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西景園中的生活一向都是安然寧靜的,住在樓上就更是如此,一向若是沒有來往送些東西的人上來,自然也不會有其他的什麽人出現了。
而他們這裏比起旁人住著的房間可能每日還要多的就是孫亮的到來,一天一次,從她和柳七自藥廬回到了這裏之後,便是也沒有間斷過。
今天這時候他們才吃過了午飯,正是下午安寧的時候,距離孫亮每天會來到的時間也還尚早,按理說也不會有其他的人什麽人會突然上門來就是,柳因風本來還想著躺在床上稍微再眯上一會兒,休息一下。
自從這回受傷養病以來,每日裏用來休息的時間倒是要比以往多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情未愈仍是需要調養,或者是每日一次服下的湯藥對身體也有些影響,白天裏頭覺得疲憊的時候倒也是有的。
不過想來多休息休息也總不是一件壞事,身體情況能夠一天天眼見著好轉起來,自然就是一件好事。
而在經過了這幾天的吃藥調理的時間之後,柳因風也覺得自己右手上的傷是有所好轉了,雖然手臂仍是麻木感覺也並不靈敏,不過手指卻是已經能夠慢慢地找回些感覺來了,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夠說明情況是有些好轉的。
柳因風本來正打算起身從桌旁的椅子上轉移到床榻邊上去,看情況閉上眼睛休憩一會兒,畢竟就這麽在房間裏頭坐著也是坐著,除了手邊能翻看的兩本書隨意地打發一下時間,倒是也沒有其他的什麽事情可做。
而近來柳七又是比較安分的樣子,無事也不會在她耳邊吵鬧些什麽,除了有時候會一個人站到房門外頭,往園子裏的其他地方看上一會兒,倒是既沒有吵著要下樓去到別的地方,也沒有什麽抱怨的話。
不過那站在門口往遠處看去若有所思一般的背影,還是讓柳因風每每地都不由多看上幾眼,也很想問一問柳七,他這個時候都是在想些什麽的。
若是從前,有這樣舉動的人不消多想,一定是急著往外頭跑去,多半是在房間裏頭待得悶了,急著到外頭放風去,不過眼前的柳七倒是讓人說不準了。
他既沒有表現出那樣的意圖,反而轉過身來又能想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陪著她好好在房間裏頭待著,一句怨言也沒有,這樣舉動的柳七自然是不會找人討厭的,不過卻也是會讓人覺得有些不甚安心的地方。
隻不過你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了,至於她所聯想到的譚麗那裏,更是一如往常一般地安靜,自始至終也沒有半點動靜,更別說是一點兒形影了。
不知道的倒是要認為那人是從這西景園中消失不見了一般,不過每日仍舊是有人往樓下那人住著的房間裏送東西的,這一點柳因風倒是也曾觀察過,因此便將心中的一點疑惑給暫時平息了下來。
這一日柳七仍舊是陪著她坐在邊上,見到她起身要站起來,便是也隨著她的動作先一步動作,隻是不想這個時候敲門的聲音傳來。
柳因風跟著轉頭往房門口的方向看了看,自然透過緊閉的門扇也是看不出什麽來的,隻是隱約見到外頭站著的一個人影,就在她往外看的時候,敲門的聲音又響了一聲。
這時間不該是來往送東西過來的人,午飯已經吃過了,東西也都收拾走了,按理說這會兒也該是最清閑的時候的才對,而每日裏孫亮會來此的時候也沒有這麽早,總該是要再過上一個時辰才差不多。
難不成今日是有什麽事情不成?聽到聲音抬眼看去的還有柳七,他定定朝著門上看了一眼,而後轉過頭來又看向了柳因風來,既沒有像從前那般急著跑過去開門,也隻是站在那裏並沒有什麽額外的動作,隻是看著她,似乎是在等著她開口的樣子。
柳因風這時候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張口對柳七說道:“開門去吧。”
柳七快步走到了門前將門打開了,而後門前倒是安靜了那麽一下,柳七站在門裏正好擋住了從柳因風這裏看過去的視線。
一時間她倒是也沒有看見來人是誰,隻是覺得這片刻的沉默裏頭,似乎是柳七在打量著來人,而來人也麵對著開門的柳七,兩人就這麽相看了兩眼。
隨後柳七倒是退到了一旁,柳因風也正往前走去,便是看見了門前正站在那裏的人,竟是梁楚笙,這人雖然不是什麽生麵孔,不過會突然出現在了門口還是讓柳因風愣了那麽一下。
即便這裏是南毒,在這其中見到梁楚笙自然也不是什麽太過稀奇的事情,但是這人會主動上門來還是挺出乎人意料之外的。
至少柳因風沒想到他會這麽早就出現了,這在他們離開了藥廬回來之後,似乎也沒過太久的時間,這難不成是上門複診來了?
“梁大夫,請進,我還以為是孫大夫來了呢。”柳因風說著便也就將人給迎進了房間裏,梁楚笙也是第一次來到他們住著的地方,下意識地也就在進門之後左右環顧了一下,而後跟著來到了桌旁的位置上。
在柳因風說了請坐,給人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麵前之後,梁楚笙倒是看了看她和站在邊上的柳七一眼,跟著好像沒頭沒腦般突然說了一句,“你們是住在一起的?”
柳因風愣了一下,抬眼看了過去,而後禮貌般的笑著點了點頭,“是啊,這裏挺好的,地方也挺寬敞的,夠我們兄妹二人一起住的了。”
柳因風雖然覺得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聽起來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違和感,便是也就自然給了一句聽來也合理的回應。
在外人看來,應該不會有誰會覺得她和柳七兩個人同住一處房間裏會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吧,柳因風自然也覺得南毒之中,大概也不會還有人不知道這件事情吧,不過本來也不會有多少人會閑來無事關心他們的住處,這本就不是個問題。
梁楚笙隨後便也沒有於此再多說什麽,而是在先在桌旁坐了下來,跟著將隨身帶著的一個小的藥箱給放在了桌子上頭。
柳因風看這架勢,梁楚笙倒真是過來上門看診來了,這自然是好,一會兒正好還能給柳七也看一看,梁楚笙將麵前的水杯往邊上移開了些,然後便是打開了藥箱來,跟著又朝她這兒伸出了手來。
柳因風自然也是很熟悉這動作了,便是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跟著先將自己的右手伸了過去,梁楚笙先是轉動了下她的胳膊,往包住的手臂上看了一眼,跟著又將手臂平放了下來。
一邊搭上了脈,一邊嘴上詢問起來,“這幾天情況如何,還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嗎?”
“好多了,隻是白天有時候還是會覺得貪睡,胳膊比起之前也慢慢地能活動一些了。”柳因風如實說道,然後便是等著梁楚笙仔細看下去,後麵兩人都沒有馬上再說話。
梁楚笙垂下視線安靜診脈,一旁的柳七倒是也湊了過來,不過也沒有搗亂,隻是安靜地等在了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梁楚笙的動作,和柳因風被捏著的手上看去。
過了片刻之後,梁楚笙便是收回了手來,“今天的藥還沒換吧,我給你看看手臂上的傷口。”
梁楚笙說著便是將她右手臂上的繃帶給一層層拆了開來,露出了裏麵顏色漸漸變淡,已經在愈合中的傷處,隻不過比起一般的傷口來說,這兩道抓痕雖然這時候從外表看來可能沒有那麽糟糕,不過傷口卻是不淺。
再加上本身毒性由此入體隨血液遊走全身,就更加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夠長全的地方,即便是日日用藥,等到全部恢複好至少也要一個月以上的時間。
不過具體的還是要看具體的情況才能夠定論,梁楚笙目前對於麵前的這個柳一尚且還是要以觀望的態度去看,而不能夠隻是憑借自己對於藥毒上頭的經驗和知識來全全做出個判斷來。
“我帶了兩瓶傷藥來,仍舊是每日一次,外用在傷口上,對於傷口的愈合會很有幫助的,至於湯藥仍舊是要堅持喝下去的,身體中的餘毒還是要拔除的,不然總歸是會有些不利的影響。”
梁楚笙囑咐了兩句,然後便從藥箱裏頭將兩瓶傷藥給拿出來放在了桌子上頭。
“多謝梁大夫了。”柳因風收下了東西道了聲謝,轉而便是伸手將一旁的柳七給拉近了一些,“能否麻煩梁大夫再給柳七看一看,他這幾天也都有在好好吃藥,隻不過精神似乎不比以前好了。”
梁楚笙沒有說什麽,隻是伸手便也將人往近處帶了些,柳七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裏,倒是由著人擺布的樣子。
梁楚笙仍舊是安靜地給人診過了脈,而後便是抬眼又看向了她這裏,“你覺得他近來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柳因風下意識轉頭看了柳七一眼,雖然當麵說些什麽似乎不是太好的樣子,不過想來要說的話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
於是她便向梁楚笙說道:“其他的倒是沒什麽,隻不過我看柳七他從這次回來之後,似乎要比之前安靜了一些,有時候倒像是會默默琢磨些什麽的樣子,這倒是和以前很不一樣。”
“他喝過了一段時間的藥,有些變化也是正常的,隻要不是身體上有什麽不好的反應,或者是反常之處,倒是沒什麽好特別擔心的地方,繼續在吃藥一段時間看看吧,如果真是藥物見效的話,他的精神狀態可能是會逐漸穩定下來的,當然,如果沒什麽意外情況發生的話。”
梁楚笙最後話鋒一轉,倒是讓本來聽著這些話覺得安心的柳因風猛地又抬頭看了他一眼,關於這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梁楚笙雖然沒有在話中明說,不過她心中倒是也能夠明白個差不多。
隻不過對此會產生怎樣的結果,倒是一件值得人關心的事情,梁楚笙見她視線看來,跟著淡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也不至於是什麽大事,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也壞不到哪裏去就是了。”
柳因風對於此言倒是不置可否,然後便也沒有再說什麽了,梁楚笙這個突然出現在這裏的人在給人一一看過了之後卻並沒有急著說要離開的樣子,反而是拿起了桌上一開始給自己倒得那一杯水,慢慢喝了起來,一邊閑坐似得四下看了看。
柳因風自然也不好說什麽,便隻當是招待客人一般的招待著來人,等梁楚笙一杯水喝到一半的時候便是轉眼又看向了她這裏,閑聊一般地隨口問道:“那位容華這幾天有來過這裏嗎?”
柳因風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問起這個,直覺不像是隨口說說一般,至於梁楚笙為什麽會關心起來容華來沒來過,一時倒是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難道是和容華這人最近都不見人影有關?柳因風本能地覺出了什麽來,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還是和容華這人有關的?不過按理說似乎也不該會和自己有什麽關係才對。
她隨後便是搖搖頭說了句沒有,不過也想要看看從梁楚笙口中能不能聽到些什麽,她總覺得梁楚笙過來也是有話要說的,若是他不想說的話,自然你也從他口中得到不了任何的消息就是了,至於他是想要說什麽的,柳因風倒是還有些好奇。
“容公子那日送我們從藥廬一直到了樓上,然後便先離開了,這幾日可能是有什麽要忙的事情吧,所以也沒再看見他出現過了,說來也奇怪,聽說容公子也已經搬到了西景園中和我們一起住了,不過倒是鮮少見到他在這裏出現了。”
“是啊,他確實也是有的忙了,畢竟這詐屍的事情無論是發生在誰的頭上,想來也都不能夠平靜以待就是了,何況是一直放不下心來,千辛萬苦一路帶回來的人。”
梁楚笙感慨一般放下了手裏的杯子,麵上的表情看來倒是與平常無異,隻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平地掀起了一個大的波瀾,以至於有什麽好像在陡然間就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