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鴆鳥所傷絕非小事,這一點對於南毒之人來說自然心知肚明,他們生來便與林中鴆鳥有所交集,關於鴆鳥這種存在自然也是十分地清楚了。


  而此時在柳一被鴆鳥所傷昏迷了三日之後醒過來的如今,似乎一切看來便已經沒了什麽大礙,畢竟這人已然是從生死邊緣被救回來的,這自然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從前他們或許不會對於柳一這樣的一個人過於上心,此時不論是梁楚笙亦或是楚憐,他們倒是比之前就沒少為了姓柳的這對兄妹跑腿,表示出惻隱之心的孫亮更加地在意也就是了。


  雖然此時還尚且沒有從柳一的口中詢問出什麽確切的事情來,但是卻也不會輕易放棄就是了,楚憐對於眼前這人的身體情況卻是十分在意的,雖然眼見著人已經清醒過來了,相信在梁楚笙的醫治之下應無大礙才是,不過她還是忍不住要詳細問上一問,總還是有些擔心在其中的。


  畢竟如果真的有可能就像自己心中所疑惑的那樣,那這個人是絕對不能夠不去擔心的,因為那對於她自己,或者說整個南毒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一個存在。


  梁楚笙走近了榻前,伸手將柳一受傷的那一隻手給抬了起來,眼前小臂上的兩道傷痕雖然看似和之前並沒有太大的不同,既說不上好轉無事了,看著也還是有些刺目的。


  因為在她昏迷的這幾天裏頭時常是要處理傷處的,所以也並沒有給受傷的胳膊包紮,這樣反而會更好一些,其實比起一般的外傷來說,這兩道爪子留下的痕跡看來其實算不上多麽驚悚。


  隻不過那爪子勾進了肉裏,更有鴆鳥身上那要命的毒性在,所以才讓這樣的傷處顯得更加地不同尋常就是了。


  梁楚笙盯著那傷處看了看,活動了一下之後,然後緩緩地又將這條受傷的手臂給放了回去,其間楚憐自然也是一動不動地全程看著,從那胳膊上的傷痕再到梁楚笙的反應。


  然後便是聽見這人說道:“人醒了過來自然是萬幸的,你我都知道,被鴆鳥所傷是一件多麽嚴重的事情,而這事情還是發生在這樣的一具身體之上,若不是……”


  梁楚笙說著說著不由暫停了片刻,關於這個人之所以能夠有所好轉保住了一條性命的這件事情,要是究其原因,似乎很是複雜,以至於根本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楚的。


  自己的治療是一部分,但絕不是其中的根本原因,這其中的助力實在也不少,就連容華的那顆藥也該是算在其中的,不過倒是也不必他此時再多費口舌,楚憐心中自然也都懂,也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所以倒是也無需在這上頭浪費口舌與時間。


  梁楚笙便是又繼續說道:“也是她自己命大,在當時她被送來這裏我給人檢查過後,其實根本也沒想過她還能夠有現在這麽個樣子的,能在昏迷了三日之後便清醒過來,哪怕是日後廢了一條胳膊,也算得上是一件幸事了,至少性命無虞。”


  楚憐似乎對此並沒有太多意外的地方,正如梁楚笙話中所言的那般,對於柳一身上因為鴆鳥而造成的傷,她這個生於此長於此的南毒之人又豈會不明,心中多少是有數的。


  若是放在哪怕換了任何的一個人身上,她倒是也都不會有此疑問,不過眼前的柳一顯然是不同的,不僅僅是因為她能夠死裏逃生,更有她身上的那些值得人探究的疑惑之處擺在那裏,似乎就讓這樣的一個人顯得格外地不同。


  不過在聽到梁楚笙這麽說之後,她還是下意識地蹙起了眉頭,而後視線朝著榻上正密目平躺著,已然睡過去了的那人身上看去,“沒有其他的醫治方法了嗎,你是說她的胳膊真的會就此殘廢下去?”


  麵對著楚憐的疑問,梁楚笙倒是也並沒有馬上回答這話,他卻是還是要想上一想的。


  其實他心中此時也是和楚憐一樣的,對於麵前的這個叫做楚憐的人,不得不有著些連自己都摸不清的想法在,而這似乎對於這個人本身有關的任何事情,自然也包括身上這因為鴆鳥而受的傷都是息息相關的。


  不然僅僅憑著柳一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兒,至少梁楚笙自己是斷然不會相信這人能夠自這之中脫險出來,在保全了性命之餘,可能會影響到的也僅僅隻是那條手臂而已。


  但是要說到她此時的情況,可以肯定的一點便是性命無礙,這必然是一件好事,至於其他的情況,可能對於這麽一個才清醒過來未久,並且日後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來調理身體,以將因為鴆鳥所中的毒給全部清除體內,甚至是在身體中消化掉。


  這必然是還要多花上一段時間才會有所結果的事情,至於此時自己所做的判斷,隻能說是一時的。


  不過依照梁楚笙這麽多年間的行醫經驗及自身的積累,以及他對於鴆鳥毒性的研究來說,這個結果應該也是**不離十的。


  “我說的是最壞的結果,不過比起一條性命來說,卻是已經不算什麽了,至於日後能恢複到何種程度,那還是要慢慢去看的,不過對於這身體來說眼前所見已經足夠好了,但願她確實如同所想的那般,還能夠像這昏迷的三日過後清醒一般,更好地痊愈。”


  “之後還要拜托給你了,總得將這人給醫好了,至於其他的,日後慢慢再說吧,不管是不是真如我們所期望的那樣,但是眼前我卻是真的對於原容所做的那些事情有了新的看法,或者他做的那些並非都是無用功,也許那些被安頓在了西景園中的人,也不算是徒勞無用而已。”


  梁楚笙側頭看向了楚憐,對於她說的這些話,尤其是關於原容的倒也不置可否。


  眼前榻上所躺著的這個人,不也就是西景園中生活於其中的一個嗎,還有裏間的柳七,也在其中之列,倒是也不容小覷就是了。


  而梁楚笙也正如之前容華那人還在的時候自己所表露出來的意思一樣,對於醫治柳一的後續事情,他仍舊還是會負責下去的。


  “那麽還要讓容華將她給帶回西景園中去嗎,我倒是也可以直接開口,讓人先繼續在這藥廬之中修養些時日也不是不能的,還是你另有別的打算在裏頭?”


  從前對於柳七這麽一個人,不論是他或者是楚憐,自然也不會多做他想,不過眼前有什麽事情已經是在這短短的幾日時間裏頭發生了變化。


  他們此時看待這個柳一,也必然是和之前有些不同的,而最重要的是,還有些讓他們心中疑惑且尚未求證的事情擺在那裏,對於這個人不免要另做些打算的。


  本來梁楚笙倒是並沒有急於要讓人離開這裏的意思,雖說藥廬是南毒的地方,向來對於原容招攬而來的那些外人是不怎麽歡迎的,那些人本就是身份來曆並不明確,其中自然也不乏居心叵測像是譚麗那般的存在。


  這樣的人到了南毒之中,自然還是要有所防範的,若是真的放任他們於南毒之中隨意行動,那說不定還會釀成什麽禍患來。


  對此,幾乎是從原容一開始做出了那樣的決定的時候,南毒之中也便都有了這樣的默契,不過對於姓柳的這對兄妹來說,這樣的默契倒也不是僅僅從這一回開始才被打破的。


  之前因為孫亮的原因,加上梁楚笙自己也確實對於這對兄妹有些感興趣的地方,所以便也答應了孫亮的請求,親自給這兩人都一一看過了,也答應過幫忙醫治柳七身上的頑疾。


  對於梁楚笙來說,這一切自然也不會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徒弟開了口,反而也是因為孫亮之前是被原容那邊給邀請著才接管了照料這對兄妹身體的事情,所以自然也可以說是名正言順了,否則他絕對也不會貿然插手。


  而這一回就更是如此了,柳一的傷是因為在林障之中因鴆鳥的攻擊而起,不論是非對錯,但是已經是和南毒有著必然的聯係。


  而且這事情本來也有容華那人在場,而受傷的人也是被容華給親自送到了這裏來的,無論是看在容華和受傷的小姑娘,或者是原容那人的麵子上頭,也都不是一件可以置之不理的事情,更何況如今關於柳一的事情已經不僅僅是和原容有關了。


  有一日甚至是和原二公子那邊斷了關係更好也未可知,不過眼前說這些倒是未免太早了些。


  畢竟從方才楚憐對於那人的問話中,並沒有得到任何他們所想要的回答,如今人已經又沉沉睡了過去,至於後來又會是如何的,恐怕還是件遙遙無期的事情。


  楚憐的心中自然也是想過了不少的事情,這些是自從三日前她從藥廬這裏離開的時候都已經上演於腦海中的了,其中自然也包括關於這個柳一醒來之後的事情。


  當然了,那個時候這個人還不曾清醒過來,對於生死一事雖然據梁楚笙來說很有好轉的希望的,不過還是一件需要些時間去驗證的事情。


  直到今日,她見到了從這裏走出去的孫亮,並將人已經醒過來的消息帶給了自己,於是她便也在第一時間就回到了這裏。


  其實若是以自己的心情來說,這幾日間她倒是也不止一次地因為好奇這裏的情況想要再來此地探看的,隻不過對於楚憐來說,這樣過於在意的行為舉止反而是不必要的。


  她第一次來到這裏要看看受傷的人,了解一下事情的情況自然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不過此後卻是沒有了這個必要。


  南毒之中有梁楚笙給人全力診治已經是足夠了的,一切便是等到了這昏迷中生死不明之人真的醒轉過來的時候卻是也不會太遲,而且自己也確實需要這幾日的時間來好好想明白一些事情,想想柳一這個人,以及自己當時來到藥廬中所見到的情形,包括梁楚笙特意同自己說過的話。


  到了今日,雖然楚憐的心中有過心緒難平的激動時候,不過這卻也不會就亂了自己的理智,該想的事情也不會就此因為一個尚未定論的事情就打亂了腳步。


  況且即便眼前的這個柳一真如所想的那般,卻也不必自己提前就做些什麽,因為梁楚笙在她心中也永遠都是那個當家人,是自己的二姐,如果真有回來的那一天,想必也一定是有了自己的打算的,不需要其他人替她做些如何的安排就是了。


  這一點楚憐心知肚明,也從來就沒有懷疑過,所以無論這個柳一身上是不是真有什麽,他們多要做的無非就是想辦法弄個清楚,也能夠讓自己心安下來。


  不過除此之外,並不需要打破本來安排好的一切,刻意做出任何的變動來,在此時的南毒之中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那些潛藏在暗中還未全然暴露出來的東西更是需要人時刻留心防範,而不能夠懈怠下來的。


  “你這裏雖然也算方便,但到底也不是個給人安心靜養的地方,必然也會有南毒之人有什麽事情會來這裏找你,求醫問藥的,有柳一在這裏也不太方便。”


  “西景園那裏本來就是個清淨的地方,也本就是給他們住的,這人離開的久了也未必不會引發其他人的猜疑,這西景園裏頭看來是一派平靜的景象,不過裏頭住著的都有些什麽人,也都是清楚的,何況不是還有個柳七在嗎。”


  梁楚笙聽到此也是不由地點了點頭,其實說來單單隻有一個柳一或者還好,但是顯然柳七也不能夠輕易離開就是了。


  要不就是和柳一一起走,不然放著那麽一個人回到了西景園裏頭,似乎更是一件不那麽讓人安心的事情,不僅他們不放心,恐怕就是柳一也會頭一個不答應吧。


  而那人偏偏還是在柳一受傷的間隙也出現了異樣,這會兒還被自己用針給安頓在那裏一直昏睡著,不過一直如此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至於這人到時候再醒來的時候又會是什麽樣的,此時梁楚笙倒是還真的說不準。


  “你說的不錯,如此也好,之後關於這人的病情,我來回照管著也不是件什麽難事,隻不過柳七……”梁楚笙說著不禁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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