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立儲流言
“ 嬌嬌,腳傷才痊愈,不宜太過操勞,現時辰已晚 ,回吧!”
雖是亂世,宋國的都城卻是熱鬧 非凡,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三五成群的遊俠,還有獨輪稀罕的驢車或是赤著腳的庶人。
身後傳來寬兒的勸告聲,鄭月安並不加以理會,仍是有意未盡的打量著街道兩邊的食肆,作坊,也時不時的停頓在街邊的某個小攤前盤問一二,或是停頓步伐,聽著那些遊俠的閑談。
自那日後,鄭月安還心有餘悸,生怕她那一番妄言使楚公子惱怒,將她給隨意處決了,現在想想,都為自己那日的衝動而後怕。事後,她也曾想過再去會會楚公子旅,可公子旅卻應宋桓公之邀入宮了,至今都半月未回。
實在是煩悶過急,她這才被迫,忽悠了寬兒帶她出府,試圖打聽點新的信息。
正在此時,又是一群遊俠兒打扮的男子從她對麵走來,他們的穿著並不似宋人的打扮,因此,鄭月安不由多看了幾眼,隻見他們一邊走著一邊討論著什麽。
“.……晉國公子夷吾被權臣裏克迎回了晉國 ,不日將昭告天下,繼承獻公王位呢!”
夷吾?
聞言,鄭月安猛地一驚,連忙轉身跟隨其後,豎起雙耳。身後的寬兒,雖是不解,見她如此,便也趨步更隨其後。
“然,這夷吾之才卻是不及公子重耳,其名聲亦不及公子重耳,這裏克為何迎他回過即位?”又一遊俠兒疑惑道。
“那晉公子重耳雖有賢明,卻膽小弱懦,辛虧我等未去投靠,聽說,這裏克弑殺了晉國國君奚齊和驪姬後,國相荀息便自殺了,裏克立即派人去迎接公子重耳,卻被其所拒,聽說,當時公子重耳正沉浸在溫柔鄉裏,好不自在!”說道這裏,那領頭的遊俠兒似是不屑的吐了口痰,惱道:“咄,女人終是禍水,誤其大事!”
“然也,然也!”另一年老的遊俠兒立馬附和道:“這夷吾雖有才,卻心胸狹窄,則他為主,若他得知權臣裏克是先迎公子重耳,必會記恨於他的,霎時,恐不止他性命難保,就連公子重耳也要遭到夷吾的忌恨!唉,這晉國的天下,隻怕是要亂上加亂咯!”
“公所言極是,隻是眼……”那遊俠兒說道這裏便停頓了下來,隨即便放緩了腳步。
“嶽,怎停涕不前?”一遊俠兒疑惑的看著他。
‘咣’地一聲,那放緩腳步的遊俠兒便將一把澄亮亮的青桐劍器指在了鄭月安的胸前,嚇了她一跳。
見是一婦人,遊俠兒便又將劍收回,瞪著鄭月安不滿道:“姬一婦人,怎如此鬼祟,偷聽我等丈夫講話?”
此時,與他一同的那些遊俠兒也發現了鄭月安,都不滿的看著她,那個年老的遊俠眼中已然起了殺意。
看他們的氣勢,也像是磊落的漢子,隻要自己坦然麵對,他們應該不會亂殺無辜,鄭月安勉強的在心裏安慰著自己。
“咄!此婦氣勢不同尋常婦人,莫不是貴人?”那似是領頭的遊俠兒見鄭月安麵對他們毫無懼意,不由詫異了起來。
“然,然!”麵對眾遊俠兒的質疑與惱怒,鄭月安心裏雖懼,麵色卻如常,幹脆學著丈夫插手道:“方才聽諸公所言,覺甚是有理,故此才跟隨其後,還望諸公見諒!”
“哦?姬當真覺得我等言辭有理?”年老的遊俠兒一臉不信。
“然,然。”鄭月安連忙應是:“公子重耳,早年雖有賢明,然卻流亡甚久,其誌氣抱負許是早已被磨平,然,夷吾此人卻心思狹窄,目光短淺,雖小有賢明,卻是被奸佞之臣所吹捧,此次若是如公所說,記恨公子重耳,必會害其性命,介時,公子重耳難免不會醒悟,痛改前非!”
聽了鄭月安的,那年老的遊俠兒眼中閃過一絲讚賞,語氣也柔和了起來:“那依姬看,如今公子重耳當如何?”
“依小婦人之間,公子重耳此時應當收攏身邊賢士,再尋一個勢力比晉國強大的諸侯作為靠山,也好為自己的將來謀取打算,如今亂世,隻有強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弱者,則什麽也不是!”說這些話時,鄭月安仿佛是在說論自己的命運一般,眉間一片堅定之色。
“咣!咣!咣!”正在眾人還在沉思之時,喧嘩的大街上突然響起了三聲清脆的銅鑼聲。
“姬,有貴人,快退避兩側!”名為嶽的遊俠兒已經反應敏捷地將呆愣的鄭月安拉退到街側。
是了,她差點忘了,這個時代,無論何時,在街上若是遇到權貴之族的車攆,庶人百姓是要退避兩側,讓其先行的。
想著,她便衝那遊俠兒感激的笑了笑,卻不料那遊俠兒卻突然有些別扭的將頭扭開。
真是個奇怪的人,難不成是我長相太過嚇人?
正在她疑惑的時候,銅鑼聲再次響了起來,鄭月安循聲望了過去,果然見有一行人護著一輛紫檀木馬車駕駛而來。
隨著馬車的越來越近,馬車上 那個‘楚’字標記也越來越清楚,而周圍的討論聲也越多:
“咦?這不是楚公子旅的車駕麽?”
“是啊!這又如何?”
“誒,難道你沒聽說嗎,這次大王邀楚公子旅入宮,至今已有半月有餘了,眾人皆說楚公子旅是被大王給囚禁了!”
“咦?難道是為了楚王將立公子玳為太子的事兒?”
“ ……”
“.……”
聽了眾人的議論,這時,站在鄭月安身側的那位年老遊俠兒也不僅搖了搖頭,似是惋惜道:“這楚國一旦立儲,公子旅便就是棄子了.……”
棄子麽?
鄭月安不由在心裏搖了搖頭,那楚公子熊旅絕對不是表麵那般簡單,他可是問鼎中原的楚莊王啊!
“在這裏, 那婦人在這裏!”在眾人小聲的議論中,一聲高備份的女高音突然響了起來。
“嬌嬌,咱們惹麻煩了,是方才那個賣玉飾的小販。”寬兒移到鄭月安身邊,一臉擔憂道。
鄭月安扭頭看去,可不是先前那個撒潑的女販麽?此時正帶著兩個麻衣漢子怒視衝衝地向自己走來。
見是衝鄭月安來的,那幾個與她交談的遊俠兒臉色頗有不悅,那個拉她的遊俠兒已然將手放到了劍柄上。
見狀,鄭月安衝著幾人盈盈一笑,“一無知婦人而已,諸君不必替我擔憂。”
這時,那滿身肥肉的女販已然到了她的跟前,一手叉腰,喘著粗氣而道:“有、有本事你再給我跑一個啊!”
話才落音,街邊一個賣豆子的老漢突然驚訝道。“咦?這不是城東那個賣玉飾的寡婦麽?”
哦! 原來是個寡婦啊!怪不得那般潑辣,想起方才與其爭執的模樣,鄭月安了然的挑了挑眉,心下已有了計較,隨即,她便故作訝異的看著那寡婦,大聲道:“哧,這不是方才我看玉飾時,那個硬抓著我手往她胸脯蹭的老嫗麽?”
斜眼見眾人都變了臉色,這時,她又突然話鋒一轉,厲聲道:“我已說過,士可殺不可辱,如今你帶這麽多的人來是想作甚?難不成還要當街寬衣解帶,當著眾人的麵再次逼迫與我?”
“咄!世人皆知一些王公貴族好男風,道德已然敗壞,卻不知今日,又有一體肥貌醜的庶民婦人也好這口!恥也!恥也!”隨即,便有一遊俠兒不屑的對著那寡婦吐了口痰。
“你……你.……”聽了這話,那寡婦更氣了,臉上的肥肉也隨著呼吸顫抖著,轉身指著隨她而來的兩個漢子吼道:“還愣著幹啥!我找你們來是看笑話的嗎?”
“咄!七尺漢子,居然聽從一個婦人的差遣,羞也!羞也……”見狀,那賣豆子的老漢似是無力地搖了搖頭。
聞言,那寡婦不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頭衝著那兩個麻衣漢子道:“給我上,一人追加五個刀幣!”
聽了這話,那兩個漢子眼睛一亮,想也不想,便不約而同地向鄭月安所站的地方衝了過來。
就在她身旁那個遊俠兒正準備再次抽劍時,鄭月安突然詭異一笑,握成拳頭的右手向前一揮。
“哎喲!”
“啊……”
隨著幾聲慘痛的悶哼聲,那兩個向鄭月安衝來的漢子已然臉頰麵壁的趴在了地上。
“嗬!”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鄭月安用腳踢了踢其中一個漢子的下巴,嘲諷道:“這招撒豆成兵,滋味兒如何啊?”
“為了五個刀幣,便無視宋國律法,想來你們平時怕是沒少做這等欺淩弱小的事吧?嗬,身為七尺漢子,當真可恥!不如,今日就將你們送去見官如何?”
“這種人就該送去見官!”
“對呀!這種無賴,嬌嬌可不能隨便饒了他們!”
頓時周圍看熱鬧的人都你一言我一語的隨著鄭月安的話附和了起來,那寡婦見事不妙,隨之也膽怯了起來。
方才鄭月安不過是在她的玉飾攤前看了一下,她見鄭月安麵生的緊,又穿著不凡,身邊僅有的一個婢女也麵色緊張,便猜想她們是那些權貴之家偷溜出府的貴女,這才起了心思,耍起了無賴,想讓鄭月安高價買了她的玉飾,可是鄭月安一張鐵嘴,她是一點好處都沒討到,這不,一眨眼,便找了街上兩個平時遊手好閑的流浪漢追了上來預找鄭月安的麻煩。
“公子有令,將他們活捉,送見司寇!”一聲清脆的女音響了起來,鄭月安循聲看去,正是多日不見的恕兒。此刻,隻見她正身著一襲粉紅的襦裙,宛如一朵春日裏綻放的桃花,聘聘而來。
見狀不由蹙了蹙眉,難怪許久未見到她,原來是隨公子旅入了宋宮啊!
司寇,位次三公,與六卿相當,與司馬、司空、司士、司徒並稱五官,掌管刑獄、糾察等事。
那 可憐的寡婦,還沒來得及溜進人群就被公子旅的那些劍客給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