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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零八章 天亮了

  “起來吧!”楊自烈笑著扶起了馬全,這笑容顯得恬淡而平靜。


  這裏卻不是滄州衙門的後花院,也不是州衙同知廳,而是長蘆鹽政使司的簽押房。


  沒有其他人,整個鹽司官衙顯出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意識到今天晚上的事情關係到千萬人的身家性命,官員和小吏們都在通宵值守,但一個個卻墊著腳尖走路,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楊自烈雖然是滄州同知,可個人命運卻已經同劉孔和於景亭二人栓在一起,當下也顧不得避嫌,直接坐鎮鹽司簽押房中等著。


  但等回來的卻是這麽一個壞消息。


  可想,他心中不知道會震怒成什麽樣子。


  馬全跪在地上,身體不住顫抖,汗水落了一地。隻要有人靠進他,就能明顯地感覺到有一股熱氣逼來。


  壞了三位老大人的事,馬全知道這事的事情不能善了。他身份卑微,劉大人那裏自然是去不得的,至於景大人,他可沒那個膽子去麵對。


  想來想去,也隻有來向楊自烈請罪。


  在來的路上他也預想過,以自己同楊大老爺的關係,多半會逃過一命,但被他責罰一頓,卻是免不了的。


  可沒想到,楊自烈卻如此和藹,這讓他心中有些不安起來:“屬下死罪,還請大老爺責罰!”


  楊自烈卻是一把將他扶起來,歎息一聲:“這事情不怪你,是本官的錯。以前聽人說那梅富貴是揚州府吳推官的女婿,而吳大人恰好又經過滄州。按說,梅富貴被發配去鹽司,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多半會通過嶽家的關係前來說情;又或者,索性逃走,隨他嶽父一起去揚州躲上幾年。”


  他摸了摸有點發熱的腦門:“卻不想,這梅富貴竟然是個狠角色,不但不走,反進了軍械庫做看守。就這樣還罷了,他要去送死,咱們成人之美就是了。可他竟然夥同嶽父,攻占了軍械庫,每每出人意表。碰到這種人,能奈之何?”


  馬全的汗水收了些,心中也不是那麽驚恐了:“大老爺,那吳推官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手頭又有兵,小人身份卑微,卻不敢造次,隻能回來稟告。”


  楊自烈:“恩,你這麽做是沒錯的,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一切自有本官和劉大人、景大人做主。”


  馬全沒想到這事就這麽過去了,預想不到,有點口吃:“大……大老爺,那邊……可如何是好?”


  楊自烈笑了笑:“放心吧,你退下吧!”


  馬全這才是徹底的安心了,心中也是感激:楊老爺果然是一個仁慈的人。


  然後,又小心提醒:“大老爺,那個什麽推官不過是正七品,可沒你品級高。更別說同劉使同、景副使他們比了。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事恐怕得你們親自出馬。”


  “主意不錯。”楊自烈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氣地將馬全給打發了。


  等馬全一走,楊自烈一張臉冷了下來,忙走進簽押房的裏屋。


  裏麵點著兩支粗大的牛油蠟燭,霍然坐著劉孔和與景亭兩人,他們身前的幾上擺著十幾本帳,麵前還放在一把算盤。而景亭手中正舉著一支筆,顯然是在做最後的核對。


  軍械庫的事情兩人剛才坐在裏間,自然一字不漏地聽得全了,都是一臉的灰白。


  景亭性子急,將手中的筆狠狠地扔在地上,粗魯地罵了一聲:“作帳作帳,都到這個時候來,還做什麽?馬全無能,辦事不利,咱們可都被他給害死了。”


  楊同知也是長歎一聲:“二位大人,最遲午後,欽差楊廷和大人就要到滄州了,銀庫那麽大缺口,總得想辦法填上才是。下官也沒想到,這麽簡單一件事,馬全竟然能夠辦砸,奈何,奈何!楊廷和遲早都是要入閣的,如今,滄州出了這麽大一件事,正是他撈取政治聲望的好機會,換成我也不肯放過。這次,咱們的麻煩大了。”


  聽他們這麽一說,景亭一張臉變得蒼白。


  這個時候,一隻沒說話的劉孔和歎息一聲:“這事當初就不該讓馬全去辦,也不該因私費公,為了報私仇,要將梅富貴給牽扯進來。否則,若不是這個姓梅的,隨意挑個人出來做替罪羊,神不知鬼不覺就將事情給辦了,哪裏會煮成夾生飯?”


  他搖晃著花白的頭顱,道:“那姓梅的案子我也聽說過,此人本是真定一個普通農戶,被征召去了大同前線。為了往上爬,竟然在沙場上殺出了一個前程。為了自己的富貴,不顧家中已有妻室,竟然將麵皮揣在懷裏,娶了揚州推官的女兒。當真是道德淪喪,無恥之尤。”


  “這也還罷了,等到家裏老妻找上門來,竟軟禁在家裏,又說自己的正妻得了失心瘋。這種不要臉,不要命,又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又該做什麽的無恥小人是那麽好相以的?馬全一個夯貨,竟然去惹這種人物,就算是死一百遍,也不足抵其罪之萬一。”


  說到這時,一向寬厚的劉孔和已經咬牙切齒了。


  景亭也怒視楊自烈:“楊大人果然使得好手下!”


  語氣中已是大大地不滿。


  楊自烈心中愧疚,低頭不語,一想到此事的嚴重後果,心中又是急噪,道:“現在的關鍵是如何在半天之內將虧空給抹了過去。”


  景亭氣道:“難不成你我等還帶兵去將軍械庫奪回來,再放上一把火。如此,還真當楊廷和是傻子了嗎?不但虧空的事情說不清楚,隻怕還被加上一條故意焚燒武庫的罪名。”


  楊自烈詞窮:“下官也不是說要燒軍械庫。”


  “不燒,又如何?難不成,楊大人還自掏腰包把虧空填上?”


  楊自烈微怒,亢聲道:“我不過是滄州同知,這鹽庫的虧空可找不到我頭上來。”


  “笑話,當年分銀子的時候,你楊自烈可沒推辭。”


  看到兩人吵成一團,劉孔和道:“安靜,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確實,再燒軍械庫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如今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把虧空補上,要在楊廷和到滄州前辦妥。對了,我們手頭已經湊借了多少銀子?”


  景亭:“隻有十萬兩不到。”


  劉孔和微微一楞:“這麽少?”


  景亭:“時間太倉促,鹽商們都說手頭沒多少現銀。”


  “不,他們有錢。”劉孔和搖頭:“據本官所知,整個滄州城中的鹽商手頭的現銀雖然不多,但在一天之內湊個五六十萬應該不在話下,如此也有了緩和餘地。現在咱們閑話少說,立即分頭去找人,就算是威逼,也得把錢逼出來。就說,如果不給錢,明年他們也別想從咱們手頭拿到一斤官鹽。”


  楊、景二人同是點頭,說馬上就分頭出去辦,務必在午時之前籌到五六十萬兩現銀應急。


  抬頭一看,外麵的天已經亮開了,這一夜卻是一轉而逝,過得好快!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吏飛快地跑進簽押房,徑直衝進裏屋:“使同、副使……”


  聲音中充滿了慌急。


  本來,簽押房不是任何人都能朝裏麵闖的,跟何況是這個節骨眼上。景亭眉毛一楊,就要出言嗬斥。


  那小吏急道:“朝廷朝廷……”


  “朝廷什麽?”三人心中一沉,同時喝問。


  “朝廷的欽差老爺到了。”


  “現在何處?”劉孔和急問,然後連聲對楊自烈道:“自烈,你是地方官,馬上去見楊廷和,不管用什麽理由,拖他一個上午。”


  還沒等楊自烈點頭,那小吏又道:“欽差進城之後,哪裏也沒去,直接進了我鹽司的銀庫!”


  “什麽!”三人同時大叫起來,聲音中滿是絕望。


  事發了!

  事發了!

  “梅富貴!”三人牙縫裏同時吐出這個名字,這事因為牽扯到了這個小小的巡檢,就變成萬劫不複。


  ……


  馬全從簽押房裏出來,本以為難免要接受楊同知和另外兩位大人的雷霆之怒,卻不想就這麽輕輕地揭到一邊。


  他鬆了一口大氣,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得意,心道:楊老爺還是很看重我馬全的,拿我馬全當他一等一的貼心人看待,自然舍不得有任何處罰。


  馬全在鹽司自有休息的房間,他也知道今天事關重大,也不敢睡,就泡了一壺濃茶,坐在椅子上發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將茶水都喝得淡了,外麵的天也亮開了。


  傳來敲門聲。


  打開一看,原來是鹽司的兩個衙役。


  這二人馬全也是認識的,正是景亭景副使的心腹。其中一人手中捧著一大疊桑皮紙,看起來甚是奇怪。


  馬全強笑著問:“原來是阿大和阿二哥,這麽早過來,三位大人可有吩咐。”


  話還沒有說完,阿大猛提朝前一衝,伸手就捏住了他的喉頭,活生生將馬全的那一聲慘叫捏回了肚子裏。


  好個阿大,動手也是麻利,隻一下就卸掉了馬全的下巴,然後“劈劈啪啪”幾聲,將馬全的雙手拉得脫了臼。


  竟是一手漂亮的分筋脫骨手,這手法,在滄州城中也能排上前幾名。


  馬全疼得冷汗如雨,偏偏又叫不出聲來。


  正要反抗,阿二閃電般兩腿過來,就將他兩條小腿踢斷。


  這一招馬全也識得,典型的裙底腳。


  再看他的官靴尖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裝了精鋼鞋頭。


  這下馬全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心中的恐懼如潮水一樣湧了上來。


  一張桑皮紙蒙到他頭上,然後就有一道冷水澆來。


  接著就是另外一張,又是一道涼水。


  就這樣,一層接一層濕淋淋的桑皮紙蒙到馬全的臉上。


  馬全一口氣憋在胸口死活也吐不出來,就好象要爆炸開來。


  阿大低聲在馬全耳邊道:“馬全,你辦砸了差事,景大老爺說再留你不得。也是大老爺開恩,說是看在楊大人的麵子上賞你一條全屍,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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