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狼襲
小半時辰,空曠山林裏多了一絲煙火氣。
寥寥青煙盤繞積雪的楊林樹冠,在蒼白的畫麵中添了一筆淡淡的灰。
群鳥盤枝,似是受到下方陣陣肉香襲擾,嘰嘰喳喳,上躥下跳,抖動樹上碎雪,就是不肯離開。
溪水潺潺,自西而來,水麵清澈,魚蝦可見,如透光的絲綢一般柔和又透著股靈動。
輕輕的水生混著頭頂鳥雀的爭吵,讓經曆一場生死的人終於有了片刻的安寧。
一雙如筍白般脆嫩的腳丫子透在溪水中,像頑皮的孩子一般撥打著水花,無趣又慵懶。
俊秀姑娘在溪邊拖著香腮,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小腳,不知思量著什麽,怔怔出神,直至鬢角發絲垂到眼簾,方才上揚吹了一口氣。這才回神來,想起了後麵燒火的小男人。
這姑娘原先喜歡大英雄,要那種勇武俊朗,器宇軒昂的那種大英雄。
可現在看了長得漂亮的男人,姑娘內心有些鬆動,就算是不喜歡,但也討厭不起來。
當然,隻是論相貌。
若論品性,掐死這廝的心都有。
想了一會兒,突然聞到一股肉香,那滋味兒非同一般,隻是一聞,口水都流出來了。
不過烤魚,怎來如此奇香?
“喂,你烤的什麽?怎麽這麽香?”
專注廚藝的小男人一招手:“過來吃了。”
李舒望一個後翻,瀟灑地跳到火堆前,抖抖腳丫子上的水,彎下身子狠狠地吸了一口香氣。
之間幾條樸素的小魚落在這小男人手中一番折騰,居然呈現出一層金燦燦的焦皮,上麵滋滋地冒著油花,也不知上麵灑了什麽東西,熱氣之中散發出一種從未有過的香味,叫人食指大動。
“喏。”
白宋認真地給了李舒望一條品相最好的烤魚。
李舒望接過來,見這人不並不理會自己的疑惑,也就自顧自地咬了一口。
這一口下肚,李舒望眸子閃出一道異光,小嘴一抖,連咽了幾口口水,二話不說認真開吃。
一條魚不過半分鍾,被李家小姐給吃得精光,連魚頭都嚼碎了吃下,隻剩一根兒光禿禿的脊骨。
然後不待白宋給她,自己有抓起一條插在火堆邊上的準備要吃。
“別急,又沒人跟你搶……”白宋見這女人的眼睛冒火,看著一條魚跟見了裸奔的男人一樣,有些好笑。慢吞吞地拿出料粉,往上麵一撒,“等一分鍾再吃,才香。”
“這什麽啊?好香的味道。”
“吃燒烤,當然少不了孜然啊!”
“孜然?”
“就是一種香料,專門用在燒烤上。”
“哪兒來的?我怎麽從沒見過?”
“這世上你沒見過的東西多了去了,甭管哪兒來的,你盡管吃就是。”
說這,白宋又撒了一些白色粉末在魚上麵。
李舒望瞪著眼睛,很是好奇:“這又是什麽?”
“你怎麽這麽多問題?鹽你都嚐不出來?”
“鹽!”李舒望大驚失色,“怎麽可能?”
“要不你嚐嚐?”
白宋把自己蘸著鹽粒的手指送到了李舒望嘴邊。
李舒望下意識地往後一退,臉上難得多了一抹紅暈。
卻見白宋目光幹淨,沒有異心,若自己表現過於忸怩,反而失了姿態。
李舒望紅暈漸濃,卻也鼓著勁兒,伸出小小的舌頭,輕輕在白宋指尖一點。
細密的鹹味觸碰神經,所有的羞澀轉瞬即逝,剩下的隻有難以置信。
這是鹽的味道!
卻是純粹的鹽的味道!
但鹽怎麽可能隻有鹽的味道?
李舒望震驚地看著白宋,不等她開口問,白宋便已開口解釋:“我知道你要問這鹽為何沒有澀味?你們產的鹽那叫粗鹽,裏麵各種雜質,味道當然澀口了。我這是細鹽,也可以稱作精鹽,是經過提純的,去除了雜誌,去除了異味,對身體更健康,也更好吃。”
李舒望似懂非懂,看看手裏的魚,又看看白宋,眼神變得更複雜了。
稍作停頓,李舒望張了張嘴,又被白宋打斷。
“別問我怎麽做到的,我沒那麽大的誌向,不想去改變世界,我隻想自己享受自己身邊的太平。”
李舒望沒有再說,默默地吃了起來。
一共抓了五條魚,李舒望一人吃了四條,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卻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隻能在一邊小聲嘀咕:“一個大男人,不思精忠報國,也不去治病救人,反倒喜歡研究廚藝,真是個怪胎。”
“小丫頭片子,你懂個屁,聽沒聽過會做飯的男人最帥這句話?”
“誰說的?我才沒聽過!本姑娘隻聽過君子遠庖廚!”
“我說的!怎麽滴?剛吃了我的東西就翻臉不認人了?”
“哼!”李舒望小嘴一撅,露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態,倒也可愛,“你……你瞪著我幹嘛?我說得不對嗎?”
白宋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化作一聲無力地歎息:“哎!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麽?說得再多,你們也是不會懂的!”
說著,白宋心底的寂寞和孤獨湧上心頭,俊秀的臉添了一份落寞幾分憂愁。
落在李舒望的眼中是那麽的新鮮。
她何曾見過男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像是深閨小姐常掛在臉上的那一抹淡淡的哀思。
李舒望越發覺得這個男人想女子,或者說這個男人的心裏住著一位姑娘,從未想過男人也會多愁善感。
原以為自己不會對這樣的男子有任何好感,但突然見對方臉上有了幾分哀思,自己的心裏也莫名地跟著一緊,竟然感覺到一絲絲心痛。
“你……你怎麽了?我……我隻是開玩笑而已,其實……其實你烤的魚真的很好吃,我很喜歡的。”
白宋擺擺手:“誰跟你計較魚好不好吃?算了,我來到這個世界就注定不會有知音。”
李舒望不理解白宋此刻的狀態,但隱隱覺得是自己碰到了別人的傷口,心中藏著一絲歉意,不知如何開口,更不知如何接話,索性逃到一邊,望著火堆青煙飄散的方向,討好似的插了一句:
“也不知巡邏隊什麽時候能看到?”
淡淡的詢問後,李舒望又退到了溪邊,抖抖腳丫子,穿上鞋,嘀嘀咕咕抱怨小男人真小氣。
在這小清新的情調之中,忽然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
李舒望偏頭往溪水中一看,就見清澈的溪水中忽然多了一抹鮮紅!
一股血腥氣從上遊飄了過來。
一個人……不!是一具屍體正隨著溪流飄下。
李舒望瞬間緊張,叫了一聲:“不好,有一具屍體!”
白宋的神經也立刻被繃緊,衝到溪邊,也是頭皮一麻:“快,拉上來看看!”
李舒望眉頭緊皺,隨著屍體越來越近,她已經確認出這屍體身上的穿著乃是巡邏隊的士兵。
“巡邏隊的人,巡邏隊的人怎麽會在這裏死了?”
李舒望緊張說著,和白宋一起將人拖到岸邊觀察。
血是新鮮的,屍體都沒有發白,死了應該不過一個時辰。
再看傷口,喉嚨處有明顯的被野獸撕咬過的痕跡。
兩人交換一個眼神,心裏都是咯噔一下。
這是狼咬過的痕跡!
難道是那些突厥人……
想到這裏,白宋後背都涼了,再看上流溪水,越來越多的血紅緩緩流下。
由此可見,死在上流的人可不止一個。
白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刻回身,踢掉了火堆,用沙土掩蓋,然後沉聲道:“趕緊走,不能等巡邏隊,我們的煙可能引不來巡邏隊,反倒會引來突厥人。”
白宋話音剛落,上流某處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狼嚎。
緊接著,似乎整片山林的狼群都被感召了一般,無數狼嚎響徹天地,將白宋兩人圍在了中間。
溪邊的馬兒也感受到了威脅,不安地嘶鳴起來。
“小黑,鎮定!鎮定!”
李舒望趕緊拉住韁繩,拍著馬兒的臉頰小聲安慰。
“上馬!”李舒望緊接著招呼一聲,知道不是由於的時候。
白宋也不多說,上馬之後緊抱柳腰,可現在已無半點兒多餘的念想,隻是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駕!駕!”
李舒望竭力控製著馬兒在林地中疾馳。
四麵無數響動,狼群是越發靠近了。
“怎麽可能?那些突厥人怎麽可能追上來?”李舒望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問話。
“別想那麽多,現在想這些已經沒用了。”
嗖!
左側傳來破空之聲,一支箭飛快地攔在馬兒的前進路線上!
“小黑!”
李舒望一聲驚呼,猛甩韁繩。
小黑一聲長嘯,前蹄上揚,正匹馬近乎直立著跳起來,一支箭從馬兒前蹄方向劃過,好在是沒有命中。
但馬蹄落下,小黑似乎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量,前蹄跪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慘叫。
但這馬是萬裏挑一的汗血寶馬,又從小跟隨李舒望,意誌力驚人,硬生生又站了起來,繼續往前狂奔。
“小黑好樣的!”
李舒望驚喜交加,淚珠子在打轉,不忘拍拍馬兒。
身後,白宋驚呼一聲:“是那個女突厥!”
李舒望再往左一看,就見林地之中一個女人正匍匐在一匹體型誇張的狼王身上緊追不放!
這狼王的速度絲毫不比汗血寶馬慢,在林地之中穿行比馬兒更加敏捷,對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像兩人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