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元熙
大寧, 汴州。
汴州城臨汴水,離伊洛城較近,恰好正是安陽縣主所被外派的地方。
她今兒得了閑,攜郎恬一同出來在酒樓吃些好吃的, 卻沒成想, 碰上了點奇怪的事。
正是春末夏初的時節, 氣候已開始轉暖, 按理說即便有風刮來, 也是和煦的春風,或涼爽的夏風。
可從窗外灌入的, 卻是徹骨的涼,吹得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小楓。”郎恬放下筷子,小聲喚了安陽縣主的名字, “我叫店小二將窗子封上。”
安陽“嗯”了一聲。
可就在下一刻發生的事,讓兩人眼睛都瞪圓了。
桌上的一個空碟子忽然就這樣飄了起來, 浮在空中,就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拎起來了一樣。
這顯然超乎了常理。
安陽下意識地將郎恬護在身後,皺眉看著那隻碟子,心中滿是忐忑不安。
她不由得聯想到近來汴州出了幾起命案, 鬼神之說流傳甚廣,鬧得人心惶惶。
莫非……
不過眼前這碟子隻是在半空中晃來晃去, 看樣子並沒有傷害她們的意圖, 安陽穩住心神, 沉聲問:“敢問是何方神聖?”
她看不到的是, 在空中晃來晃去的不隻是碟子, 還有一個許久不見的身影。
柳離本想先跟安陽打聲招呼, 再想辦法以字傳信, 卻轉悠了半天也沒在這裏找到筆墨,隻得拿了隻筷子起來,蘸水在桌上寫字。
“我是淳寧。”
郎恬驚恐地看著這一切,顫顫巍巍地將她寫的字念了出來:“淳淳淳……淳寧郡主?!”
她不是都已經逝去十年了嗎?
柳離看著安陽和郎恬慌亂的臉色,歎了口氣。
她在現代等了十五個小時之後總算成功上線了,可事情並不如想象中簡單。
由於係統和管理員的雙重限製,柳離現在是以靈體的身份來到了大寧,隻能觸碰到死物,旁人對她是一概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
係統說了,想要重獲身體的辦法也很簡單,隻要她能找到自己的“遺體”就行,反正有係統在,身體即便過了十年也不會腐爛。
可問題是她並不知道自己葬在了哪裏。
好在上線的地點就在汴州,柳離在街頭、茶館等地聽了一會兒人們口中的閑聊,很輕易就聽到了安陽縣主的名字,知曉她就在此地。
而後又蹲點了一段時間,總算蹲到了安陽和郎恬這兩個老熟人,打算請她們幫幫忙。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嚇壞她們。
安陽膽子要更大一點,緩了緩神之後,便伸手去碰那正浮在空中筷子的末端。在柳離眼裏,卻是徑直穿過了自己的手,什麽也沒摸到。
“真是郡主?”安陽將信將疑。
“是我。”柳離快速寫道,“幫你擺脫和江家婚約的那個淳寧。”
知道這樁陳年舊事的人不多,安陽和郎恬登時就信了。
這一桌菜原本吃得也差不多了,她倆見此,對視一眼,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郡主不若先隨我二人回府。”
*
安陽縣主的府邸氣派卻不張揚,大小適中,還帶有種滿花花草草的院落,可謂是怡然自得。
在院中澆花侍草的婢女看到縣主回來,微微躬身行禮,動作整齊劃一,訓練有素。
柳離仍在空中飄著,順便四下張望了一下,得出的結論是安陽這小院兒布置得真不錯,她也想整一個這樣的。
安陽和郎恬不知柳離有沒有跟上,特意將步調放得慢了些,直至進了書房,將門掩上,方才輕聲問了句:“郡主?”
書房中,桌上筆墨紙硯自是一應俱全,她們很快看到毛筆立了起來,在紙上勾了個淺淺的記號,表示人已跟來。
安陽見此,忽然拉著郎恬一齊跪了下來,低聲道:
“郡主,安陽對您有愧。當年您被巫人所害,安陽不在西京,鞭長莫及,還沒來得及報答您的恩情,就……如今您若是回來取安陽的命,安陽絕不會皺一下眉頭,但憑您高興。”
……這傻孩子想到哪去了?柳離連忙用筆杆敲了好幾下旁邊的茶壺,示意她起身看紙上的字。
“我沒死。”
郎恬目光觸及的片刻,眼中帶喜地怔住了,重複了一遍那幾個字:“郡主說自己還活著?”
“這……”安陽亦是愣住了,“當年郡主下葬的那日,安陽不在西京。可前些年聖上登基時,重新將郡主的棺槨移入皇陵,安陽可是親眼看著的……莫非郡主洪福齊天,逝去還能複生?”
柳離握筆的手一滯。
當年她以害死皇後的罪人身份離世,太後自然不會容她入皇陵,卻沒想到,寧子笙竟然連這種細節都耿耿於懷。
她不由得想道,看到她的棺材時,小九又會是什麽心情。
咽了咽口水,柳離將早就編好的說辭寫了下來。
“我受巫人詛咒,魂魄一直遊蕩世間,輾轉難去,陽壽未盡,就連地府都不收我。”
“後來我得知,若能尋到下葬之處,便可魂魄歸體,死而複生,便重回人間。今日來尋你二人,正是有個不情之請。若縣主能安排一輛馬車送我去西京,入皇陵,淳寧自是不勝感激。”
她現在靈體的行進速度太慢,等飄到西京,都不知猴年馬月了。
現代人眼中假得不能再假的謊,在古代人眼裏卻是可信度很高的。安陽暗自思忖了一番,覺得細節也都對得上。
當年的太後一黨雖早已被處死,但仍有幾個餘孽四處逃竄,不過在近日都於汴州被抓獲,下場自不用說。
這巫人盡數死絕了,巫術對郡主的壓製也消失了,而郡主此時歸來,便是再好不過的證明。
安陽雖然看不見柳離,但仍是拱手對她行了個禮:“此等小事,何足掛齒,原是安陽該做的。待安陽今日便寫封奏疏遞入京中告知聖上,再準備一番,明日備好車馬,親自護送郡主進京。”
聖上。
這麽快,寧子笙已經成為別人用敬仰的口吻所提起的“聖上”,不再是“九殿下”了。
可柳離還沒辦法將這兩個詞直接聯係起來,需要花一些時間才能接受這個事實。
眼前,昔日稚嫩的安陽和郎恬此時都已長成大人,說話行事沉穩,早就不複當年的膽怯模樣。
她們的變化都如此之大,更別提小九了。
每每思及此,柳離便會多幾分害怕,抿著唇抬筆又寫下幾個字:
“切勿上奏,先別讓京中知曉。”
身為靈體也有個得天獨厚的優勢,那便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反正別人也看不見。
她想在重獲實體、履行和係統的約定之前,先偷偷地去看看小九。
毛筆繼續在紙麵上滑動著:“安陽,郎恬,先和我說說這十年間的事吧。”
安陽和郎恬自是知無不言。
… …
嘉成二十年,江皇後死,立梁國公之女江裳兮為後。
嘉成二十三年,立大皇子為儲君,次年,大皇子薨。
嘉成二十五年,立二皇子為儲君,次年,二皇子薨。
嘉成二十八年,欲立三皇子為儲君,三皇子主動請辭,並請纓外調益州;又欲立六皇子,還未從泉州歸來,半路便薨。
至此,年滿二十的皇子要麽薨了,要麽遠調;至於皇女,五公主入神策軍,七公主一心禮佛,八公主遠在潮州,而後便是……
九公主。
嘉成三十年,嘉成帝與太後同日駕崩,九公主即位,改年號為元熙。
元,始也,熙,光明,意指新帝登基之際,便是新的曙光降臨之始。
… …
“但凡立為太子的,全都不在了?”
柳離的手微微一顫,當日司天台所觀測到的星象猶在眼前,她這個親眼見證了的人,自然沒有忘記。
月與太白會宿,太子死。此異象發生後數年,太子竟然真的一個接一個地逝去!
那次的星象關乎安陽的婚事,她也印象很深刻,低聲道:“確是如此。”
可星象的全部並不止於此,還有一條,便是歲星入月中,臣子賊其主。
若這也應驗了,那……
“……寧子笙是怎麽當上皇帝的?”
這個問題令安陽頓了頓,沒敢回答。郎恬急忙跑去看門窗是否全部關好,確認完畢後,朝安陽點了點頭。
“先帝駕崩前,留有遺詔,命九殿下即位,但眾說紛紜。”安陽低聲道,“安陽不在京中,也不清楚其中內情。不過,有人說是……九殿下逼宮篡位。”
新帝即位之時,這種“謠言”流傳甚廣,但苗頭很快就被扼殺了下來。現在國泰民安,欣欣向榮,民間再也沒有什麽關於寧子笙的負麵說法。
柳離暗自心驚。
原著裏寧子笙替楚燕複仇,並沒有走到逼宮那一步,但如今……她不認為這是謠言。
安陽道:“我即刻去給郡主備車馬,明日一早便出發。可安陽平素無詔不得入京,若不遞奏疏上去,恐怕難以親自陪同郡主。小恬,你……”
郎恬立即道:“我自當護送郡主。”
“既是如此。”柳離寫道,“淳寧多謝二位。”
*
西京,皇宮。
尚書房內熏香嫋嫋,趙小瑞緩步走進來之時,禁不住狠狠吸了吸鼻子,愛極了這個味道。
可惜這香是寧子笙自己配的,香料中摻了幾味藥,配製起來要花不少功夫,小瑞即便跟了寧子笙這麽久,臉皮已經厚到了一定的程度,也知道自己不能恬不知恥地勞煩自家聖上。
不過,等到寧子笙什麽時候心情好了,她再開口要,就能討到點賞。
禦案前堆滿了來自不同朝臣的奏疏,即便被均勻地分成了好幾攤,還是堆積得很高,幾乎將後邊人的麵龐遮住。
再往前,便可以看到那刺有吉祥紋的蠶絲織錦衣擺,底邊綴有金線,映著明晃晃的正紅色。
隻稍稍暼去一眼,便有令人感到嚴肅的威壓迎麵而來。
“我來了。”
寧子笙做事的時候,一向是不喜人打擾,此時隻有她們二人,以至於小瑞說話也很是隨便:“您批到哪兒了?”
隨後她就看見一旁的硯台幹巴巴的,一點兒墨都沒磨。
合著這是還沒開始批呢。
“翻了幾封,都是廢話。”
如墨的烏發被壓在玄色的通天冠下,一絲不苟,一點兒碎發都沒留下。
再往下看,便是寧子笙眼尾微挑,將手裏的筆扔了過去,穩穩落入小瑞手中,隨後再度闔上了眼。
“你來。”
小瑞已經習慣了當苦力,給寧子笙代筆批奏疏這種事,自然也是最親的親信才能做的。
況且這些大臣最近寫的奏疏是越來越空洞乏味了,一眼掃過去完全不知所雲,逐字看下去,也的確浪費寧子笙的時間。
她揣摩寧子笙心意也算是一把好手,知道什麽用說,什麽不用說,挑著比較重要的給她念了,隨即又想起了什麽,道:
“對了,九大人,安陽縣主那邊好像有點動靜。”
以往的二十多年,小瑞一向都是叫“九殿下”的,現下寧子笙都登基快兩年了,她還是改不過來口,幹脆取了個昵稱,叫“九大人”,總歸這位大人也懶得和她計較。
“安陽?”寧子笙眼睛都沒睜,“她一向安分守己。”
“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安陽縣主突然備了車馬從汴州入京,而且,乘車馬的並非縣主本人,而是她身邊跟著的郎恬大人。”
小瑞邊寫邊說。
“郎大人進京本沒什麽,卻安排得這麽隱秘,定是事出有因,才遮遮掩掩,您說是不是?”
有那麽一瞬間,她看見寧子笙眉間的花鈿微微皺起,隨即又鬆散開來,如同一粒石子投入了春水之中,泛起淡淡的波瀾。
“什麽時候的事?”
“三日前。”小瑞掐指一算,“說起來,這朗大人應該也就在這一兩日抵京了,興許今日就到。”
“嗯,你且多留意。”
在她們的頭頂上,柳離坐在房梁的榫頭上,聞言膽戰心驚。
郎恬和她的確是今兒早晨入的京。以郎恬的身份,沒法毫無理由地入宮,便在安陽安排好的別莊中住下了。
柳離本讓她直接起程回汴,哪想郎恬決意留在京中幾日,以防不測,說若是五日後郡主一切無恙,她再離開。柳離拗不過,隻得由她。
入了西京之後,地勢便熟悉多了,柳離孤身以靈體飄入皇宮,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寧子笙。
便有了如此一幕。
她瘦了,十七歲時臉頰的嬰兒肥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尖尖的下巴和淡漠且銳利的眼神。
已經是個大人了。
寧子笙以前一向是不喜豔色衣裳的,以至於柳離看到她一身紅衣時,有些許愣神。
紅裳配紅唇紅妝,映得她眼尾幾乎都帶上了淡淡的一抹瀲灩,抬眼擲筆的那一刻,幾乎懾得人想退兩步。
……就連以前瘦瘦小小的小瑞此時也長身玉立,穿上了官服,被人稱作“趙大人”。
她隻感覺一切都變了。
小瑞在代筆奏疏,寧子笙在閉目養神,柳離悄悄從房梁上蹦了下來,想在這裏四處走走。
沒成想腳尖落地的時刻,明明沒發出任何聲音,寧子笙卻驟然睜開了眼,目光如炬地往這邊瞧來。
“怎麽了?”
小瑞不明所以,朝她看的方向打量了眼,什麽也沒發現。
“有動靜。”寧子笙輕聲說。
小瑞豎起耳朵聽了半天:“我怎麽聽著啥也沒有啊?”
柳離怔在原地,不敢動彈,過了一會兒,方才敢繼續走。
靈體的重量很輕,輕到就連她自己都感知不到自己的腳步聲,在做賊心虛的心態下,她忐忑地一步步向寧子笙那邊走近。
還好,這次寧子笙沒再發覺什麽異樣。
柳離在離她不過咫尺之距時停了下來,然後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
雖然透明的手指並不能真正觸碰到小九,但也讓她滿足了幾分。
她閉著眼的模樣還是那麽好看。
若說十七歲是未開的花苞,那現在便是盛放的牡丹,姹紫嫣紅,讓人流連其中,不忍放手。
柳離隻顧著看她,卻沒有注意到,寧子笙的手指微微握緊了些許,指甲輕輕地陷入肉中,按得指節發白。
就像是在忍耐輕輕的癢一般。
*
帝王的一天繁忙且無聊,天不亮便要上朝,午膳過後便要處理政務,直到入夜。
靈體仍是需要進食來維持體力的,否則不日便會消散。柳離在晚間溜去了禦膳房,邊偷吃糕點,邊聽著禦廚和打雜的人閑聊。
“聖上真是辛苦,每日都要忙到很晚才睡。”
“是啊,所以趙大人特意吩咐我們燉了湯,給聖上補補身子。”
湯用瓦罐煨了好幾個時辰,燉得又香又濃,香味直往柳離的鼻子裏鑽。
她眼見他們要去送飯,便不顧手中的糕點還沒吃完,徑自跟在送飯的人身後,一同往寢宮去。
路上,這幾個人仍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你說聖上怎麽就一心政務,無心後宮呢?”
“對啊,這麽久了,後宮都空無一人……”
“興許是聖上眼光高吧。你瞧那些京中的那些貴公子們,有哪個能配得上聖上的。平日裏看著光鮮亮麗的,往聖上麵前一站,一下子就嚇慫了,聖上肯定瞧不上啊。”
“好了好了,都瞎說什麽呢,趕緊閉嘴。”
眼看著接近寢宮,幾人便噤了聲,將食盒送進去後,大功告成。
已經到了該入睡的時辰了,可這裏卻還點著燈;循著台階進去,裏間便是寧子笙。
她散了發,淨了麵,隻披了一件玄色的外衫,在宮燈的映襯下,柳離仿佛又看到了十七歲的她。
這樣看來,十幾歲和二十幾歲似乎也沒有什麽區別,皮膚仍是一樣的白淨;縱然此處沒有他人,脊背也挺得筆直,雙肘搭在案上,細細讀著麵前的書函。
可過了半晌,那禦膳房送來的湯卻一動未動。
柳離站在旁邊等了許久,也沒見她吃飯。方才,她又聽那些下人說了許多關於寧子笙勤政的事,擔心她總不吃飯,餓壞了身子,不禁有些著急。
她想了想,轉身將窗子開了個小小的縫,一點兒微不可查的夜風隨即吹入,將寧子笙的長發都稍稍拂起。
小九抬頭看向這側窗戶的片刻,自然也注意到了視線中的那個食盒,停滯了片刻,卻又快速地看回了麵前的函上。
此計失敗,柳離隻好另尋他策。
可不論她怎麽折騰,寧子笙就是佁然不動,絲毫沒有要用膳的意思。
終於,她放下了手中的一切,柳離還以為她總算餓了,卻沒成想她徑直往裏頭走去,竟是要入睡了。
柳離看著動都沒動過的食盒,禁不住犯了難。
*
寧子笙一向是不喜別人貼身伺候的,所以偌大寢殿內,唯她一人,並無任何宮女太監,縱是守夜,也全都等在最外頭。
柳離跟進去之時,寢殿最裏頭沒點燈,唯有點點月光點亮眼前。
她剛想再在門口搞出些什麽動靜,提醒寧子笙吃飯,便看到小九站在龍床邊,當著她的麵,解下了外衫。
外衫之下,自然是裏衣;裏衣之下,又是褻衣。
可褻衣不過薄薄一片,什麽也擋不住。
這是她早就見識過的風景。
借著月色,不論底下到底藏著什麽,都讓柳離看得清清楚楚。
和以前一樣,卻也不一樣。
是玉肌皚皚如白雪,有如昆侖瑤池謫降玉天仙;也是峰巒相繼起伏,滿園春色如何關也管不住。
還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和怎麽忘也忘不掉的身體。
柳離想要移開目光,卻不論怎麽嚐試也做不到。
她從小九的臉看下去,又從腳尖看上來,如何瞧也瞧不夠。
隻覺得,好想,好想碰一下。
柳離看到那雙眸子垂下又揚起,毫無防備,就像一枝纖細而無助的花兒。她仿佛入迷了一般,遲疑著朝前接近,想要摘下它。
沒關係的,沒有任何人會知道此刻發生的事,這種私密場景不會傳到係統和管理員那裏,就連小九本人,也無從知曉。
柳離想大膽、再大膽地偷偷碰一碰她,即便此刻是靈體,並不會發生實際的接觸,她也想這樣做。
隻要一下就好。
時間一瞬瞬流逝著,總算近到了隻要抬起手就能挨到她的地步,柳離的心怦怦跳著,同時深深吸了口氣。
她終於試探般地向著寧子笙的肩膀伸出了手指,卻猝不及防地被麵前人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靈體和活體明明無法發生任何接觸,可此刻柳離的一截手腕卻在寧子笙的手中,若隱若現。
她突然看清了那雙眼睛,宛若嬌花,卻隻是誘人的陷阱,實際上滿是紮人的刺。
“你是誰?”
※※※※※※※※※※※※※※※※※※※※
*元熙:曆史上前趙漢光文帝劉淵的年號,自己解讀覺得寓意不錯就用了
*其他引用:關漢卿《裴度還帶》
感謝偏同學的3個潛水炸彈,友人a同學送的9個火箭炮,以及所有投雷打賞的同學,本章特此二合一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