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寶安
小瑞在宮人裏人緣不錯,嘴巴嚴實,主子又和別人沒有利益衝突,所以總是能打聽到些小道消息,不知不覺中就成為了寧子笙的“耳朵”。
“正是淳寧郡主。”小瑞道,“看來這郡主規矩嚴,當她的下人可不好受。”
“你可知那被罰的侍女叫什麽?”寧子笙問。
小瑞想了想:“應當是嬌兒吧。”
寧子笙低頭不語,心中暗忖,這淳寧郡主到底打的是什麽算盤?
讓她落水,又著急忙慌地把她救上來,而後還大張旗鼓地罰了肇事的侍女。不論怎麽看,都像是做給寧子笙看的。
九公主寧子笙的母親楚燕,入宮多年,卻因故招了聖上厭煩。即便誕下公主,至今位分也隻是正八品采女,是宮妃的最低品階。
其他皇子皇女在十歲時便能擁有自己單獨的宮殿,可寧子笙卻像是被聖上遺忘了一樣,直到十二歲卻還是和楚燕擠在這裏,相依為命。
以淳寧郡主受寵的程度,根本沒必要顧忌她,所以此舉,另有所圖。
寧子笙眸色漸暗。
既來之,則安之。淳寧一定還有後續的動作,很快就能就知道其目的了。
*
秋風瑟瑟,寧子笙轉過身:“我意已決,今日在此,便取你性命。”
寒光一閃,眼看劍尖就要刺入柳離的身體!
“不行!”
柳離猛然從床上坐起,發覺方才種種是夢,鬆了口氣。
不知不覺間,她已冷汗滿身,連裏衣都被浸透。
許是她剛來這邊,還睡不習慣這瓷枕頭,又憂心那個必死成就,竟然夢到了寧子笙對她拔劍相向!
和天命之女作對實在是太恐怖了,就連夢裏都要殺了她!
柳離欲哭無淚,抬頭一看,天才剛蒙蒙亮,但她早已全無睡意,便朝外麵喚了聲:“來人。”
今日守夜的是豔兒,循聲而入:“郡主怎麽醒了,現下才寅時,可要再眯瞪會兒?”
“不了。”柳離道,“去放熱水,我要沐浴。”
淳寧郡主住處的配置還是很高的,有單獨的一小片室內湯池專門用來洗澡。
豔兒手腳麻利,很快便放好了熱水,又放入一些禦醫調配的藥包,泛著淡淡的草藥香味,說是禦醫專門給各宮調配的,對身體有益;最後再撒入一把殷紅的花瓣,和被染成茶色的水相映起來,顏色很是養眼。
……雖然這香味讓柳離覺得,自己像是泡在一大杯茶裏。
湯池之上,煙霧繚繞,柳離半闔著眼睛,享受著豔兒嫻熟的頭部按摩,忽然心念一動,便看到了存在於腦中的係統。
不用睜眼,也能看到泛著淡藍色光的麵板。
柳離在腦海中道了一句:“係統,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很快,麵前便出現了一個大大的“YES”。
……雙語係統,智能。
於是柳離又試探著問了一句:“天命之女的定義是什麽?”
雖然這個詞的字麵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柳離卻還想確認一下,有什麽隱藏的信息是她不知道的。
過了不到一秒種,麵板上的YES便消失了,隨後浮現出柳離需要的信息。
“您可能需要的關鍵詞:天命之女、氣運、好感度……”
通過逐個閱覽這些詞條,柳離大概明白了過來。
每個世界裏,都存在一定數量的氣運,而她所在的《西風夜已昏》這個世界,共有一億點氣運值。
天命之子或者天命之女,指的是生來就帶有半數以上氣運值的人。也就是說,寧子笙身為《西風夜已昏》的天命之女,她所帶的氣運值至少有五千萬。
人的氣運值越多,在這個世界所占的重要性便越高,這也符合寧子笙在原著中女帝的身份。
而氣運值還有一特性,便是“順者昌,逆者亡”,也就是說如果無形之中跟氣運值高的人結下梁子,就會倒黴。
……怪不得之前寧子笙落水,就會讓柳離觸發必死結局。
“天命之女有可能會換人嗎?”柳離又問。
係統停頓了一下:“有,經計算,本世界天命之女更換的可能性為0%,建議宿主不要嚐試。”
得,柳離想,等於說寧子笙就是整個世界的小祖宗唄,惹了她就得死。
不過這也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內,畢竟寧子笙有帝王之才,光憑自己這個現代人是無法撼動的,還是抱大腿比較現實。
她計劃今天一定要上門刷寧子笙的好感度,否則再做噩夢的話,是真的吃不消了。
但柳離先前這麽明顯地對她示好,以寧子笙的智商,肯定會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該怎麽掩飾比較好呢?
有了!柳離倏然睜眼,嚇了豔兒一跳:“郡主,可是奴婢弄痛您了?”
“不是。”柳離道,“我娘她近來身體可好?聖上許人探視麽?”
豔兒輕聲回道:“寶安郡主自然是要靜養,但郡主您又不是旁人,女兒探望母親,自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原主的母親寶安郡主身體不好,在宮裏養病。
但根據四個侍女隱晦的說明,再加上柳離自己腦補,原主其實並不太孝順——寶安郡主溺愛女兒,養成了原主糟糕的性格,習慣了母親的種種縱容,卻沒有回饋同等的愛。
而對於女主寧子笙的情況,柳離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原著裏,她自小和母親在這深宮裏相依為命,也是因為母親被反派害死,才立誓登上帝位。可以說,母親在寧子笙心中的地位,無人能及。
柳離想,那就來打打感情牌吧。
*
蓬萊宮內,侍女扶著寶安郡主起身:“郡主,可還有不適?”
寶安郡主睡了一整晚,仍是身子疲軟,隻覺頭疼不已:“替我揉揉頭吧。”
侍女依言照做,憂道:“您昨晚沒喝藥就睡了,今日可一定得吃。”
“罷了。”寶安郡主苦笑道,“我這幅身子骨,自知時日無多,就算吃再多藥,也頂多就是拖拖時間罷了。”
滿屋侍女頃刻間跪下:“郡主!”
這宮裏誰不知聖上對義姐寶安郡主極為重視,無數珍貴的藥材每日如流水般送進太醫院,再做成湯藥送來這蓬萊宮供寶安郡主服用。
這一屋子的侍女們隻求寶安郡主的身子能好起來,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聖上有令,若寶安郡主有個萬一,她們全都要陪葬!
“罷了。”寶安郡主歎道,她一向為人和藹,不會為難這些下人,“我喝就是了。”
侍女們這才起來,直到看著寶安郡主將那苦澀的藥汁喝了幾口,方才鬆了一口氣,隨即給她遞上一顆蜜餞,好緩解口中的苦味。
“嘔……”
寶安郡主竭力忍了下,卻還是被殘餘的藥味熏得反胃,方才攏共也沒喝多少,此時盡數又吐了出來。
柳離剛進來,看到的便是這幅場麵。
“郡主娘娘,小郡主來了。”
幫寶安拍著背的侍女忙告訴她,寶安立即抬起頭來,眼中滿是驚喜:“離兒。”
柳離看到寶安長相的那一刻,怔在了原地。
寶安郡主的臉竟和她現代的母親一模一樣。隻不過,母親早已去世,柳離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
看到和媽媽長相一樣的人,沒有人會無動於衷,即便知道寶安隻是個書中的人物,柳離卻也在這一刻,不由得把她代入成了自己真實的母親。
她微不可查地叫了一聲:“……媽。”
寶安郡主沒聽清柳離的話,隻是驀然想起了什麽,高興卻又難過地轉過頭去,話語中帶著些滿足,還有小小的委屈:“你怎的今日想起來我這了?”
柳離聽了這話,一時心都疼了幾分。想來這原主太過嬌縱,以往定是說過不少沒過腦子的話,傷了母親的心。
這才讓寶安郡主看到她既高興,又難過。
“你們都下去吧。”
柳離對侍女們低聲道,她們將藥碗收起,福身後便離開了。
寶安郡主坐在椅上回過頭,半是期待,半是不抱希望:“看兩眼便走吧,省得過了病氣給你。”
入眼卻見柳離眼圈通紅,泫然欲泣。
愛女向來性子高傲,從未有過這副情狀,寶安郡主頃刻間便急了:“怎麽了?你受什麽委屈了?”
柳離下意識抬手擦去眼淚,努力微笑了一下:“沒有受委屈。”
她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寶安郡主腳邊厚厚的毯子上,絲毫不合禮數,但淳寧郡主這人本來也不知禮法為何物,這樣做,倒也不算崩人設。
柳離頭靠著寶安郡主的膝蓋,雙手環住她的腿,道:“這宮裏有娘和聖上在,誰敢欺負我呢?”
她本意是想寬慰寶安,可這表情落在寶安郡主眼裏,卻是強顏歡笑,梨花帶雨,立即心急如焚,皮膚蒼白的手捧著柳離的臉:“你告訴娘,到底怎麽了?”
就連語態和聲音,也跟柳離現代的母親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柳離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她本來是打算來原主母親這裏坐一坐,順便套套話。晚些再去拜訪女主寧子笙,賣慘打親情牌,歌頌一下自己和母親的親情。
寧子笙視母親極重,這樣做,也許能讓她對柳離的印象好一點。
可寶安郡主盯著母親的皮囊,柳離縱有萬千心機,此時也難以啟齒。
所以她隻是用頭蹭了蹭寶安郡主,輕聲說:
“沒有,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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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時候省略了柳離對於穿書這件事的不適應,直接設定成很輕易就接受了。
(之後會說明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