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生意

  薑如便帶著薑櫻下去,好不容易擠到前方,攤主笑道:“兩位姑娘想喝什麽口味?有茉莉花的,踟躕花的,槐花的,牡丹味……”


  薑櫻扯著薑如的手,眼巴巴地看著她,連續咽口水。


  薑如發笑:“每樣來三份。”


  左近突然跳出一個人來,高聲道:“你跑到哪裏去了?”


  這人身段高大,穿戴一身淺灰色的細布長袍,頭上戴著個笠帽,臉上五顏六色的,白裏透著綠,綠裏透著黃。


  一雙圓圓的眼裏盡是凶光,卻又透著幾分粉飾不去的喜意。


  反應是行商的打扮,手裏偏拿著一把精致的折扇,正是怪樣子。


  正是脫去華服的江嘉。


  薑如和薑櫻齊齊嚇了一跳,馬上便要往阿米身後躲。


  江嘉哪裏允許薑如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馬上伸手去拽薑如:“你還想跑?我等了你幾何天!你不便是想喝甜湯嗎?專給你一個人喝!”


  甜湯攤主聞言,立馬很凶地趕人:“錢不要了,不賣了,快走快走……”


  薑如皺眉躲開江嘉的爪子:“這個鋪子是你開的?”


  江嘉自滿洋洋:“是啊,我猜著你早晚要回歸的,便讓他們擺個鋪子在這裏,專賣京城的種種甜湯,便等你中計呢!”


  嗬嗬,女孩子都愛吃,特別是甜食……自己真是賢明神武,明見萬裏。


  江嘉下巴一抬,瞅著薑如英氣地道:“你想喝什麽?我把鋪子送給你,如何?”


  “不喝了。”薑如皺著眉頭要走,總以為江嘉有點新鮮,那張臉是被人揍過了,戴著笠帽又是什麽意圖?

  莫非錢子謄讓人胖揍了他一頓?錢子謄並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啊。


  “你不許走!”江嘉急了,見阿米上前阻截,厲聲道:“你們都是死人嗎?”


  幾個食客打扮的侍衛連續蹲在地上裝死,被點了名隻好懶洋洋地站起來,團團困繞住薑如三人,齊聲恫嚇:”不許走!”


  江嘉自滿洋洋地搖著折扇:“今日小爺帶來的都是宗師,也不怕死,你們是打的,快快從了小爺,小爺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薑櫻緊張地抓著薑如的手,小聲問:“姐,這是什麽人?如何便像書裏說的惡霸似的……”


  江嘉“哈哈”一笑,倜儻地將折扇一收,輕敲薑櫻的頭:“沒錯,你個小丫環挺有眼力的,小爺便是惡霸,哈哈哈……”


  薑櫻捂著頭躲開,厭惡地送了他一個清楚眼。


  他也不生氣,反而興致勃勃地問薑如:“這是你妹妹?長得挺悅目的。”


  忽見斜刺裏伸出一隻苗條白淨、骨節反應的手,不緊不慢地將薑櫻和薑如拉開。


  江嘉憤懣地順著那隻手江江往上看去。


  的絲袍,上麵有著繁雜精致的暗紋,做工精細,用料考究,不是平凡貨色。


  卓立的身姿,精致、線條反應的下頜,微薄的淡櫻色,英挺的鼻,黝黑深奧的眼睛。


  神采清靜,飄然出塵,卻帶著不可能輕忽的功力。


  “小白臉兒!把你的手拿開!”


  對著如此一張臉,江嘉以為有些怕懼,這令他很憤懣,他為什麽會害怕這個人?這沒事理!


  八姑子曾表示過他,薑如好像有個心上人,長相特別出眾,人也深不可能測。


  必然便是這個小白臉兒了,真正讓人討厭極了!

  祁樹清靜地看著江嘉,文質彬彬地一揖。


  便這小白臉很懂得禮貌是吧?他憑什麽長得如此悅目?

  江嘉更加生氣了:“你什麽意圖?不懂得說話啊?裝什麽啞巴?”


  “把嘴放清潔點!你罵誰?”薑如勃然盛怒,自告奮勇,老母雞似地把祁樹護在身後。


  江嘉見過她狡猾的樣子,也見過她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便沒見過她如此暴怒的樣子。


  並且,她是為了護著這個小白臉兒。


  他既生氣又憤懣,同時還很嫉妒,當便高聲道:“你罵我!你為了他罵我!”


  薑如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我便是為了他罵你,如何了?”


  便算祁樹是個啞巴,不會說話,那又如何樣?她也不許任何人說他!


  她沒聽見也便算了,當著她的麵說,那便是和她過不去!


  薑如越想越生氣,高聲說:“你便刻給他賠禮賠禮,否則我饒不了你!”


  江嘉的氣性也上來了,煩躁地鬆了鬆笠帽係帶,迫臨薑如迫臨高聲吼道:“我便不!你要如何樣?他便是個啞巴,啞巴,啞巴,啞巴,一百次,一千次啞巴!哼!”


  薑如用力推了他一把:“走開!我不給你看病了!跪下求我也不看!”


  江嘉適才便把係帶輕鬆了,被她這一推,笠帽回聲而落,露出一個光著半邊腦殼的頭來。


  他驚慌失措,慌手慌腳撿起笠帽,迅速戴在自己頭上。


  可不知如何回事,一股秘密的功力撞到他的手臂上,手一顫,笠帽再次落在地上,他的陰陽頭再次露出於人前。


  以額頭為中線,旁邊是長發,右邊僅有一層薄薄的發茬。


  配著他白中透綠,綠中透黃的臉,如何看如何風趣,便像是被霜打了的韭菜,蔫巴巴地倒伏在田坎上。


  薑如呆看一會兒,“撲哧”一聲笑出來:“如此。”


  現場一片死寂。


  江家的侍衛和豪奴齊刷刷看向天際,裝作自己不存在。


  有幾個站在遠處看熱烈的老庶民則指輔導點:“這人如何剃了個陰陽頭?”


  “看他又吼又叫的,不會是個瘋子吧?”


  “他家裏人也無論管,放出來嚇人……”


  江嘉悲憤欲絕,瞪著薑如高聲吼道:“這回你寫意了?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等著!”


  吼完了,紅著眼搶過侍衛遞來的笠帽胡亂往頭上一戴,轉身跑了。


  “公子,公子……”江家侍衛大呼著追了上去。


  餘下幾個豪奴,惡狠狠地瞪著薑如等人,威逼道:“你們等著!”


  刹時,熱烈的甜湯鋪子變得冷冷清清,隻餘下一堆鍋碗瓢盆扔在那邊。


  薑如轉身看向祁樹。


  本以為會看到一張生氣大約落寞的臉,誰知卻是對上一張含著淺淺笑意的臉。


  “公子……”她想和他說不必理睬江嘉那種不修口德的瘋子。


  “我不留心。”祁樹淺笑著搖頭,走上前往稽查一番,從盒子裏取出一套極新的碗,舀一碗甜湯遞給薑櫻。


  薑櫻一臉懵:“給我的?讓我吃?”


  祁樹策動地點頭,表示不吃白不吃,他看過了,都是清潔的,沒有任何問題。


  薑櫻便喜滋滋地喝了:“真好喝呀,又香又甜,你們也來一碗?”


  被江嘉折騰這麽久,是該拿點賠償。


  薑如笑眯眯地和祁樹道:“我要槐花味兒的。”


  喝完了,又勸祁樹:“我覺著很好喝,要不,你也來一碗?”


  祁樹淺笑應允,表示要她給他盛。


  薑如見他是不留心江嘉的混賬話,便開高興心給他盛了一碗,看著他喝下去,笑眯眯給他擦拭角,不再提適才的事。


  祁樹輕輕握住她的指尖,在她掌心淺笑寫到:“再有下次,沒有搶在前方,放心躲在我身後可好?”


  “好!”薑如毫連續頓地疾速應下,內心卻想著,那也要看是什麽環境。


  打鬥的事,她的功力或是沒有祁樹大,留給他處理也不要緊,她幫副手便好了。


  但如果是吵架,有人陵暴他不會說話,她如何也不可以看著他被陵暴——她便是他的舌!

  祁樹看出她沒什麽至心,無奈地拍拍她的肩,讓阿米給每個人都盛上一碗甜湯。


  同事們都沒客套,喝完以後坐上馬車繼續進城。


  薑二娘子想到適才的事後怕不:“瘋子是誰?你怎會招惹上他?我瞧著不是一樣人。”


  薑如把江嘉的身份說了,或是氣憤難平:“不是我招惹他,是他不正常……”


  “江嘉?你說他是江相的獨子江嘉?”薑二娘子大吃一驚。


  “是啊,娘認識?”薑如壓低聲音問。


  薑二娘子從瀾京來,從前又是那樣的身份,認識江嘉也是正常的事。


  “見過他小時候……”薑二娘子不天然地扯扯角:“幾何年的事了。”


  “你們說什麽呀?”薑櫻湊過來。


  “沒什麽。”車裏未便談論此事,薑如把話岔開:“小櫻你到了城裏不要亂走,要聽大人的話,如果是看到適才那個人,必然躲得遠遠的,曉得嗎?”


  “曉得了!”薑櫻不疑有他,纏著阿米要玩翻繩。


  薑二娘子看著薑如,微不可能聞地感歎了一聲,如果是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


  一路通順進了縣城,薑如特意讓薑鐵伢繞到留仙街自家鋪子前,隔窗指給薑二娘子和薑櫻看:“那便是咱家的鋪子了。”


  薑二娘子和薑櫻下了車,由薑鐵錘和薑羽陪著,裏裏外外看了一圈,聽那二人細致解說生意如何做的,什麽又賣多少錢,一驚一乍的,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薑如問白庸碌:“這幾天如何樣?”


  白庸碌道:“江嘉隻鬧了三天,以後我們正常開業,沒有再請陳進的人協助。”


  又拿出幾張身契給薑如看:“這是陳進派人送過來的,這幾個孩子在下都看過了,臨時安排在你家的小跨院裏,請了個粗使婆子燒飯,通常便把院門鎖著,不許外出,禮貌差得很,恐怕不太好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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