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梁楚笙抬起腳來,朝著坐在桌旁的柳七走了過去,這時候正坐在那裏的人才喝過了第二杯水,順手把杯子放回到了桌上,抬起眼睛的時候,便是閃眼就看見了正朝著這裏靠近的人。
下意識轉頭看去,便是和梁楚笙的視線撞在了一起,柳七的目光裏此時澄澈清明,絲毫不見混沌不清的樣子。
不僅如此,那種單單是視線投射而來的感覺,平靜異常,如同靜水深流一般,讓人默默看去便是會忍不住對於眼前的這個人,做出諸多的猜想和疑慮來。
與其說是糾結於柳七本身,倒不說此時所見,卻是在不經意間便是讓人將思緒從這個人本身,給轉移到了其他的上麵,分明是柳七的模樣,也該是那個人才對。
但是此時眼前所見的,卻是儼然一個從頭到腳,都透露出與本來身體主人有異的一麵,你要說這個人是柳七的話,卻是怎麽也無法讓人相信的。
而此時柳七所呈現出來的卻也不僅僅隻是一種異樣的狀態,那種感覺,那眼神,說不清其中似乎還透露些難以言喻的東西,顯然不單單是不避諱於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身上更是沒有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不安,或者是任何其他動搖的情緒來。
甚至可以說比起哪怕是楚憐或者是梁楚笙來說,此時柳七被人審視在視線之下的那張臉上,是遠超過其他人的平靜與深沉。
而在這南毒之中,在楚憐以及梁楚笙本該是最熟悉安心的地方上,經會有一個人是如此一種狀況來麵對眼前的情況嗎?
這顯然是一件不管是第一眼看去,還是那怕你細細思索過片刻之後,依然是會覺得說不出詭異又奇怪的一件事情。
而此時能夠揭秘事情發生的一切的那個人,也便是眼前所見的這個人了,你甚至不該用柳七來稱呼他,更不能用對待柳七應有的態度,來對待這個人才對。
這一點不管是在梁楚笙,或者是哪怕此時還站在這藥廬之中的,任何一個人的心裏,也多多少少都明白了些什麽。
而至於梁楚笙來說,不管是對於此時這個人的在意和探究,或者是發生在不久之前,當他想要伸手簡單地給人探一探脈象,看看是否表現出任何明顯有異的特征的時候,柳七身上所表現出來的正真有異的地方,他反而倒是並沒有來得及仔細去探查些什麽。
而當時來自於這個人的舉動,倒是也足夠讓梁楚笙在一時間的詫異之中想了很多。
很顯然,他並沒有想到柳七會表現出主動伸出手來配合的動作,因為不管是從前的柳七也好,或者是說在自己前後與之接觸過的所有的時間裏,這樣的狀態也都從來沒有出現過。
不管是柳七本身是清醒也好,或者是甚至混沌時候也罷,而就算是配合,也頂多就是能夠順應這別人加在身上的動作繼續下去,卻斷然是不會做出任何主動的動作來的。
而方才的一個舉動雖然看起來隻不過是伸出手去的一點動作而已,或者算不得什麽,但是在梁楚笙的眼裏,卻顯然不僅僅是如此。
梁楚笙腦子裏還依然能夠清楚地浮現出當做出那個動作時候的柳七,是怎樣的眼神以及表情,神色清明,一切都是出自於自己的主觀意誌一般,不單是沒有任何的抗拒,神情中那種自然信任和依靠的感覺,讓人一時間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裏。
而至於這一切究竟是因為什麽,又是怎麽才會發生的,這也是梁楚笙想要弄清楚的事情,而此時在這藥廬之中,似乎也沒有其他的一個人是會比起他來更適合,也更改去做這件事情的了。
首先這藥廬便是一直以來他的地方,裏麵不管是藥材也好,哪怕是桌椅板凳瓶瓶罐罐也罷,沒有人會比自己更加熟悉這些。
而今天楚憐之所以會讓人將譚麗這個人給帶到了這裏來,除了知道柳七和柳一兩人已經來到了這裏以外,自然也有出於對今天可能發生的一切事情做出的考量來。
譚麗這個人出身於南淮,這已然是一件既定的事實,她本人也並沒有對此進行反駁,而即便她今天沒有承認這件事情,或者有意反駁或隱藏些什麽。
但是有些事情卻也並不是隻靠一個人的三言兩語就能夠定論的,就好像譚麗的話在場的人並不會真的全然采信,哪怕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一切也是要等到再確定過之後,才能被作為一個事實來定論。
然後便是該就這樣的事實思索接下來的可能性,是做什麽也好,或者是還有其他的千絲萬縷的聯係,以及可能發生的變化。
而自從譚麗這個人在來到南毒之後,並且在原容的麵前露出了爪牙的當時,其實關於這個人的身份就已經是一件藏不住的事情了。
這個世界上也不會真的有什麽是查不出來的事情,隻要這個人是存在的,並且已然就在自己可控的範圍之內,先別說這人就是主動走進了這裏來的,就是一點點從不知名的地方查起,也總是會找出些什麽來的。
針對於譚麗這個人的身份,就算是哪怕之後沒有發生在柳七身上的那些,她暗地裏所做下的事情當做可供探查的線索,關於這個人的身份來曆也是有跡可循的。
這倒也算不上是一件多難的事情,何況南毒與南淮之間多年來一直也都存在著來往幹係,也並不是從不往還的存在。
隻不過至於具體是該說淮音還是淮樂,卻是一件不那麽容易找出一個明確定論的事情了,而眼下卻也並不是糾結在這個問題上麵的時候。
畢竟事情顯然也還沒有到了那一步,而從譚麗這人聽來還算是誠懇坦誠的言語之間,似乎也並沒有涉及到這一層的問題。
而源頭本為一家的淮音與淮樂兩派,雖然沒有多少人呼覺得他們仍舊是一體相連的緊密關係,但是利益這種東西,卻也是從來都說不準的。
有誰又知道哪一天會不會就出現什麽變故,讓一切的形勢因此而有所改變,隻要是一切沒有真的發生在眼前被擺在台麵上的時候,誰也不能夠就此發表些隻屬於推斷性的說辭來。
畢竟到現在為止,一切的發生也就隻有接著原容招攬人進南毒之中的機會,而得以來到了這裏的譚麗一個人而已。
再有其他的,卻是至少在眼前沒有絲毫表露出來的地方,你無法僅僅因為譚麗一個出身於南淮的人,而就此將一切定義為何淮音,或者是淮樂的哪一門有關係。
至於事情發生的緣由,雖然乍一聽起來有些讓人難以相信,不過出自於譚麗口中的那些,卻也並不像是僅僅隻是為了一時遮掩什麽,而臨時起意的說辭。
而想要求證或者是拆穿這些,到頭來也並不用花費什麽功夫在裏頭,也是很快就能夠知道真相所在的了。
在這一點上,彈力在和個人的話倒是還有些可信之處,隻不過一切發生在這個時候,讓人還尚且沒有來得及對此去求證些什麽,好將從譚麗口中聽到那些話都給弄個清楚明白,然後便是就發生了眼前的事情。
甚至他們這些在藥廬之中的人也還都在這裏,誰都沒有離開過,便是眼見著事情又出現了變故,從柳七身上開始,這會兒便是還是在他的身上,倒是並沒有能夠給人一個驚喜,反倒盡是詫異了。
而作為南毒之中一直精進著醫術的一個人,雖然梁楚笙自己不敢說是對南淮的迷音之術有多麽深刻的了解,但是卻也總還是有些涉獵的,察覺些什麽的話也並不算是太難的事情。
之前發生在柳七身上的情況便就是如此,其實說來也未必就是難以發現,隻要是你知道了有此迷音之術,便是也不難將有些東西和可能發生在周圍的情形給聯係在一起。
而這種本領說起來對被操控之人的影響,多半也就是作用在精神上的,因此常常是很難從身體上,察覺到什麽明顯可尋的異樣之處。
這自然也是值得去關注和思索的一處地方,而梁楚笙作為對此還有些了解的一個人,本該是負責這件事情。
當時柳七身上可能存在的異樣,也是由他自己在以此給柳七看診之後,然後從他的表現出來的異樣之上察覺到了什麽,然後便是在第一時間就將可能存在的問題告知給了楚憐知道。
而他所能做的,便也就是這些,至於之後確認以及關注著譚麗那人的事情,便是還要楚憐安排下去讓人做的,最後也確實證明了梁楚笙當時的猜想是正確的。
事情確實是和迷音之術有關的,而譚麗的身份也被證實就是和南淮脫不了關係,隻不過雖然關於這件事情一早便是已經有所察覺了。
但是誰都沒有對此采取什麽行動來,而是一直處於一直從旁觀察的狀態,譚麗雖然已經是暴露在了視線之內,而人也就在西景園中,是可控製的範圍之內,像今天這樣的問話和見麵隻要是楚憐想的話,什麽時候也都可以發生,自然也不必非要等到今天。
但是從將視線注意到了譚麗那人的時候開始,再一直到如今,時間也過去了不短的一段了,而也就是在今天,才有了發生在藥廬之中的這些。
究其原因其實倒不是因為譚麗本身,反倒是在察覺到了這個人之後,所確定下來的她和南淮有關係的身份。
譚麗一個人從來都不是需要顧及的所在,但是若是對麵換成是不論淮音,或者是淮樂其中的任何一方的話,那便也不是一件可以隨意為之的事情了。
這一點作為如今的南毒當家的楚憐,心中也是再清楚不過的,對此她便是也不能夠沒有顧慮,而在此事情本就不是直接衝著南毒而來的前提之下,比起直接衝上前去簡單將事情以麵對麵詢問的方式弄清楚,倒是不如花上一些時間在旁觀察。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是譚麗在明,他們在暗,而至於譚麗身後還有什麽人,還可能有怎樣的動作,以及已經在麵對著原容的時候有所動作的情況之下,那個存在於暗處的,便不是南毒了。
而如果一切可以適合南毒無關的話,楚憐自然也不會想要將自己牽涉在其中,至於原容這邊又是如何的,那麽理應由他們的人開始,倒也不需要其他的人代為著急。
而在麵對譚麗的這件事情上,原容那邊倒是始終也很沉得住氣就是了,原容不僅是將已經暴露出有害行為的譚麗給留在了西景園中,並且看來和其他的人也並沒有什麽不同之處。
至於柳七身上所存在的情況,他們始終也沒有表現出什麽來,反而隻是讓孫亮代為診治,其他的倒是也並沒有要做什麽的意思。
而若說是他們對於與此有關的事情,真的如同所作出的舉動一般,真的是一無所知的,那麽楚憐自然也是不會相信,所以斷然也沒有該做的人不做,反而是邊上的其他人著急的道理。
然後事情便是一直也就來到了現在,原容那邊的反應雖然不免會讓人覺得有些在意,但是卻也說不上到引人疑慮的地步。
畢竟在對待被安置於西景園中的那些人的態度上,那位原二公子倒是始終都是一個樣子,那就是幾乎也沒有做過什麽,倒是真就把人放在了那裏。
至於之後又會是如何,至今卻也不見還有下一步的打算就是了,但是有的時候,事情的變化卻往往是會讓人始料不及的,誰都不知道是不是還會發生些什麽,就好比曾柔這件事情,或者是此時眼前的這個柳七。
楚憐心中的不安,似乎也正是源自於這些猝不及防發生在身邊的事情,作為如今南毒的一家之主,她自然是要事事都格外小心一些。
原本可以靜心等待的現狀,也是在一係列的變化之後,不得不打破了,哪怕是想說服自己可能並不代表什麽,但是一切就發生在南毒之中,自然更是疏忽不得,也就沒有太多的如果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