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大膽的創新不是低俗

  “哈哈……”


  台上台下一陣笑聲，幾個年輕人笑得聲音最大，彼此看了看，臉上輕視的笑容三歲小孩都能看出來。


  “哥們兒，開玩笑呢？你一個外行人，來給我師傅提建議，不可能吧？還是別浪費我們師傅時間了，我們下午還得彩排，為晚上的表演做準備呢。”坐在舞台邊緣的一個年輕人，搖著腿，直言不諱地說了出來。


  “怎麽？不信我呀？信不信，我要是說出這些辦法，能讓你的師傅和你們在不久的將來賣出幾千塊錢一張門票，”林海豐優哉遊哉的說道。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幾千塊錢的一張門票，開玩笑的吧？

  這可是相聲，一張門票能賣出超過一百塊就謝天謝地了。更多情況下，相聲往往是一些茶館和劇院的附屬品，說的不好聽一點，上不了門麵，自己無法單獨開台，想要單獨收費的困難。


  再說，幾千塊錢的門票，就算一線歌手都不一定能做到！


  “先生，相聲這一行不比其他的，得一點點的磨出來積累觀眾，沒什麽捷徑可走，或許你相聲聽得多，有些想法，但實現你剛才所說的，懸吧？”說話的是個三十歲開外的青年人，頭發微卷，大臉盤子，腆著大肚子，身材還算高大。


  林海豐看去，心中一熱，這不是洛大海嗎？郭啟山的金牌搭檔啊！

  隻是讓林海豐沒想到的是，洛大海似乎對自己所說的設想根本無法想象，倒是和那些小輩差不多一樣的想法。


  往旁邊一看，郭啟山眼中雖然閃過精光，但他微微的搖頭，還是看得出他心中的失落的。


  “先生，看您樣子應該是長聽相聲的，應該知道，你剛才的說法有些癡人說夢了，相聲要是真能那麽賺錢，跑來找我學相聲的，都會從這裏排到了天橋口，但顯然……”


  郭啟山說著，用手做了個請看的姿勢，往後麵慢慢一擺。


  空空如也的大廳，使這裏的人都失去了想象力，幾千塊錢一張的門票也真虧林海豐敢說。


  “要是來個吹牛逼比賽，你一定能拿到頭名。別耽誤我們時間了，趕緊把接下來的節目看完吧。”站在舞台上的瘦高年輕人，語帶不屑，說著，頭也不回地，往後台走去。


  郭啟山麵露尷尬，朝著林海豐拱了拱手抱歉道：“先生，不好意思啊，祥林就是這個脾氣，暴躁了點……”


  林海豐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那人離開的背影。


  趙祥林……


  他已經認出這家夥是誰了，正是日後郭啟山紅了以後，和雲嵐社產生矛盾，不滿演出安排而離開的趙祥林。


  郭啟山緩緩站起身：“先生，接下來就由我再給你表演個節目哈，也不能耽誤你的時間呀。”


  林海豐一陣無語，跟著站起來，朝他招了招手，說道：“老郭呀，你是真不相信我能給你出主意，解決現在的困境啊？我可是一番好心，不收任何費用。但如果你將來火了，給我辦個終身免費會員什麽的，我還是可以勉為其難的接受的。你確定不聽一聽？”


  郭啟山想了想，淡然一笑。


  “嗬嗬，先生你客氣了。”


  郭德綱轉過身，看到林海豐並不像是在開玩笑，朝著舞台上的人擺擺手：“既然這位先生想聊，你們就先去後台準備準備吧，等先生聊開心了，再來表演節目，反正上午也沒啥事兒，閑著也是閑著。”


  林海豐一聽這話，差點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這個郭啟山看來這幾年真是過得不好，連對未來有大的期望都沒有那麽熱情了。


  兩人重新落座。


  “好吧，先生，你想怎麽聊？”郭啟山將身子微微往旁邊一斜，一直陪著林海豐的那個徒弟上前給兩人重新倒了杯熱茶。


  “師傅，要是沒什麽事兒，我先去後廚做飯了。”年輕人笑了笑，請示性的問了一句。


  “祥鶴，你先下去吧。我和這位先生聊聊就行……對了，先生，都快11點了，要不要在我們這吃一頓呢？”郭啟山吩咐完年輕人，問了一聲林海豐。


  “行啊，在這吃，就在這……等等，他是嶽翔鶴？”林海豐頓時愣住了。


  不像啊，另外一個時代的嶽祥鶴身材胖胖乎乎的，眼前這年輕人瘦高瘦高，不過看上去，麵相上倒是的確和嶽祥鶴有些相似。


  “對呀，我就是。師傅，你看，我上次上了一次台，還是有粉絲的！您就讓我在上台吧！”嶽祥鶴嘴角一咧，腦袋微偏，彎著腰，用手指了指自己，臉上多了一絲賤賤的笑容。


  好嘛。


  林海豐確認了，就衝那賤賤的表情，眼前這人還真是嶽祥鶴。


  “就你貧，先下去吧。”


  郭啟山揮了揮手，無奈一笑。


  大堂裏，隻剩下林海豐和郭啟山兩人。


  郭啟山端起茶，用杯蓋將茶杯裏的茶沫輕輕往旁邊一撥拉，吹了吹熱氣，放下之後認真的看著林海豐。


  “這樣吧，你說出困境，我提出解決辦法。”林海豐幹脆的說道。


  郭啟山微微一顫，更多的卻是質疑。


  眼前這年輕人看上去也就20歲出頭，雖然穿著普通，長得挺英俊的，眼神中的精光也不是常人所有，不過，要說能解決自己的困境，郭啟山多少還是有些不相信，隻不過出於禮貌，沒有直接說出來。


  “那行啊。”郭啟山不再和林海豐多說什麽，“第一個困境，為什麽沒有人來聽我的相聲，即算是到晚上，這一百多個位子，能坐一半就很不錯了，難道是我對傳統相聲的理解還不夠好嗎？還是我寫的新段子不夠潮嗎？”


  “老郭，能想到對傳統相聲進行改變，已經很不錯了。但是，要明白，你所麵對的受眾，已經不再是幾十年前那些喜歡完完全全聽傳統相聲，或者隻是簡單的改編傳統相聲就能滿足的。比方說你剛才說的百世樓，的確是結合了一些時事，但你不覺得，你想告訴觀眾或者是交給觀眾的道理太多了嗎？觀眾並不喜歡聽說教。”


  林海豐直言不諱的說道。


  郭啟山倒吸了一口涼氣，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林海豐隻是簡單的幾句話，讓他明白了林海豐不是在裝逼。


  “那你的意思是？”


  “或許你也受了一些思維的影響，比如說相聲要寓教於樂啊什麽之類的，但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上了一天班的人到你這裏來聽相聲，他不是來受教育的，就是來尋個樂子。他們要想寓教於樂，場合太多了，何必跑到你們這來呢？他還不如去看一段雜耍呢。電視上或者是一些正式場合的相聲為什麽沒什麽人喜歡看？相聲不是搞教育，就是讓人了他們買一張票，能在這裏樂嗬一小時兩小時，哈哈一笑，總比他們回去上網打麻將之類的要好得多吧……”


  林海豐滔滔不絕的說著，越說越讓郭啟山眼睛睜大。


  “總而言之，相聲一定要回歸平民生活。為什麽搞笑？搞笑的本質，就是諷刺，你的笑聲脫胎於傳統相聲，閹割太多，想加的教育東西太多，居高臨下的說教相聲，誰喜歡聽？換個角度，你自己願意聽嗎？所以，語言一定要大眾化，說的不好聽一點，甚至要稍微俗一點，不說屎尿屁齊來，但至少要敢說一些電視台和舞台上不敢說的，隻有這樣你才能吸引觀眾。”


  林海豐反問道。


  郭啟山驚訝連連，嘴中反複著林海豐所說的話，眼睛一個勁的直轉，看著林海豐的眼神都和之前不同了。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郭啟山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我以前就有這種想法，但是老覺得如果那樣做是不是太低俗了，現在看來，還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


  “低俗？貼近老百姓的東西，能叫低俗嗎？你一不背叛國家，二不辱罵百姓，三布傳播不良內容，是不在舞台上罵娘狡詐，誰能說你低俗呢？到時有些爭議是難免的，但隻要你堅持做下去，讓觀眾歡迎，讓大眾理解，這不就是一個新事物的出現所要經曆的過程嗎？”


  林海豐端起茶，輕聲笑道。


  郭喜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猛的一下站起身，朝著後麵舞台大喊：“那個誰誰，趕緊給我拿紙筆來！”


  林海豐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