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免職、徭役
“大膽刁婦,竟敢擾亂公堂,還不快快退下!不然,左右給我打將出去!”梅娘鬧了這半天,已經讓楊同知心煩意亂了。
可以明顯地看出來,梅富貴的老婆就是個神經病,連冒名頂替的事情都說得出來,哄誰呢?
大凡朝廷任免官員,那是要經過嚴格的身份核查了。而且,告身上也會詳細描述新任官員的體態相貌。比如這梅富貴的告身上就注明了他的身高、五官和腰圍,根本就沒辦法冒充。
況且,別人就算膽大包天冒充官員。一上任必然是大肆貪墨,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大發一筆,然後盡快逃走。
而這個梅富貴自從做了這個巡檢,一毫不取,整天就遊山玩水,根本就是個混日子的,這樣的人又哪裏像是冒名頂替的?
這個時候,楊自烈有些後悔將這個瘋婆子傳上堂來,平白浪費功夫。
他心中也是惋惜,這個女人看起來好生美貌。本官原本打算,等治了姓梅的一個死罪,就將她納為小妾。以今日情形來看,這種女人卻是要不得的,真若瘋起來,隻怕本官也會有不少麻煩。
蘇木聽到這一聲喊,忙揮手:“趙葫蘆,快將我渾家拖回客棧去,等我回來再做理論。哎,也怪我,當初就改請個郎中過來給她瞧瞧。原本以為前一陣子已經好了許多,卻不想今天見這裏人多,又犯病了。”
趙葫蘆應了一聲,又喊:“來幾個大嬸大嫂,搭把手。”
立即就有幾個嫂子走上來,又是勸又是拖,將梅娘拖了出去。
可憐那梅娘不但沒有告倒蘇木,反被人當成了瘋子,整個人都懵住,行屍走肉一般任由他人將自己拉走。
“娘,娘!”
“趙葫蘆,把囡囡抱走,本官等下就回來。”
“是,老爺!”
趙葫蘆抱起囡囡,快步跟了上去。
梅娘一走,大堂中總算是安靜下來。
但圍在衙門外的人還是沒有走。
經過剛才這一陣鬧,楊自烈感覺自己心中的一口氣有些泄了,竟然有些提不起精神,咳嗽一聲,回頭對關知州道:“州牧大人,梅富貴重婚一罪證據確鑿,按律,當杖九十,令其於吳家離異。至於怎麽處置,還請大人示下。”
聽到楊同知又提起這事,蘇木一顆心有懸到嗓子眼裏,這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繞了一圈又繞回這個罪名上麵去了。
關知州摸了摸下頜,心中也有些為難。他與蘇木交厚,自然下不了這種狠手。
歎息一聲:“梅巡檢重婚一罪自然是要處罰的,不過,他畢竟是做官的。若是受九十杖,這官府的體麵……隻怕是……將來,未免百姓不敬我州衙……卻是不好……”
這已經是在求情了,關知州有些尷尬,聲音越來越小。
自己身為正印官,可不知道怎麽的,見到自己的副手,正經進士出身的楊自烈,卻有些底氣不足,很多時候,他反倒是像楊同知的佐二。
楊同知卻出人意料地點了點頭:“州牧大人言之有理,下官倒有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楊州同你請說。”
楊自烈道:“重婚乃是有悖人倫的重罪,這九十棍暫且寄下。但梅富貴的巡檢司的差使卻不能再做。”
“恩,免去梅富貴巡檢司巡檢一職。”關知州點點頭,大聲下令。
衙門外的圍觀百姓都是一陣搖頭,這梅巡檢也算是個不錯的,想不到卻栽在這種事情上麵,倒是可惜了。
楊同知又道:“這事也不能光一個免職就能了的。”
關知州:“你說。”
楊自烈的聲音大起來,一臉威嚴地喝道:“梅富貴犯下大罪,除免去一切職務外,還得充實徭役,當發配去鹽司服役。”
“好,就這樣吧!”關知州連連點頭,飛快地下了判詞,就說了聲退堂,自回後衙去了。
聽到楊同知居然免了自己的九十棍,蘇木心中大為疑惑。這可是一個置他於死地的大好機會,竟然輕輕放過,難道這楊自烈良心發現?
不可能。
蘇木自不怕那九是棍,到時候大不了表明身份就是了。
如今能夠繼續隱瞞身份,自然最好不過。
可讓他更為奇怪的是,楊同知竟然讓他去鹽司服役,這事怎麽就透著古怪呢!要說服徭役,州衙每年無論是修葺大運河河堤,還是疏通水渠,人手都是不足,怎麽反向鹽司輸送勞力?
“難道說,他想讓我蘇木在鹽司再受些折磨?”看到旁邊馬全那雙綠瑩瑩的眼睛,突然間,蘇木感覺到一絲不安。
“嗬嗬,姓梅的,既然楊大老爺已經說了,明日就過鹽司來報道吧。咱們可是老朋友了,自然要好生親近,親近!”馬全伸出血紅的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巴,笑容顯得異常猙獰。
不過,現在卻不是同馬全置氣的時候,蘇木皺著眉頭從大堂裏走了出來。
圍觀的百姓默默地閃開一條路,目光中都帶著惋惜。堂堂巡檢說沒有就沒有了,如今又要去鹽司服苦役,大好前程毀於一旦,換任何人,隻怕都經受不住。
突然間,人群中一個書生“呸”一聲將唾沫吐在地上:“梅富貴,以前我道你也是個有才之人,心中也有幾分敬服,卻不想,你竟然是如此不堪之人。為了自己的官職,卻停妻另娶,無恥小人,果然是個無恥小人。”
“無恥小人!”
“這種齷齪不堪的人物,當初卻癡心妄想著要得一真仙子垂青,哈哈,當真是好笑!”
然後就是一陣哄笑。
蘇木定睛看去,正是多日不見的顧潤顧三公子。
他和幾個書生一臉鄙夷地看著蘇木,顯然已經是看半天熱鬧了。
這幾人估計都是城中富家公子,一個個油頭粉麵,臉帶紅光,身上都隱約帶著一絲脂粉的香味,看起來先前定然是在那家青樓楚館風流快活詩酒恣肆。
蘇木笑了笑,突然朝顧三公子走去:“顧花少。”
見蘇木朝自己走來,顧潤心中突然有些畏懼,忍不住後退一步:“你這卑賤的役丁,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我怎麽敢對花少無禮呢!”蘇木將嘴湊到他耳邊,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我前幾日聽到一點風聲,你顧家好象和當今慈聖太後有舊。你顧家為了重振家業,要將你送去京城給皇家做女婿。嗬嗬,恭喜花少。將來見了麵,搞不好我還要請你關照呢!”
“什麽!”顧潤一楞。
但蘇木已經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這個無恥小人,一雨兄,他在說什麽?”一個公子哥兒模樣的人問。
“沒……沒什麽……”顧潤有些口吃。
他隱約也知道家中和當今張太後有一點關係,畢竟兩家相隔不過六七十裏路。當年顧家太爺在世的時候,同張家的老太爺本是同年。後來張太後進了宮,因為身份懸殊,再加上張家舉家搬遷去了京城,兩家人再沒有往來。
這幾日,家裏好象不斷派信使去京城在辦事,好象很神秘的樣子。
按說,父親不過是一個秀才,就算要走張家這條路,也做不成官。而且,家裏也不經商,根本就沒必要動用這種天大的背景。
難道說……
顧潤一想到這裏,渾身就如同墜入了冰窖。
皇家的駙馬有那麽好做的,不能經商、不能科舉、不能做官,地位也低得不象話,比起贅婿來還頗有不如。
“一雨兄,今日見到了梅富貴吃鱉,當真是大快人心。方才在青樓裏我等詩酒唱和,聽到這邊有熱鬧看,就一湧而來,卻沒有盡興。不如另外尋個好的去處,再賦幾首詩詞?”
“明月樓來了個叫品煙的清館人,據說是揚州人氏,養了十年的揚州瘦馬。詩詞歌賦固然比不上驚才豔絕的一真仙,卻別有一種窈窕風姿,不妨過去看看。”
其他幾個書生同聲叫好。
又有人道:“李兄台這話說得不對,這世上又有幾個一真仙子,怎可能拿出來與尋常人物相筆。仙子可是要供在心裏敬的。”
“是是,是啊!”
眾書生同時點頭。
顧潤心中慌亂,哪裏還有心思出去花天酒地,也不說話,隻一拱手,就轉身急衝衝地走了。
倒叫身後的幾個書生有些愕然。
“顧一雨今天是怎麽了,往日一說起這些風月事兒,可是比咱們還上心。”
“難道剛才那姓梅的粗坯說了什麽?”
“保不準。”
等顧潤回到家,徑直去見父親。
父親和大哥正坐在堂屋裏好象在商議著什麽,見他來,就同時閉口不談。
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顧老大擔心地問:“三弟,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可是病了?”
顧老爺子顧文本哼了一聲:“不成器的東西,看你現在這模樣,肯定又是在外麵花天酒地了,一看到你這副浪蕩模樣,老夫心中就來氣,我顧家怎麽就出了你這麽個不爭氣的東西。”
顧老大忙道:“三弟,你還不退下。父親身子不好,仔細氣壞了他。”
顧潤卻不走,依舊呆呆地站在那裏。
這個時候,顧文本和顧老大才發覺他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