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零六章 仇人再相見
聽到蘇木的喊聲,文菜農伸出手去朝自己臉上使勁抹了抹,一堆亂七八糟的粉末掉了下來,露出本來麵目。
卻不是宗真又是誰。
隻可惜他身上帶傷,這一抹,滿臉都是鮮血,顯得分外猙獰。一拱手::“蘇老爺果然火眼金睛,竟然認出小人來。”
“果然是你。”蘇木哈哈大笑:“你渾身彩繡,又如何識不得。”
又問他的傷要緊不。
宗真背上中了兩刀,胸口上一刀,都是三寸長的傷害。
他皮粗肉厚,倒沒上著筋骨和內髒,就是傷口翻到一邊,血糊糊地看起來甚是可怖。
“沒關係。”宗真道:“小人以前行走江湖,什麽樣的受沒受過,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也是常有的事情,這三條刀傷還要不了小人的命。”
說著,撕在一副衣裳,在蘇木的幫助下將傷口裹好。
蘇木這才問他為什麽要化裝進軍械庫來。
宗真回答說:“蘇老爺你身嬌肉貴,不知道這公門裏的汙濁,小人怕你有個閃失,就混了進來,可巧助了老爺一臂之力。”
他以前對蘇木本有些不以為然,覺得這人也不是條漢子,比如上次抓了鹽梟吧,既然要買、賣他一個人情,卻偏偏要伸手要錢。
但今日見蘇木一口氣殺了三人,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心中卻是服了。
裹好了傷,血還是不住地滲出來。
大概是失血過多,宗真那張黑臉膛有些發白,歎息一聲:“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同以往。又有家有口,過了今晚,以後怕是不想再在江湖上行走了。”
實際上,幹掉周五等四人之後,蘇木的這個計劃已算是徹底成功了。
他俯下身去在周五的懷裏摸了摸,就摸到一支火折子。
再去看袁豹等三人,身上也同樣帶了引火的家什。
就點了早已經準備好的煙花,“砰!”一聲,巨大的焰火在夜空中炸開。
宗真嚇了一跳,還沒等他說話,蘇木道:“宗真,去將軍械庫大門打開,放吳推官他們進來。”
“好。”宗真強提起力氣,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趁吳推官他們還沒來,蘇木又進了周五等人的值房看了看,就看到裏屋裏堆了半屋子桐油和硫磺硝石。
他心中冷笑,看來,這四人是早有準備了,一旦殺了我蘇木,四下放火,又有這些東西在,一旦燃燒起來,神仙也救不了。
放火燒軍械庫,馬全和他的後台膽子可真大,難道就不怕被誅三族嗎?
沉重的大門推開了,等了片刻,轟隆的腳步聲傳來,抬頭朝外麵看去,一群衣甲鮮明的士兵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一身大紅官袍的吳推官。
看到滿地的屍體,吳推官麵色一變,叫道:“蘇木,你沒事吧?”
“我沒事。”蘇木走了出去,低聲將事情的經過同他說來。
看到屋中的硫磺硝石,看到其他屋子裏都堆滿了柴,吳推官怒道:“果然如此,賊子好大膽子。”
蘇木看了看天色:“離天明還有兩三個時辰,也不知道楊學士什麽時候到,不如將庫門關上,等朝廷欽差到了再做理論。”
吳推官拍案怒喝:“關什麽門,自古邪不勝正。君子做事當堂堂正正,本官今日為國除奸,難道還怕那群宵小之輩。所有人都聽著,大開庫門,也好叫滄州百姓看看本官的清白。我就不信,鹽司那群蟊賊敢殺了本大人!”
“是!”眾士卒都同時轟然應允。
蘇木驚得背心出了一層細汗,鹽司所犯之事換成洪武年,足夠被朝廷從上到下殺一個遍,掉上幾千顆腦袋都不算完。如今雖然是正德年間,政治風氣不像開國時那麽酷烈,但真若追查下來,相關人等肯定是活不成了。
兔子逼急了還咬人,須防備鹽司的人狗急跳牆。
吳推官手頭不過兩百來人,人家鹽運使司真發了狠動你操刀子幹,隨意就能調上三五千人。
到時候,隻怕大家都要交代在這裏。
想到這裏,蘇木隻得不住地勸說。
可吳推官這人就是個書呆子,就那麽凜然地坐在堂中,一言不發,隻不住搖頭。
蘇木也是沒有法子,這兩百士兵隻聽吳推官的,自己所說的話也沒人聽。
正勸得口幹舌燥,就聽到城中各地響起了號角的聲音,然後到處都是瘋狂的呐喊:“抓賊人,抓賊人了!”
聲音越來越大,如海潮一般逐漸清晰。
看情形,至少有上千人馬。
蘇木吃了一驚,如果沒猜錯,來的定然是鹽司的鹽兵。
軍械庫這邊又是槍又是炮,吳推官手下兩百人都高舉著火把,將軍械庫照得如同白晝,如何不引起城中其他人的注意?
“來了,應該是長蘆鹽司的人馬?”蘇木低聲對吳舉人提醒道:“老先生,須防著他們心懷歹念。”
吳推官冷笑一聲,指了指手下兵丁:“這裏可有兩百多雙眼睛佐證,本官心懷坦蕩,又怕什麽?”
蘇木搖了搖頭,他本打算等吳推官的人馬一到,就關上庫門死守等楊廷和。以軍械庫堅固的建築,守半天應該沒什麽問題。
卻不想這老夫子竟然如此迂腐。
沒辦法,蘇木也懶得再廢話,就大步走出值房,到了門口。
外麵也同樣是一片耀眼的火把,有人暴喝:“什麽人竟敢攻占我鹽司軍械庫,想造反嗎?所有人放下兵器,聽候我鹽司發落。否則,殺無赦!”
看到這麽多敵人,軍械庫中的揚州兵都神情緊張,齊齊地將手放在刀柄上。
宗真正守在大門口,見蘇木過來,道:“是馬全。”
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火把的光線下是馬全那張滿是疤痕的臉。
馬全也看到蘇木,這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原來是你,我當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小子!”馬全一見是蘇木,就大步走了過來。定睛看去,卻看到軍械庫裏滿是兵丁,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屍體,正是周五等人。
他臉色一變:“梅富貴,原來是你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