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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蘇木蕭殺令 石斛仆射名

  大祭酒苦笑一聲,手指輕彈,一枚傳訊符破空而去。


  既然易青玄完成了他的步驟,那麽下一步計劃就可以進行了。大祭酒可不知道煉化令牌的是青黛,而非易某人。這樣一個誤會對他的巧妙布置會不會產生影響呢?


  少頃之後,石決明手拿陣盤,耳夾粗筆,嘴裏念念有詞的奔了過來,想必他正在做著什麽研究忽然接到了師父的傳訊。即不敢耽誤師父召喚,又不肯放下研究,於是擺出這份三心二意的樣子。


  老蘇木心下正不痛快,見徒弟如此學究做派,立刻將邪火發到他身上。


  一團碩大水球陡然出現在石決明頭頂,九天隕石一般狠狠砸下。


  這要是砸中了,這位奇門仆射估計就得告老還鄉。


  石決明似早有準備,頭頂突然冒出一張棋盤,如傘蓋一般正好擋住水球。正是石決明的精神力顯化。


  水球與棋盤對撞之後化作漫天細雨,飄忽落向園中的萬千綠植,惹得滿場花木細細簌簌喜笑顏開。


  石決明苦著臉道:師父大人,咱有事說事,不要老拿水球砸我好不好。人家千把歲的人了,落湯雞似的出去,被學生們看到多不好。


  蘇木這才想起來,眼前之人已然破了千歲,是徹頭徹尾的大人了。


  這一瞬間他有了一絲明悟,乾坤流轉、新舊更迭,這本就是自然之道。


  自己難道真的不知道那東西交出去的後果嗎?

  還心存僥幸,希望隻是權衡之計。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該死的總是會死的,如今萬事俱備,自己又有什麽可糾結的呢?


  大祭酒一念通透,再無羈絆,有那麽一瞬間竟然要破境而去直上九天。


  他趕緊重重吸了一口人間俗氣,將自己牢牢定在這裏。


  石決明見自己一句話功夫,眼前的師父竟然神光乍現仙機盎然,突然間像變了個人似的,有那麽一股離塵絕世的味道,不盡心下大驚。


  他撕心裂肺的喊道:師父不要走啊,不要拋開我們啊,師父,我雖然年愈千歲,可在您麵前我始終還是孩子啊。你拿水砸我吧……


  蘇木再不能忍,剛才那點仙氣兒早飛到九霄雲外,一個小水球跨越時空直接砸在石決明的臉上。


  石決明吧嗒吧嗒嘴,甜的,裏邊有雲衣果的味道。


  挨了這個水球之後,師徒倆好像親近不少,二人又擺出父慈子孝、師親徒賢的樣子。


  老蘇木掏出一枚令牌,緩聲道:護國大陣陣靈閉關進化,大陣時有空虛,前一陣子還鬧出送人上天的大錯,為了避免此類情況再度發生,我特意製作了一塊臨時令牌,能夠簡單操控大陣。本來大陣一直是你維護,我還想著你能做出一個呢,哼,沒想到還得靠我自己。


  石決明被這幾句話羞紅了臉,忐忑不安的接過令牌,也沒有出聲狡辯。


  您若仔細觀看,就會發現這枚令牌跟他前麵交給易青玄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


  為什麽是幾乎一樣呢?後文自有交代。


  石決明剛接過令牌,仲景園門口快步走進一人,此人滿麵書卷氣、一身素淡裝,說不出的儒雅清秀,正是祭酒瞿麥。


  他來得如此緊急也不知道聽沒聽到剛才大祭酒的那番言語。


  瞿麥瞥了一眼石決明手中的令牌,似渾不在意,而是露出悲戚之色,顫聲道:師父,礞石仆射在兩界山,破境成仙化解了魔族萬年詭計,如今他已經去了。兩界山經此魔劫,上下惶恐一片愁雲慘霧,請師父早早定計,以安軍心。


  石決明手指一鬆,那塊令牌竟然脫手而出向地麵掉去。


  瞿麥手疾眼快伸手將它接住,隨手還了回去。


  石決明木呆呆接過令牌,塞進懷裏,眼淚“啪嗒”掉了出來。


  他與礞石、瞿麥、蘇合香號稱東序三星一月四天驕,情同手足是當年一道叱吒風雲的小夥伴。


  如今正值盛年,礞石竟說沒就沒了,你讓他這種長情厚義的君子怎麽受得了。


  大祭酒早有渠道知道了這個信息,隻不過還沒有正式通報罷了,所以並不驚訝,但心底的憤怒和悲傷還是無法消除。


  老蘇木沒有責怪石決明失態,而是長歎一聲,語氣陡冷道:即日起封禁鎮魔關,全麵禁絕與魔族的一切往來,嚴禁任何人族踏出關口一步。


  瞿麥不由自主道:如果不去魔域一方遊獵恐怕會少掉許多收益,很多大人物會不開心的。


  老蘇木冷冷道:我東序學府一個仆射都舍出去了,誰家若還不開心盡管來找我,我會讓他心甘情願開心起來的。


  這話說得霸氣側漏,再不給東勝權貴一點麵子。瞿麥相信,真有不開眼的來違逆大祭酒,他就真能把人抄家滅門嘍。


  大祭酒麵目和善卻從來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曆史上死在他手的仙人都不知道凡幾。隻不過年代久遠,很多新人不知道這位老人家血染長天的光輝事跡罷了。


  瞿麥不敢再言語,低眉順眼做乖孫子狀。


  老蘇木繼續道:令東序軍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蕩平屠魔嶺,一峰不留、一山不存,全部轟為平地,屠魔嶺已經不需要了。


  這次連傷心欲絕中的石決明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態。


  屠魔嶺不需要了?這是啥意思?這個人族最大的魔族狩獵場就這麽關閉了嗎?


  老蘇木又道:令所有非戰事人員,全部撤離兩界山,即日起東序律開始嚴查,違令者當場處決,無需另議。


  這是將那些奸商巨賈、青樓妓院全部一掃而空的意思。


  老蘇木終於借著兵事仆射慷慨就義這麵大旗,在兩界關掀起了整風運動。


  東序軍日漸腐朽是大勢所趨,是人心所向,是整個太夏走向末路的必然。


  大祭酒即便有心,也擋不住滾滾而去的曆史洪流。


  但隻要有機會、有借口,他就必然會毅然揮起屠刀,向所有腐敗墮落的因子痛下殺手。


  當蘇木說出第二條的時候,瞿麥就已經明白老師的想法了,心中不盡為那些國家蛀蟲們表示默哀。


  大祭酒停頓了一下,才朗聲道:明日起,東序學府祭奠一個月,停止一切外事活動。


  老蘇木說完上述話語,袍袖一甩,憑空生出數百道符籙,上麵赫然一一羅列著大祭酒的命令。


  他袍袖再甩,那符籙已然破空而去,傳達給了所有相關人等。


  命令所至,東序律、東序軍、東序學府聞風而動,一場波瀾壯闊的整肅運動開始了。


  瞿麥見木已成舟,便不在此事上糾結。老師和自己不在一個層麵上,自己沒有任何可能左右老師的意誌。而自己的小心眼老師隻要稍微用心就能查個一清二楚,所以明哲保身要緊。


  但有些事情,他職責所在卻不得不問。


  瞿麥溫聲道:師父,兵事學院仆射空缺,您看增補哪位上來合適?


  蘇木眼望滿園花木,漫不經心道:說說你們的想法。


  是你們,而不是你,這話裏有話。瞿麥腦門上的汗唰家夥就下來了,他也是接近成仙的人物,也就在蘇木這會有流汗的衝動。


  瞿麥心下一橫道:我們擬定了四個人選,請師父定奪。您若覺得不合適,我們再議就是。第一個人選是扁蓄祭酒之弟扁鵲,此人義理通達、修為精深、善使戰陣、醫術神異,如果讓他帶領兵事學院,必能一改軍武之地粗鄙野蠻的形象;


  這個提議很是有趣,表麵上把扁鵲誇得不行,可軍人都是他那個樣子仗還怎麽打?

  軍人若不野蠻,難道跟魔族講理嗎?

  再說,扁氏兄弟來自辟雍學宮,將東勝神州的最高軍事培養基地交給他們真的合適嗎?


  蘇木不知可否,靜等瞿麥下文。


  瞿麥又道:第二個人選是快活王石斛,石王爺雖然秉性跳脫但修為之高也算冠絕東勝,尤其是他皇族身份,對調動各方資源有很大幫助。他也許打仗不行,但幫著打戰絕對行。我東序軍不缺英勇善戰得將軍,也不缺運籌帷幄的元帥,缺的反倒是這種可以融洽各方關係,為軍隊保障後勤的力量。


  這話說得很直白了,東序學府自成一派,與東勝帝國分道而治。但東序自己又沒有什麽產出,相當物資都是帝國供養,萬年下來自然惹出許多風言風語。也虧得大祭酒武力值屬於絕對壓製,東勝帝還算有自知之明,否則不知道要鬧出什麽笑話呢。


  但就是這樣,依然總有些官僚用些膈應人的伎倆,你總不能見一個殺一個吧,所以找一個能夠融洽雙方關係的人,就顯得十分必要了。


  這個人選不得不說瞿麥他們很是用心,但用東勝帝的親弟弟做兵事仆射真的合適嗎?

  那將來東勝帝想要做點什麽事,是不是會太容易了一些?

  隻要有這麽一點點顧慮,這個人就不能用。


  既然這個人不能用,瞿麥他們為什麽要提?

  蘇木的眼睛裏,露出一抹意味難名的笑意,不知道他在笑誰。


  瞿麥腦門上的汗越來越多,但他也不得不咬著牙把下麵的話說完。


  他溫聲道:第三個人選是礞石將軍的父親蒙驁,大將軍老當益壯虎威隆盛,軍中的影響力無人能及。此次礞石仆射為國捐軀,蒙驁老將軍早有請命之意,希望用滿腔熱血為子報仇,替國戍邊。


  這又是個表麵討巧,但經不起推敲的人物。


  老爺子都什麽年齡了?讓這麽大年齡的人戰鬥一線,這得是東序學府的人才多匱乏才行?

  人家退居二線,就是要一心修煉以求長生,你把人請回來做將軍,人家的道業怎麽辦?

  沒有道業,一切都是空談,想要替兒子報仇雪恨都指望不上。


  所以請蒙驁出麵,不是幫人家,是拖累人家。


  瞿麥都不敢去看蘇木了,咬牙繼續道:最後一個人選是政事仆射甘遂,他在學府理事多年,內外熟絡,與帝國方麵關係還算融洽。又是我學府子弟,執掌東序預備役問題不大。


  這個人選才是他們的核心目的,前邊說出三個優點十分明顯,但缺陷十分致命的,而最後一個雖然沒有那麽多優點,但也沒有致命缺點,要是你,你會選誰呢?

  蘇木閉上眼睛想了一下,再次睜開時射出兩道神光,直照得瞿麥肝膽通透。


  大祭酒溫聲道:就按照你們的意思來吧。


  瞿麥顫顫巍巍道:是哪個?

  大祭酒道:當然是聘請快活王石斛啊,有他助陣,何愁宵小不淨、魔族不平。


  說罷,他仰天長笑,笑聲中卻說不出的蕭瑟寂寥。


  瞿麥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家師父,眼前的大祭酒已然化成一團迷霧,再也看不清楚。


  此刻他才深刻的感受到,自己這群人的鬼魅心思在大祭酒麵前是多麽的可悲可笑。


  石決明略帶憐憫的看了一眼過去的小夥伴,搖了搖頭一個人離開了仲景園。


  瞿麥連怎麽回到景嶽閣的都忘記了。


  大祭酒關於兩界山驚變的四條命令一經發布,在整個東勝帝國引起了巨大動蕩。


  無數與兩界山利益相關的宗門、世家、豪強均發出了不同的聲音。


  蘇木一紙命令,不知斷了多少人的財路,毀了多少人的產業。


  而東序律強大的戰鬥力和執行力瞬間擊垮了所有人的奢望和幻想。


  幾位仗著上麵有人的稍作抵抗便被就地正法,拒魔城裏邊的產業也被無情沒收。


  有人到東序學府講理,也直接被打斷手腳扔出府門。並警告再來打攪,便登門請教了。


  一時間整個上京鬧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而比這個消息更刺激的就是整日遊手好閑尋花問柳的快活王石斛竟然被聘請為東序學府兵事學院的仆射。


  你瞧瞧學府現在的仆射都有誰:

  義理仆射是蘇合香,大祭酒蘇木的女兒;

  天象仆射是天南星,大祭酒的徒弟,一盆植物成精;

  奇門仆射是石決明,東勝帝的大兒子,大祭酒的徒弟;

  藝術仆射遠誌,還沒露麵;

  暗事仆射荊芥,預備役副統領,差不點全軍覆沒;

  政事仆射甘遂,瞿麥的馬前卒、狗腿子;


  農氏仆射厚樸,也沒露麵;

  兵事仆射石斛,帝國快活王,東勝帝親弟弟。


  怎麽看都像是蘇木與東勝帝二人以權謀私、任人唯親、買賣權力、相互妥協的結果。


  堂堂東勝神州的最高學府,就是這麽運作的?

  無怪乎現在成了大劫末世啊。


  當石斛的任命傳到東勝帝耳中之時,他開始一驚,然後便也是仰天長笑。隻是他的笑和蘇木不同,又有著另外一番味道。


  有道是:善將利益驅天下,能使名聞驛鬼雄。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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