冠一怒
夜殤微歎口氣,坐在床邊將自己的鞋子脫掉和衣躺在了她的身邊,扯過錦被將兩人的身軀蓋上。睡著了的錢沫沫似乎還有意識一般立刻蹭到了夜殤的懷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不再有動作,清淺的呼吸噴在夜殤的下巴上惹得他又是一聲微歎,似乎他認識她之後就非常容易歎氣。
夜殤本來因為錢沫沫靠過來僵硬的身體也隨著他那聲歎息鬆懈了下來,他探手環住她不盈一握的腰枝不知道在尋思著什麽,一雙鳳眸褪去那抹駭人的紅色後是如深潭般的深幽,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激起疊疊漣漪。
寢室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就連空氣似乎都因為怕吵醒了錢沫沫遭到夜殤的製裁而凝結了,隻有鶴銜靈芝的熏香爐中還有嫋嫋青煙蜿蜒升起,寂靜的室內似乎都能聽到屋外清風拂過樹葉間的沙沙聲。
時間悄悄流逝,午膳的時間早已過了,午膳時間過來請示的人也隻是在門外駐足了片刻見屋中沒有什麽動靜也不敢敲門打擾便離開了。這九王府裏的下人不說成精也是一個個粘上毛比猴還精的,消息一個賽一個靈通,不消片刻俱已得知公主是被王爺抱回來的,不用打聽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單看王爺那張嚇人的臉就都不會嫌自己命長的去敲那扇門。
屋內錢沫沫逐漸急促的呼吸和升高的體溫讓閉目養神的夜殤精神一清,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平滑的眉頭立刻糾成了一個川字,他隨手撚起一顆他放在床頭把玩的琉璃珠子手指一屈打到了窗欞上,放低聲音說道:“白虎!”
“屬下在!”人影閃過,白虎跪在床前應聲答道。
夜殤輕輕抬起錢沫沫的螓首抽出自己發麻的胳膊,掀開錦被輕身下了床。回身將錢沫沫的一隻手腕露出錦被然後又為她掖好被角,才揉著他幾乎僵掉的手臂輕聲道:
“你過來看下,沫兒似乎有些發熱。”
白虎看到自家王爺這般溫柔體貼早就驚呆了,跟看怪物一般看著夜殤。得到命令後立即放輕腳步上前將手指搭在錢沫沫的手腕上聚精會神地體會指腹下脈搏。
片刻後,白虎站起身子退後兩步看著將錢沫沫手臂放回被中的夜殤,剛要說話被夜殤抬手止住,夜殤抬眼看看白虎示意他到外麵的隔間說話。
白虎躬身退了出去,片刻後夜殤出現在外廳白虎才說道:“稟王爺,公主是情緒波動太大傷了神,上次解毒後身子一直未養好,再加上受了驚嚇才發熱的,屬下一會去熬製一副安神退熱的藥給公主服下即可。”
夜殤眉頭一鬆,揮揮手示意白虎先下去熬藥,白虎剛要轉身離開,夜殤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一樣複又抬手召回他問道:“那個吳太守的兒子.……”
白虎嘿嘿一笑答道:“王爺放心,他不小心在玄武的劍上蹭破了皮兒,您知道玄武那個悶毒瓶子渾身上下都是毒,劍上更都是淬了毒的,屬下想這個時間吳太守恐怕該……”
白虎的話音未落,門外便傳來了管家的腳步聲,夜殤的耳力極好自然能辨認得出,抬抬手止住白虎沒說完的話說到:“已經來了,你先下去給公主熬藥,告訴管家不論是誰,都讓他給本王在客廳候著。”
說完夜殤側過臉看向內室,一臉的煞氣。白虎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趕緊退了出去,看來這吳太守是要倒黴了,也是,他兒子招惹誰不好偏偏找上他們公主的茬,當時的情境就算王爺不出現他和玄武也不會輕易放那個二世祖走的,更何況現在公主可以說是王爺的禁區軟肋,依他看自家王爺這麽做比起從前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待到吳太守見到九王爺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時辰後的事了,夜殤是喂過錢沫沫藥等到她體溫下降後,又陪著醒來的她吃了一些稀粥才換了一身藏青繡勁鬆暗紋的衣服慢慢渡步前往客廳的。
此時已值夕陽西下,客廳裏一片橘色的暖暉。煞風景的是吳太守的兒子一隻右手手腕處包著白色的繃帶,朵朵血花已經滲透出來,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從他手腕處的包紮形狀來看顯然是被誰剁了手掌,此刻他正被吳太守帶來的人壓住身體跪在地上。
看他的臉色並非是疼痛或失血過多後的蒼白,而是一副黑紫之色,尤其是脖子顏色更深,夜殤嘴角劃過一絲殘忍,他知道這必是玄武的毒所導致的,不然吳太守也不至於剁掉他兒子的一隻手掌前來請罪。
夜殤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客廳時吳太守明顯的麵色稍微一鬆,顯然他怕再這麽等下去自己見不到九王爺不說自己的小兒怕是已經要赴黃泉之約了。
“下官吳宗淵見過九王爺!”
吳太守忙跪倒在客廳中央參拜夜殤,他身後的吳用似乎是聽到了父親的聲音,茫然地抬起頭看著夜殤,隻一瞬他立刻掙紮起來嘴裏喊道:“王爺饒命啊!求王爺繞了小民,求王爺大恩賜給小民解藥……嗚.……嗯.……”
不讓他說完,吳太守連忙回身抽出自己袖子裏的帕子堵住了吳用的嘴,一身冷汗地忙道:“王爺恕罪,犬子年幼不懂事,衝撞了王爺府中的佳麗,請王爺高抬貴手饒了犬子!下官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
夜殤仿若看不到聽不到一樣,自顧自地邁出修長的大腿走到主座坐下,冷冷地看著眼前這一對父子眼底不知何時已被晚霞暈染,泛出冷冷的血光。
吳太守隻稍抬頭瞄了一眼心中咯噔一下,渾身衣衫立刻被冷汗澆了個透。九王爺夜殤無故死亡後又突然死而複生的事外麵早已傳的沸沸揚揚,雖然誰也不知這位冷麵王爺為何死又如何活但此刻他看到的那雙眼睛卻透出滲人的詭異,那不像是人類該有的啊!
“佳麗?你可知道你的好兒子調戲的是皇上親封的天聖公主本王的準王妃?”
夜殤冷冷的目光猶如毒蛇一般看著吳太守淡淡地說,此時如若錢沫沫看到夜殤這個樣子一定會覺得平常夜殤的冷就是夏日裏的一杯冰激淩的程度了,現在的他可以說是一座萬年冰川都不為過,自他坐在這個客廳開始,客廳裏被吳太守的焦躁升溫的空氣立刻回到了冰點。
此刻的吳太守聽到夜殤的話整個由跪著的姿勢一下癱坐在地上,他在家聽小兒說過一遍事情的經過,本以為是王爺的哪位寵妾,認為自己隻要斷了當時王爺要斷的那隻手再帶上自己的犬子前去領罪大概九王爺也能賞他兒子一條小命,沒想到的是那個逆子調戲的居然是天聖公主九王妃。現下京城裏誰人不知九王爺能死而複生全靠的是那位神秘的天聖公主啊!這下是完了!
夜殤看著一灘軟泥的吳太守冷冷一笑說道:“吳太守,你生了個好兒子啊!敢得罪他的人聽說都被你這個京城太守的爹摘了腦袋,不知今日吳太守此番前來是為了本王的腦袋嗎?”
說著,夜殤話鋒一轉手掌毫無預兆地拍在桌子上,伴隨著那張桌子壽終正寢的破裂聲厲聲道:“朝廷每年的俸祿就是養著你如此為非作歹的麽?”
癱軟在地上的吳太守立即磕頭如搗蒜的告罪求饒,他其中在心中早已將自己兒子罵了八百遍了,更是對帶著他來九王府求取解藥的事後悔不已。
“王爺!”
客廳外出現了一道灰色的身影,是聞訊而來的謀士西蒙,他手裏拿著一疊厚厚的卷宗走了進來,他看看跪在地上的吳家父子,搖搖頭來到夜殤身邊將手中的卷宗交予夜殤,低聲耳語了幾句便站直了身體說道:“屬下告退!”
西蒙整個的出現不足一盞茶時間,若不是夜殤手中的卷宗證明,都讓人懷疑他是否進來過。夜殤翻著手中的卷宗,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索性一把將手中的卷宗摔在吳太守的臉上喝道:“自己拿著它到刑部報道去吧!”
吳太守臉色一變知道這一劫是躲不過了,心中那個後悔呀,他身後的吳用此時也到了毒藥發作的時間,臉色已如鍋底的他因為口中塞著帕子,一股白沫竟然從鼻子裏噴了出來眼角也留下血淚,眼看著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夜殤也不再看他們起身向龍嘯殿的方向走去。
錢沫沫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早上,她動了動身子,發現渾身的關節似乎被人敲開了一般酸軟無力,她知道這是高燒後的症狀。她一動,身邊的夜殤也醒了過來,馬上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見溫度已經恢複正常,神色才鬆懈下來。
“嗯!已經不熱了!想要喝水麽?”夜殤見錢沫沫舔舔有些幹澀的嘴唇馬上問道。
錢沫沫看著麵前溫柔體貼的男人心中一暖點了點頭,她不敢開口回答,怕自己會不爭氣的帶出要哭泣的鼻音。她向來生病都是自己一個人扛著,從未有人這般細心的照顧她,更何況還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