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意氣風發
蘇木饒有興味地問:“進學,你說該怎麽出這口惡氣呢?”
“還能怎麽樣,不外乎是讓他們磕頭賠禮而已。”
“大約如此吧。”蘇木笑了笑,大個子的性格還是太善良了,不知道胡百戶的厲害。這個胡順可是從小在市井裏打滾長大的,光棍性子,一朝得勢,隻怕不是那麽好相已的。
這群人今日隻怕有難了。
蘇木對那群股東和債主本不熟,他們的死活同自己也沒有什麽相幹。而且,這其中還有蘇瑞聲那個混蛋,如果能夠看到他在胡順手頭吃虧,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今日正好看一場熱鬧。
“我也去。”韶先生冷著臉子,抄著手,在前麵慢慢走著。
等走到後院,進了胡順的房間,就看到先前的幾個股東和債主都抹著冷汗站在胡順麵前,不住地陪著笑。
胡順已經醒過來了,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換上了黃色飛魚服,腰上挎著那口標誌性的繡春刀,再配上他高大的身坯,顯得很是威風。
胡瑩本就生得美貌,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是相貌堂堂,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買相極佳,頗有特務的威嚴風範。
其他幾個股東見胡順如此風光,都戰戰兢兢地互相遞著眼色,示意其他人先上去打討好巴結。可有畏懼胡順,都不敢去當這個出頭檁子。
一想起先前這群人氣勢洶洶喊打喊殺的模樣,再看看現在,讓蘇木一時間有些不習慣了。
蘇木看得明白,蘇瑞聲蒼白著臉躲在最後,牙齒使勁地咬著嘴唇。
姓趙那商賈同胡順熟,自然而然被眾人推到了前麵。
沒辦法,隻得硬了頭皮一拱手:“胡兄,先前是兄弟無禮,還望不要放在心上。”
這群人中,胡順惟獨看趙姓商賈順眼些,很大概地一擺手:“老趙,不是兄弟說你,所謂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先前你們見老胡我倒黴了,可想到有今天。算了,咱也不同你計較,你要退股,我退給你就是了。不過,得等我有了錢再說。”
趙姓商人:“那是,胡大人你什麽時候手頭方便,什麽時候給好了。”
“你不會又來催帳吧?”胡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趙姓商人額上沁出一層冷汗,叫道:“胡百戶胡大人,兄弟……小的哪裏敢。”
胡順微笑著揮了揮手,趙姓商人如蒙大赦,慌忙退了下去。
“撲通!”還沒等蘇木上前同胡順打招呼,一條人影猛地跪在胡順身前,不住磕頭:“胡兄弟,胡大哥,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小自知以前對不起你,今日就跪在這裏,求你網開一麵,給小的一條活路吧!”
胡順屋裏鋪著空心地震板,腦袋一磕上去就咚咚響,倒讓蘇木心中一驚,定睛看去,卻是那個叫宋同的武官。
這家夥先是於胡順爭百戶軍官的位置,今天有收購的大批零散股份,欲至胡順於傾家蕩產的地步,兩人可謂是仇深如海。
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一個錦衣衛的下場,今日一個不好,隻怕將來就是破家滅門的遭遇。
與起躲在一邊人為刀俎我做魚肉,還不如率先賠禮,或許還能求得一條生路。
看到宋同,胡順收起了笑容,淡淡道:“宋同,山水有相逢,你我還有什麽話好說,且回去吧。你也是我貨棧裏的股東了,以後有的是親熱的機會!”
宋同身子一顫,突然哇一聲大哭起來,然後不住地用右手抽著自己耳光:“宋同有眼無珠,得罪大人。不過,大人如今乃是牟指揮的心腹親信,在你老人家眼裏,小的直如那芥子一般,收拾我也不過是動一跟手指的事,可這不也髒了你老人家的手不是。”
這家夥還真下得去手,這耳光閃起來用力極猛,須臾,半邊臉就高高腫起。
胡順一笑:“還是那句話,落井下石的事情不是不能做,可若是有個好歹,須怪不得別人心狠。”
然後咬著牙花子,從牙縫裏冷冷地吐出一個“滾”字。
宋同停了手,怯生生地從懷裏掏出一疊契約,跪行著向前,小心地放在胡順麵前:“胡大人,這是小人手頭的股份契約,還望大人把本金還給小的。”
“什麽!”胡順一聲大吼,一腳踢出去,將宋同踢得在地上滾了一圈。
眾人都是一顫,這個宋同難道失心瘋了,竟敢問胡順要錢,看他的目光也如同看一個死人。
蘇木也是大惑不解,不明白宋同這是想幹什麽。先前還如賴皮狗一樣請求胡順饒他月次,如今卻去問他要本金,根本就是神經病嘛!
宋同突然從地上直起脖子大叫:“謝胡大人將本金退還小人,一共一千四百五十六兩八錢三分,一分不少,大家都看到了,且為我做個見證。從此,小人再與胡家貨棧沒有半點幹係!”
“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這個宋同做事還真是絕啊!
為了保命,直接將股本送給了胡順,堪稱大手筆。
要知道到,一千兩銀可不是小數目,如今,北京的人市場上,三十兩銀子就能買一個黃花大姑娘,普通窮人家一輩子隻怕也賺不了這麽多錢。
“你這人,你這人……哈哈!”胡順笑了起來:“宋同,你客氣了,走吧,咱們以前的過節算個屁,就此揭過不提也罷。”
宋同麵上一陣狂喜,又磕了個頭,轉很倉皇而逃。
“那麽,你們呢,是不是也也退股……”胡順轉頭惡狠狠地看著眾人。
眾人恍然大悟,紛紛上前,將入股契約和欠條恭謹地放在胡順麵前,算了了帳。
隻轉眼間,胡順就將外麵的股份和欠債清除得七七八八。
眼見著屋中的人走得幹淨,胡順得意地狂笑起來:“哈哈,哈哈,還是做官好啊!老子這輩子就沒有今天這麽風光過,爽利,爽利!”
笑了半天,卻看到屋中還有一個人呆在牆角,白著臉一動不動,不是蘇瑞聲又是誰?
胡順本是個粗人,見蘇瑞聲如此不上道,心中大為不快,收起了笑容:“賢侄,你是要退股呢,還是入股?”
“我我我……”蘇瑞聲這次還真是被逼到牆角了,退股吧,人家擺明了股份笑納,要錢沒有;不退吧,難不成你還想等著跟一個錦衣衛流氓軍官分紅。
一想到家裏這麽多錢就要平白打水漂,蘇瑞聲顫著嘴唇,再說不出話來。
胡順麵色難看起來,朝大個子看了一眼:“送客。”
胡進學對這小子本就沒有好感,立即動起手來,提著蘇瑞聲的脖子就往門外扔去。
隻聽得撲通一聲,外麵“哎喲”一聲,然後是小聲的抽泣聲。
蘇瑞聲說到底還是個孩子,如今犯下這麽大一個錯,頓時控製不住,哭出聲來。
蘇木見他倒黴,心中不覺一陣大快。
同時,裏屋傳來撲哧一聲,是胡瑩的笑聲。
屋中再沒有外人,胡順得意地摸了摸發亮的印堂,拍了拍身邊的椅子對蘇木和韶泰
笑道:“韶先、賢婿,快請坐,咱們好好聊聊。”
此刻的胡順已是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