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老實人的愧疚感
宗母細細想著今日自己聽到的動靜,道:“咱們工作室,平日裏雖說來的人不多。但繡娘們的那幾個孩子,卻是常常過來尋他們的娘親。
所以……今日聽到有腳步聲時,便沒多想。還以為,是哪個孩子又悄悄來找自家娘親撒嬌了。”
說罷,宗母又道:“兩個木工今日是在堂屋裏幹活的!而繡娘們,則跟我們一樣,都關了門在屋子裏。新來的丫頭呢,也總是待在灶房。
從大家夥兒毒發到現在,更沒聽說誰家孩子今日來過工作室。既然如此……我聽到的腳步聲,說不定就是那下毒的歹人。”
“可是……可是大丫姐姐在灶房呀。”
許薇香醒後,喝了一碗粥,又喝了兩口‘仙水’,精神多了。
她年紀雖小,可卻能聽得懂宗母跟許六月的對話。
於是,小聲插嘴,道:“姐?那個什麽蘑菇毒,不是下到了菜裏嗎?既然下到了菜裏,那麽……那麽那個下毒的人,肯定進過灶房。
大丫姐姐就在灶房裏頭!她……她應該見過那個人吧?”
“大丫還沒醒。”
許六月從許薇香的話中,聽出了幾分不安和害怕。
於是,伸手摸了摸許薇香的腦袋,輕聲道:“咱們香兒分析得有道理!等大丫醒了以後,我們去問問大丫就便知。”
說罷,轉頭朝啞娘望去,正想開口再安慰啞娘幾句。
誰知,就在這時,又聽到一陣急急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我出去瞧瞧,看是誰來了。”
許六月拍了拍啞娘的手,便起身開了房門。
昏暗的院子裏,隻見兩個女子的身影,一前一後,漸漸靠近。
“六月?”
走在前頭的女子遠遠瞧見許六月,便開口喊道:“怎麽樣了?大家夥兒都沒事兒了吧?”
許六月聽著這熟悉的聲音,一顆心稍稍放鬆了下來。
原來,來人正是沈清兒和蓮花。
“沒什麽大礙了。”
她關上房門,往沈清兒的方向迎了兩步,問:“這都什麽時辰了?怎麽還過來?”
“我早就該來的!”
沈清兒一上前,便抓住了許六月的手,道:“你昨日帶碧玉去了城裏,忙得一夜未歸。按理來說,工作室這頭,就該我給你盯著。
可是……可是今日工作室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兒,我不僅沒能過來幫忙,反而還是最遲知道消息的那一個人!六月,我對不起你。”
說罷,又見沈清兒瞪了蓮花一眼,道:“都怪蓮花!她明明早就聽到了消息,知曉工作室這頭有事兒發生,可卻什麽都沒跟我說,將我瞞得好苦!
若不是我瞧見錦繡至今未歸,裏正伯伯的神色也不對,起了疑心。這擅自做主的丫頭,還不知要瞞我到什麽時候!”
“小姐!”
蓮花一聽沈清兒責怪於她,連忙‘噗通’一聲跪下:“奴婢……奴婢這也是為了小姐好啊。小姐雖是習武之身,可最近這些日子,實在太過勞累。
以至於來了小日子後,腹痛難忍。奴婢瞧著小姐難受,這才想讓小姐安心歇息,不願意讓旁的事兒,擾了小姐的清淨。”
說罷,蓮花又朝許六月道:“六月小姐,奴婢是……是知曉了工作室出事兒。但卻萬萬沒想到,出了那麽大的事情。
還以為……還以為隻是有人鬧事兒那般簡單。奴婢尋思著,工作室裏人多,應當沒什麽大礙的,可誰曾想……”
“好了好了!你快起來吧!”
興許是小日子來了,沈清兒的脾氣格外暴躁。
她瞧見蓮花如此大的‘陣仗’,真真是丟人極了。
“前陣子剛來跟我時,倒沒發現你的話這般多!好在六月也不是外人。要不然,就你這一張嘴,我還不知得找個多大的洞,才能鑽得進去!”
來葵水就來葵水,還能往外說的嗎?
沒過來幫忙,就是沒過來幫忙!腹痛難忍又如何?能用來當借口嗎?
六月可是自己的親嫂子啊!
這家工作室,是兄長和嫂子的產業。兄長跟嫂子都不在,她這個當妹妹的,就該幫忙盯著的。
眼下,她沒幫著照看好工作室就罷了,怎麽還能拿身子不舒服來當借口呢?
莫說是來個葵水!即便是外頭下了刀子,她也得趕過來才是!
“好了,你也莫怪蓮花。”
許六月盯著沈清兒那一張氣嘟嘟的臉,不由得歎了口氣:“碧玉已經被我要走了。蓮花一個人照顧你,自然得處處小心謹慎。”
說罷,又小聲問:“來小日子了?不舒服吧?”
她一邊拉著沈清兒往灶房走,一邊道:“來!趁著灶裏的炭火還沒完全滅,我給你煮一碗紅糖薑水。”
沈清兒本就因為自己來得遲,心生內疚。
如今瞧著許六月不僅沒怪她,反而還如此輕聲輕語地跟她說話,要給她煮紅糖水喝。這心裏頭強忍著的某些東西,一下子就崩塌了。
她眼眶有些紅紅的,乖乖讓許六月牽著。
明明年紀比許六月大,長得也比許六月高。可眼下,被許六月牽著的她,竟像個孩子一樣。
腦袋拉聳著,腳步很緩慢。
嘴裏,小聲問了句:“六月……你怎麽不怪我……”
“毒是你下的嗎?”
許六月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隻是輕聲問道:“還是蓮花下的?”
“不!不是我!”
沈清兒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不少:“你們是我的親人啊,我怎麽會下毒呢!”
說罷,又急忙道:“也不是蓮花!蓮花這兩天一直都在我身邊,幾乎沒有離開過!更何況,她也沒有理由要下毒啊。”
“既然不是你們下的毒,那我為何要怪你?”
許六月將沈清兒帶到灶房裏,將她摁到了凳子上坐著,有些好笑:“難道……就因為你沒有及時得到消息?因為你沒能趕過來幫忙嗎?”
“是……”
沈清兒聽言,咬了咬唇,應道:“我……我是你和兄長的妹妹,我應該……”
“這不是你的責任,你也沒有那麽多的‘應該’。”
許六月微微搖頭,拍了拍沈清兒的肩膀,道:“再說了,即便你早早就知道了消息,也未必能幫得上忙,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