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喋血黃金台 背鍋徐防己
一行人來至德裏城門,天色已近黃昏。
這番邦外域和傲來國雖然毗鄰接壤,風土人情卻大不相同。
若說傲來都城的繁華是古老的、厚重的史書的話,那麽大月德裏的繁華就是絢麗的、熱情的詩歌了。
沒有筆直寬闊的大街,有的是細密如織的巷道。
沒有巍峨雄壯的高閣,有的是鱗次櫛比的小樓。
沒有晨鍾暮鼓的清音,有的是胡琴鬥鼓的唱和。
一樣的夕陽下,不一樣的晚霞美景。
一樣的熱鬧喧囂,不一樣的音容笑貌。
當然,不一樣的軍武守備下,卻有著一樣的權力方便。
城門守衛遠遠的見了郡主一行,便主動攔住進出百姓,空出好寬一條道路讓幾人通過。
那帶頭軍官一邊行禮,一邊嗬斥著擠成一團的平民。
眼前景象,完美詮釋了無論到了哪裏,權勢都是最好的通行證這句話。
進了城門,嬤長大人在路邊停住隊伍。
轉過身形對易青玄道:“徐公子初來德裏城恐怕沒有安排下處,我大月國國師禮賢下士廣交賢能,國師府內的黃金台更是各地豪傑到我大月必去到訪的所在,對徐公子這樣的年輕才俊尤為歡迎。如果公子沒有其他打算的話,我這就安排人帶公子過去。有郡主的引薦,相信國師府會有很多關照的。”
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大月國近乎****,國師在王國中地位尊崇。若進了國師府,那裏高手眾多,想來青葙子也不敢輕易動手。將來找個機會坑害了他,也不是不可能的。想到此處,易青玄連忙抱拳稱謝。
嬤長大人回頭看了一眼郡主,見她沒反應,便“嗯”了一聲。
郡主這才拖拖拉拉的掏出一枚令牌,不情不願的遞給嬤長,嬤長一把拿過,便安排人手護送易青玄過去。
見易青玄等人消失在街角,嬤長臉色微沉道:“郡主殿下,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即便你不喜歡此人,也應該以大局為重。再說,徐公子相貌堂堂,年紀輕輕就築基圓滿,比之我們大月國的什麽三英四傑強過不知多少。這才是少年才俊天賜良配,你可別再亂發脾氣,讓人家看了笑話。”
郡主小臉通紅羞憤道:“什麽少年才俊天賜良配,我才不要嫁呢。一麵沒見過就給人定親,這是買賣婚姻。你們一個個嘴上都說對我好,哪一個不是為了什麽前途命運。就沒一個人真心疼我愛我。”
說罷,她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淚灑長街、激憤而走。
嬤長大人率隊緊追,曲徑橫行、鬧市縱馬,自然惹得一路雞飛狗跳。
易青玄等人不一刻來至國師府,自有管家看了令牌,交涉幾句後便要帶著易青玄進去。
易青玄忙向護送的女婢軍士道謝,還掏出幾塊靈石聊表心意,著實讓幾個下人感激非常。
財物不在多少,在於易青玄真的禮貌尊重。
尤其這靈石並非流通之物,比之金銀財寶對於修士來說更顯珍貴。
這番造作看在國師府人等的眼裏,卻都暗自點頭,覺得這年輕公子雖然看起來年輕稚嫩,但出手闊綽、待人有禮,倒是個值得交往的人物。
管家神情比之剛才舒緩了許多,麵帶笑容的邊走邊向易青玄介紹府裏情況。也順帶著拐彎抹角摸排了易青玄的底細。
有傲來老玉璽做顧問,易青玄言辭得體、對答如流,著實展現了一把傲來王子的貴族風範。讓管家如沐春風,更覺親近。
黃金台是國師府招賢閣的別稱,專為國師廣納賢才之用。
號稱:
大月有國士,盡在黃金台。
三千流雲客,彈指暗夜白。
各國才俊來到大月,都以能夠居宿黃金台為榮,若能黃金台上留其名,更會一朝得勢、天下聲聞。
當然,這一切指的都是人間繁華,真正的修行大士那些成就金丹締結元嬰者是不屑一顧的。但修行中人,能夠成就大士者千萬人裏難挑一二,大部分雖然修了一身本事,但想要再進一步卻難如登天。既然長生無望,類似黃金台一般的地方就成了他們最好的歸宿。
榮譽、財富、權勢、地位,應有盡有。
隻在必要的時候拿出本事,替主家殺人抗事就好。
萬事皆為買賣,隻是黃金台買賣的是修士的境界修為,是國家的前途命運罷了。
黃金台裏從來不缺人,更不缺有本事的人和自己覺得有本事的人。
一眾能人異士見來了個年輕英俊的,由著內院總管親自作陪,老管家一路態度謙和、笑逐顏開,這等情況著實少見。來者或是能為非凡,或是後台強硬,總之不是個好相與的就是。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自然會有不開眼的要出來踩著易青玄上位。成了則大漲臉麵甚至一飛衝天,敗了不過找個借口從頭來過就是。
當易青玄經過某個麵色慘白的青年身邊時,一隻懸在梁上的金剛鸚鵡恰好扇了一下翅膀,這一扇便帶起一陣妖風向此間吹來,那青年手中的酒杯快若閃電借著風勢猛向易青玄倒了過去。
酒杯中的葡萄美酒、豔若鮮血,這要是被潑了一身姨媽紅,即便沒受多少傷害卻也是要多丟人有多丟人。關鍵你還沒地方說理去,總不成因為酒灑了就找人拚命不是。
老管家眉頭一皺,卻沒有言語,更沒有動作。
新人到此,必然要被稱量一番,若這關都過不去,就沒人再好意思留宿了。既能為主家減了不少麻煩,更不會妨礙國師仁名。大家心照不宣,各取所需罷了。
活該那青年倒黴,最近一段時間易青玄與青葙子時刻戰鬥,躲閃、攻擊已經成了本能。若隻躲閃還好,偏他防守反擊一氣嗬成。
眾人隻覺眼前一花,易青玄已經輕微閃現了一身之地,然後一個黑虎掏心硬砸在青年胸口。
“叮”的一聲脆響,一塊護身玉佩粉碎;
“咚”的一聲鈍響,一塊護心硬甲震裂;
“嘭”的一聲悶響,青年肋骨盡碎,胸口露出碗大的窟窿來,幾塊內髒從肉洞裏飛出四下飛濺。
易青玄經年磨煉一朝功成,隨手一拳便突破了能夠抵禦金丹修士的三重防禦。
梁上的金剛鸚鵡一個俯衝,叼起一塊心肝飛回房梁。
剛才還舉杯言歡的青年,轉瞬間血濺五步命喪當場。
就在青年身死刹那,他的胸口猛的射出一道烏光,直撲易青玄識海。正是類似索魂引一般沾染神識、追魂索命的絕命詛咒。這種詛咒都是宗門大戶花費巨資設下的,一旦佩戴者性命受損自然會爆發出來去撲殺凶手。
這種詛咒靠靈力修為是無法阻擋的,隻能依賴專門的精神類法寶或者大能修士設下的意識屏障才能護衛。類似狐帝白術在白薇識海就設過類似防護,曾經幫她防住白芨侵害。而易青玄有這樣的法寶嗎?
他有。
那詛咒一路暢通進入易青玄識海,正要捕殺易青玄神識,迎麵遇上張牙舞爪的小饕餮。饕餮一口咬掉它一半能量,它舍了半個身子拚命向裏間衝去,然後就衝到一個黑色洞洞裏再無絲毫痕跡。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彌漫開來,讓剛剛還鬧熱無比的黃金台頃刻安靜,吃瓜群眾麵麵相覷,不知用什麽心情、什麽言語來麵對此情此景。
不是他們沒見過限製級的場麵,而是沒在國師府黃金台觥籌交錯間見過這般場麵。
這是誰?怎會如此暴戾?他能用閃現,那可是仙人才有的本事,他一個偽金丹到底怎麽使出來的?無論是技能還是法寶,都是比一國重器還珍貴的東西。
再有,死的可是陰山二老的獨苗,聽說人家是不遠萬裏來大月國求親的。這意中人還沒見過,就被生生打碎,這也太悲催了。更悲催的是陰山二老,兩位元嬰修士活了幾千年馬上就要入土為安了,千傾地上的獨苗就被連根拔起。
這噩耗要是傳回去,怕還不當場氣死一個?人之將死無所畏懼,眼前這青年又該如何麵對元嬰大修士的絕命報複呢?
易青玄見打死了人,眉頭一皺,先抬指射殺了那金剛鸚鵡,取回鸚鵡喙中的心肝碎塊,然後袍袖一卷將滿地肉沫聚攏一起,俯下身去一一擺回到屍體破損之處。
他神情莊重肅穆,動作精巧細致,少頃便將屍身修補完畢。雖再不能呼吸言語,但起碼是個囫圇身子了。
易青玄的此番行為比他剛剛隨手打爆青年肉身更加讓人吃驚。
沒見過,真沒見過這樣管殺、管埋、管修飾屍體儀容儀表的。
易青玄站起身形,轉身向老管家道:“最近常遇偷襲,與人搏殺慣了,一時收不住手,傷了人命,實在不好意思。我這裏有靈石若幹請轉交苦主,若苦主還有什麽要求我們盡管商量。若苦主想要報仇雪恨,我一力擔著就是。煩請老管家幫忙料理一下後事,一應費用有我負責。”
易青玄這番有擔當肯負責的話一出口,大家頓時改變觀感。
從一個冷酷暴戾的無情凶手,逐漸轉變成意外事件的肇事者。
其實也怪不得易青玄,你非要雞蛋碰石頭拿酒潑人家,這要是遇到個沒本事的被以酒洗臉丟人栽麵不也沒處說理去?
怪隻怪那青年流年不利,踩人踩到地雷上,所謂咎由自取 No作No殆。
老管家長歎一聲道:“此事純屬意外,公子無需掛懷。陰山公子的後事我們國師府自會料理,隻是公子卻要小心行事,莫再失手誤殺,或被人誤傷的好。”
老管家的話雖然沒大毛病,但卻讓場中眾人覺察到一絲異樣味道。
他偏幫得太過明顯,即便不去深究,但殺人這麽大的事就這麽輕描淡寫的抹過去,卻實在讓人不得不仔細掂量。掂量這殺人的少年到底是何身份?他來到此間到底什麽目的?
在沒弄清楚這兩者前,大家都不約而同心有默契的和易青玄拉開了距離。
所謂氣場、磁場、力場、結界就是這麽形成的。
易青玄初入國師府,不到兩刻鍾,就血濺金台、威懾當場。
略去易青玄被帶到黃金台高級客房區休息不提,他一拳殺人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般頃刻傳遍了整個德裏城。
然後各大宗門、諸方勢力、深宅大院、小門小戶,有關無關的吃瓜群眾便都開始大開腦洞、議論紛紛。
“他是誰,他來自哪裏,他為什麽殺人,他還要做啥?”
不久後,這些問題的答案就在有心人的探訪、傳播下浮出水麵。
殺人者,傲來王子徐防己。
殺人原因有三:
一說陰山公子欲向徐防己未婚妻求婚,被徐公子視為奇恥大辱,憤而殺之;
二說陰山公子調戲大月郡主的一隻鸚鵡,被徐公子撞見,憤而殺之;
三說陰山公子借故挑釁郡主未婚夫,被徐公子憤而殺之。
總之,在流言蜚語中,殺人原因和大月郡主脫不開幹係,吃瓜群眾活脫脫將一場意外事故演化成情殺鬧劇。憤而殺之也成了德裏城今後一段時間內的潮詞熱語,在街頭巷尾廣為流傳。
比如,你再揪我耳朵我憤而殺之啦,你再拿我橡皮我憤而殺之啦,你再去找隔壁老王我憤而殺之啦啊!
關於他還要做啥,大家諱莫如深。
因為此人此刻正在國師府黃金台,他要做的事該跟國師有很大關係,而想要在大月國廝混下去,還是不要亂嚼國師的舌根為好。
此時此刻國師府,內宅,書房。
大月國師昆布正耷拉著他那張海帶一般的長臉與身旁微顫站立的老總管對話。
昆布陰冷著聲音道:“確認他是徐防己?”
老總管道:“傲來國內線通報,徐防己已於近日離開傲來國,前往的方向正是我大月國。而德裏城前哨也曾於此前發現徐防己蹤跡。我剛剛與他談話中,聊到一些傲來王室的宮廷秘聞,不是王族嫡係,絕對無法知曉的。並且傲來年輕一代,有此修為的我大月都有記載,除了徐防己再無旁人。”
昆布道:“我與徐氏老祖暗自定下這門婚事,本打算集合兩家之力,幫我們解決大月神的事情。也順道在上界留些善緣,沒想到這孩子如此浮躁,剛到德裏城就鬧得人盡皆知。看來大月神的事情得盡早操辦了,黃金台的人手準備得怎麽樣了?”
老總管卑聲道:“普通人手倒是富裕,隻是高手卻還捉襟見肘。如果算上徐公子的話,再有一兩個就把握較大了。”
昆布道:“加大懸賞力度,我要讓大月土地上的每個人都知道我在招賢納士。亂世端倪已現,錢財再多也得有命享用才行。”
老總管點頭稱是。
昆布猛然想起一事,便叮囑道:“你讓茯苓盯著降香,別讓那鬼丫頭在這個時候出亂子。徐防己年輕氣盛,莫再為她惹出事端。”
茯苓就是前文提及的嬤長大人,她也是降香的師姐,同為國師弟子。
老總管接下話茬道:“陰山二老那邊如何處理?”
昆布“哼”了一聲道:“徐公子能惹事就得能抗事,我倒要看看傲來國有多少實力,來抗這不惜性命的元嬰大圓滿。”
老總管道:“我們兩不相幫?”
昆布道:“對,坐山觀虎鬥。”
窗外夜色陰冷晚風徐來,大月國白日的濕熱被一掃而光。
傳聞這是屬於月神的國度,所以月色中,月神的子民會更安逸也更舒服。
大月王宮,明珠殿,郡主臥室。
我們的郡主殿下,卻沒心情享用月神的關照,她正撅著嘴巴和嬤長師姐置氣。
氣了一會兒,她又憋不住話頭,恨聲道:“你看他做的好事,剛來德裏城不到一天就殺人,傳聞還是為了我殺的,這都是什麽話?我和他熟嗎他就為我殺人?”
茯苓溫聲道:“一個男人肯為了女人殺人,至少證明他重視這個女人。若有人肯為我殺人,我是一定會開心的。我隻會擔心他會不會招到報複,他該如何抵擋報複。”
郡主偷看了一眼師姐,故作隨意道:“你不會看上那家夥了吧?要是看上了我讓給你好了。”
茯苓“噗呲”一笑道:“讓給我?現在承認他是你的啦。一個毛頭小子,白給我都不要。”
郡主撲到茯苓身上撒嬌道:“誰承認了,誰承認了。他那麽暴戾的,聽說還殺了我的金剛鸚鵡,我才不會喜歡他呢,叫他被陰山二老打死好了。你也讓師父加強一下黃金台的治安,別一天到晚出事,顯得我們大月國實力懦弱,環境惡劣。”
茯苓眨了眨眼睛,促狹道:“你確信不是要加強保安,好保護徐公子?”
郡主小豬般拱來拱去不再言語。
萬裏之外陰山
此時此刻,德裏城諸多勢力口中,被嘲諷、同情的陰山二老,正死死盯著一塊碎成兩半的魂牌,咬牙切齒大口喘氣。
忽然,老大陰無畏一掌將跪在房角瑟瑟發抖的奴婢拍成血沫,恨聲道:“要死就都死幹淨的好,我的孫子死了,誰也別想活。”
說罷,他一步跨出房門,門外頃刻間便傳來聲聲慘叫。
這一夜死神在收割,陰山下再無一個活物。
有道是:命到該絕無從躲,一杯薄酒斷人腸。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願彼此成全,願相互溫暖;願晴天雨天,都有書相伴。每日11:11更新,書友群:211415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