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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置之死地而後生(四)

  柴達木盆地,位於青海西北部,屬富饒而又荒蕪之地,說它富饒,那是因為此地各種礦產極為豐富,煤、鹽、鐵、鉛、石油等應有盡有,說它荒蕪,那是因此地極度乾旱,土地盡皆鹽鹼化,處處是戈壁沙漠,千里不見人煙,早些年還好些,有不少的商隊從此向西過昆崙山口,走絲綢南路西線,可自打吐蕃與大唐交惡之後,此條商道已被截斷,僅偶爾有些走私的小商隊在此間出沒,一年也難得有那麼幾回,說此地屬不毛之地也絕不為過,然則此時此刻,卻有一支規模龐大的軍隊正在碎石灘上艱難地行進著,這支隊伍正是安西副都督李謹行所率的三萬五千精銳大軍。

  李謹行所部五日前兵出昆崙山口,只一戰便將吐蕃駐紮在昆崙山口的兩千守軍盡皆剿滅,可兵行了五天,卻還在柴達木盆地的外緣艱難跋涉著,比起預定的行程來說,已是落後了一日半,這等行軍速度自然不能讓李謹行感到滿意,然則心急歸心急,李謹行卻也無奈得很,只因輜重實在是太多了些,不說別的,光是駝水袋的駱駝便足足有近千頭之多,再算上拉糧草、箭矢等軍需物資的大車數前,整支軍伍顯得臃腫不堪,這行軍速度能快得起來才怪了,沒得奈何的李謹行也只能是不時地催促手下軍卒加快行軍速度,只可惜因著道路艱難之故,收效卻是甚微。

  「命令部隊加快速度,今日務必趕到雙色湖!」

  眼瞅著日頭都已是偏西了,可今日預定的行程卻方才剛剛過半,李謹行實在是有些子看不下去了,板著臉便下了道死命令。

  「大將軍,弟兄們都已是一日一夜不曾合眼了,再這麼強行軍下去,怕是要撐不住了。」

  李謹行的這道命令著實是太嚴苛了些,策馬立於其身後的一員大將實在是有些子忍不住了,這便從旁閃了出來,言辭懇切地勸說了一句,這員大將正是李謹行的副將王秉。

  「唔……」

  李謹行治軍素嚴,若是旁人如此建議,那一準是軍棍伺候,可王秉卻是個例外,不僅因王秉是其副手之故,更多的則是因王秉乃是英王李顯在安西軍中的代表,不看僧面看佛面,李謹行縱使不滿王秉的打岔,卻也不好給其臉色看,只是從鼻孔里發出了一聲輕吭。

  「大將軍,鷹,河西的鷹來了!」

  王秉這些年來始終在李謹行手下任職,自是清楚李謹行的性子,眼瞅著其不說話,又怎會不知其心中已是怒極,自不免有些子忐忑,正自尋思著該如何解釋一番之際,卻聽數聲鷹鳴脆響中,一隻蒼鷹從遠處飛了過來,徑直在**上空盤旋著不去,李謹行身後一名負責飼鷹的親衛登時便驚喜地叫了一聲,總算是解了王秉的尷尬。

  「瞿……」

  一聽是河西來的鷹,李謹行也顧不得生氣了,抬太看了看在天空中不住盤旋的雄鷹,用力揮手示意了一下,其身後那名親衛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趕忙以手捏唇,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唿哨,立馬便見那隻雄鷹發出一聲歡快的鳴叫,一個俯衝便直接落在了親衛平伸出來的手臂上,早有準備的親衛趕緊丟出一塊肉乾,趁著雄鷹進食的空擋,空著的右手巧妙地一抄,已是將雄鷹腿上掛著的小銅管解了下來,遞交到了李謹行的手中。

  「嗯?」

  李謹行熟稔地扭開小銅管上的暗扣,從內里倒出了張卷著的密信,慎重其事地攤將開來,只一看,眉頭不由地便緊鎖了起來。

  「大將軍,您這是……」

  一見李謹行面色凝重如此,王秉心中不由地便是一驚,趕忙出言探詢道。

  「殿下已前日兵出鄯州,令我等三日內拿下烏海城,截斷欽陵老賊之歸路。」

  李謹行長長地出了個大氣,有些子煩悶地說了一句道。

  「三天?這……」

  一聽此令,王秉不由地也傻了眼了——若是按預定作戰計劃,此時的安西軍離著烏海城不過四日行程罷了,只消強行軍地趕一趕,未必不能達成此令,問題是前幾日的行程因沙塵暴的緣故,多耽擱了不少時間,如今離烏海城足足有著五日半的路程,再怎麼趕也不可能在三日內攻下烏海城的,偏生行程耽擱的事兒早前又不曾報到李顯處,如今待要分說,已是沒了可能,畢竟飛鷹傳書雖方便,卻也需要不少的時間來傳遞,這一來一去之下,戰機怕是早就被貽誤了去。

  「是三天!而今只有一個辦法了,老夫親率一部輕裝突擊,王將軍可率主力後續而進。」

  面對著這道命令,李謹行顯然也一樣頭疼得很,但卻不敢有絲毫抗命之心,沉吟了片刻之後,面色突地一肅,神情堅毅地下令道。

  「大將軍,此處須離您不得,還是末將前去取城為妥,請大將軍放心,末將三日內必下烏海城!」

  輕兵直進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沒那麼簡單,一旦急攻堅城不下,必遭腹背受敵之禍,王秉哪敢讓李謹行去冒這麼風險,這便一咬牙,語氣堅決地出言請戰道。

  「唔,也罷,老夫便與爾五千兵馬,可夠否?」

  李謹行雖是有心親自去取城,奈何顧忌卻是頗多,畢竟當初薛仁貴大非川之敗正是因輕兵急進導致後援補給縱隊遭襲而致慘敗,李謹行可不想在自個兒身上也重演上這麼一回的,細細地想了想之後,倒也沒拒絕王秉的請戰要求。

  「五千足矣,請大將軍下令,末將拚死也要拿下烏海城!」

  事已至此,選擇的餘地已是有限得很,王秉心中雖有憂慮,但卻絕不肯帶到臉上來,而是豪氣十足地應諾道。

  「既如此,老夫便與爾三千步卒兩千騎兵,如此可成?」

  儘管王秉回答得很是堅決,可李謹行還是有些子放心不下,這便探詢地問了一句道。

  「大將軍,末將須得四千步卒,一千騎軍,人皆雙馬,還請大將軍恩准!」

  王秉想了想之後,極之慎重地出言請求道。

  「那好,就這麼定了,人馬皆由將軍自己去挑,挑好后即可出發,老夫這就將實情稟明了殿下。」李謹行沒絲毫的猶豫,乾脆無比地准了王秉之所請。

  「謝大將軍成全!」

  軍情緊急,王秉自不敢耽擱了去,謝過了一聲之後,便即匆匆策馬衝進了大軍之中,一陣忙乎之後,五千精銳之師已是挑選了出來,但聽王秉一聲令下,大隊人馬便縱馬狂沖了起來,不數息便已消失在了遠方……

  高原的秋日天亮得遲,這都是近了辰時了,可夜幕依舊不肯退去,四下里一片死寂的黑沉,饒是中軍大帳里的數盞牛油燈點得正旺,卻也無法驅散這等昏與黑,倒是令滿帳大將們原本就黑的臉更顯得陰沉了幾分,人人緘默不言之下,大帳里的氣氛壓抑得令人有種喘不過氣來之沉悶,這等情形一出,生生令高坐在主帥位置上的噶爾•贊婆沒來由地便是一陣心煩。

  「諸位,大相有令:三日內拿下落鷹嶺!哪位將軍敢為先鋒?」

  噶爾•贊婆很煩,只因這幾日過得實在是太累了些,夜晚要安排數支軍隊悄然潛出大營,白日里又要假裝迎接新軍,唯恐嶺上的**看破蹊蹺,不得不假戲真做地窮忙乎著,本就已是精疲力竭之身,偏生還接到自家兄長發來的強硬之命令,這令其自是煩上加煩——手頭就這麼三萬五千餘的兵力,騎兵便佔了三分之二還多,真能打攻堅戰的步卒不過九千餘人,至於援兵么?就兩個字——沒有!要想拿下據險而守的**又哪有那麼容易,三日?別說三日了,便是十日噶爾•贊婆都不敢打包票,奈何命令就是命令,噶爾•贊婆盡自心煩無比,卻也不得不照著執行了去,眼瞅著如此這般的沉默下去也不是個法子,噶爾•贊婆這便假咳了一聲,環視了一下帳下諸將,故作從容狀地問了一句道。

  死寂,一派的死寂!往日里聞戰則喜的一眾吐蕃大將們此時全都啞巴了,一個個正襟危坐,目不斜視,貌似精神高度集中狀,可半晌過去了,卻無一人肯站出來自告奮勇的,毫無疑問,一眾人等已都被**給打怕了,自是誰也不想去當那個出頭之鳥。

  「怎麼?都啞巴了么,嗯?」

  噶爾•贊婆等了好一陣子也沒能等到一個自告奮勇者,心底里的煩躁登時便泛了起來,臉上的從容立馬就不見了,面色鐵青地瞪視了一下諸將,冷冰冰地從鼻孔里哼出了一聲。

  當啞巴總比當冤死鬼來得強,這等明知準定會是傷亡慘重的攻堅戰自是沒誰肯主動去打的,哪怕噶爾•贊婆的語氣再冰冷,諸將們也全都當成了耳邊風,一個個盡皆抱定了死道友不死貧道之心思,繼續裝著木頭人,於是乎,滿大帳里一片詭異的安靜,唯有噶爾•贊婆氣惱的喘息聲在噗嗤噗嗤地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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