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零一章 初露崢嶸
太康公主深以為然,就道:“你們說說,該怎麽弄?”
劉英有心為皇帝立下一件大功勞,他是看明白了,如今的正德皇帝雖然胡鬧,卻是一個英明神武的君主。
不像以前的弘治皇帝柔和寬厚,又信任文官。雖然有很好的名聲,可以後的時候未免不被文官們給忽悠住了。
而如今的正德皇帝,對於讀書也沒任何興趣,這樣一來,對文官們的那一套治國理論也非常不感冒。
就曆史上的任何一個有為之君來看,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務實。
什麽是當今最實在的政治,一個字——錢。
在以前,大明朝表麵上看起來可謂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一派大治風光。一提到弘治朝,大家都會說弘治盛世。可一場真定大水卻將這個表象給徹底撕破了,真到要拿出真金白銀賑濟災民的時候,戶部沒錢,皇帝的內庫也沒錢,到長蘆鹽司來解銀的時候,依舊沒有錢。
一文錢不但要難到英雄漢,也會難到皇帝。
如今,眼見著皇帝的大婚因為實在寒酸,就要潦潦草草地對付過去。若是自己能夠給皇帝送去一百萬兩銀子,立時就會簡在帝心。
當然,他個人還能得不少好處。
所謂關心則亂,聽到公主問,劉英搶先道:“這事還不簡單,依奴婢來看,也管不了這麽多,先去封了他的家。然後在他庫房裏放件龍袍,殺他滿門都足夠了。反正,官字兩張口,怎麽說還不由得咱們。”
說到後麵,劉公公一張臉都扭曲了,滿是疼疼殺氣。
看到劉英猙獰的表情,太康搖了搖頭:“這法子太簡單粗暴,本殿可不想幹這種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事情,況且,我一個女孩子,可不想手頭粘血。”
同蘇木接觸了大半年,這個女文青此刻同她的皇帝哥哥一樣,也是滿口的現代語言。
太康公主覺得這個劉公公也沒什麽本事,就將目光落到田青身上:“田青,你說說。”
田青也覺得劉公公鹵莽無智,心中也是鄙夷。
聽太康公主問,坐直身體,斟酌著語氣道:“殿下,據小人所知,這鹽商們雖然有鹽引,可都會夾帶些私鹽謀利,或許可以在這上麵著手。如果能夠拿到陽家商號所走的私鹽,再找到認證,拿掉一個陽建忠也不難。”
見田青要搶自己的風頭,劉公公有些不高興,“依咱家看來,田管家這個法子不妥當。”
田青:“敢問,劉公公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妥?”
劉英也說不出個理由,隻得道:“反正不妥。”
太康:“其實,還真是不妥當。首先,若是要拿到證據,也不知道要等多長時間,別忘記了,咱們可不能在滄州呆太久。你這事拖延的日子太長,將所以的希望都寄托在陽建忠可能走私鹽上麵,本身就是下下策。”
劉公公:“對對對,卻是下下策。”
田青倒是服氣了,心想:太康殿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年紀,看問題卻看得如此之透,果然是個人物啊!
太康緩緩道:“其實,要辦一個小小的鹽商容易得很,你們都把事情想複雜了。本殿倒有一個法子,可讓陽建忠萬劫不複。”
劉太監和田青同時問:“殿下有什麽法子。”
“賭博。”太康緩緩說。
“什麽?”劉、田二人不解。
太康:“本殿聽人說,這個陽建忠喜歡賭博,你們找個人約他耍錢,到手下手拿人就是了。”
田青小心問:“公主殿下,一個賭博罪,又能治得了陽建忠什麽罪。如今這滿大街都是耍錢的閑漢,無論去拿家酒樓茶社,都能看到色子和葉子牌,就連衙門裏的公差也在玩。”
劉英卻若有所思地說:“奴婢好象明白點什麽了。”
太康:“衙門之所以不管,那是因為民不舉官不究,而且,有的法律因為時代不同,又或者年生太久被人忘了。可法律就是法律,犯了法,該辦就得辦,還得依照裏麵的條條款款來辦。”
“這個法子好,真是妙啊!”劉英突然驚叫一聲:“高,實在是高!”
田青一臉的迷惑:“還請教。”
劉英滿麵讚歎:“依照《大明律》,賭博,尤其是賭後犯,罪加一等。不但籍沒家產,其成年的子孫要被罰作苦役或發配充軍,而且,還得砍掉左手。咱們到時候拿了陽建忠,按照裏麵的文字辦就是了。”
“啊,竟然有這樣的規定?”田青吃了一驚。
“不是規定,是法律。”太康公主淡淡道:“有的法律雖然已經不合時宜,官府和民間都不當真,而且,因為是祖宗家法,不能輕易更改,且放在那裏當個樣子,可不實行並不表示不存在。”
明朝開國初年,因為經過多年戰亂,需要恢複生產,尤其是農桑。所以,太祖實行的是抑製商業的政策。又因為天下還處於動蕩之中,所施法律都非常嚴酷。
耍錢賭博,不事生產的地痞流氓更是在他嚴厲的打擊範圍之內。
據傳說,明朝建都南京後,朱元璋曾下旨在今淮清橋北建造一座“逍遙樓”。樓中富麗堂皇,配有多種賭具,他下令將賭博者關押其中,任他們縱情去賭,不給吃喝。賭棍們餓極之下無心戀賭,紛紛醒悟惟有自食其力才是人生正途。同時朱元璋又下令嚴懲一批賭頭,直接砍手抄家,使得京城內外賭風靜止,廣受朝野稱道。
聽太康解釋完,田青心中大為震撼。倒不是公主殿下的手段又多狠辣,實在是這法子太妙了,有理有據,叫別人也挑不出半點錯來。
這份心性和智謀,當真是令人可敬可懼。
還好殿下是個女人,若是男兒,卻不知道又是什麽光景?
田青以前也是讀過書的,一刹那,無數個曆史女名人的名字在自己腦海中回旋:武後、太平、韋後……
殿下才十五六歲,可內心中好象有崢嶸已經蘇醒過來。
他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