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這人情況如何了?”從屋裏走出來的兩個人來到了院子裏,相視一眼然後便是站定了下來。
楚憐看了梁楚笙一眼便是先開口問了一句,方才她已經是見過了裏頭正昏沉躺在床榻上那人的樣子,至少有一點她是能夠確定的,那就是她胳膊上被抓傷的痕跡,以及此時中毒後的狀態,正如自己所聽到的那樣,便是和鴆鳥脫不了關係的。
而在得知林障中有事情發生的時候,楚憐就已經第一時間確認過了林中的情形,首先她最關心的自然是林中的鴆鳥。
比起是不是哪個人在林中受傷了,最值得關心的反而還是鴆鳥是否被驚擾到了,畢竟有了幾年以前因為曾柔而發生的事情,南毒上下對於鴆鳥的關注程度便也是要更多一些的。
何況要說到包括柳一在內的那些,住在西景園裏被原容留在了南毒中的那些人,本來在她的眼中看來實在也沒什麽分量,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會如何,至於對於原二公子又是否意味著什麽,便是不得而知了。
隻不過這與南毒中的其他人想來也都並沒有什麽幹係就是了,何況出事的時候還有容華在場,他自己的徒弟帶著人出的門,更加也就關係不到旁人的事情了。
隻不過作為南毒的當家人,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自然也不可能毫不在意就是了,而且這事情想來倒是值得人好好深思一下內裏,畢竟誰也不知道這突然發生了的事情是真的出於巧合,還是有其他的什麽不為人知的理由在其中。
想來這段時間裏於背後發生的事情實在也算不上少了,楚憐雖然並不會從明麵上去做什麽或者是說什麽,不過這但凡發生在南毒之內的事情她也絕不會視若無睹,自然是該留意的一點也都不會馬虎。
說起來一個柳一雖然算不上什麽,不過從他們進到南毒之後,這對看似普通的兄妹身上倒是也已經發生了不少的事情了。
不過也都是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事,本質上也與南毒扯不上太多的關係,何況他們也是原容招攬進來的人,也不必其他的人插手就是了,隻不過眼下,這事情顯然是有些不同的。
受傷的人被第一時間送到了這藥廬之中,雖然是原二公子的人,本該與南毒也沒什麽直接的關係,不過此番的事情說來倒是又有些不同。
若是牽連到林中鴆鳥傷人,卻也沒有視若無睹不出手相救的道理,自然他們會把人帶到這裏來也就是再正常不過的明智決定了。
而梁楚笙看來也是動手好好給人醫治過了,至於具體情形如何,她自然也是要聽梁楚笙好好地說一說,心裏才能有個更清晰的輪廓,包括這個柳一是會就這麽死了,還是真的會有一線生機。
梁楚笙的心情這時候卻似乎並不平靜,至於原因,自然是因為這驟然因為被鴆鳥所傷而送到了藥廬之中給自己醫治的那個小姑娘。
本來他的心態和立場理應是和楚憐是一樣的,說到底這柳一並非南毒之人,他們之所以會來到南毒之中,並且還在此地住了下來,便是因為那位原公子,他奔著救人的心思該看的看了,該用的藥也都給用了,自然也算是盡力而為,至於最後結果如何,倒也並不是件不能釋懷的事情。
而梁楚笙雖然也是個行醫之人,不過他與孫亮說到底還並不相同,他自始至終不論是學習醫術,或者鑽研與治病救人有關的東西也都是以南毒的立場出發的。
說白了,他本來也隻是給南毒中人行醫治病的,至於外麵其他的什麽人,自然也找不到他的頭上來,若說醫術有多精湛,在給尋常的人醫治慣常的疾病上頭,他可能並不比孫亮之流熟練多少。
他所擅長的自然更多的是與毒相關的事情,這便是和南毒之人生而有之的身體以及生活環境都息息相關的,除了像山間雲村雲夢常主那般的神醫之外,恐怕也沒有誰能自詡在這上頭勝得過梁楚笙多少的。
不過即便是如此,有一件事情他卻也並不敢輕下保證,那邊是鴆鳥之毒,有關鴆鳥的存在以及通體的毒性。
這對於南毒之人來說也並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可以說這幾乎已經成為了每一個南毒之人在兒時便耳熟能詳的一件事情,他們清楚地知道鴆鳥的存在以及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因此也保有應當的尊重和敬而遠之的態度,並不會想要與之發生任何的衝突。
畢竟這與之親近實在也不是一件太過容易的事情,一般也不會有人會無端想要去冒這樣的險,因此若是受傷的人是南毒之人,尚且是件會讓人心頭一驚不知凶險幾何的事情。
何況如今被鴆鳥所傷的還是一個那般在普通不過的還未成年的小姑娘,其實梁楚笙心中第一時間去想的事情不是在見到那人的時候想著怎麽救人,而是在被匆匆帶到了藥廬之中見證了眼前發生的情況,親眼確認了柳一的傷處和奄奄一息的模樣時心中湧起的一陣疑惑來。
那就是她怎麽會竟然還能夠一路撐著來到了這裏給他醫治的,而不是在受傷之後很快因為毒走全身而暴斃於林障之內。
不過很快地,他似乎也就從柳一的身上找到了些可以解答自己疑惑的答案來。
“柳一這人,雖然眼下我隻能說是吉凶還未定,不過她能夠撐到現在便已經足夠說明有逃生的希望了,並且她的身體確實也正在慢慢地好轉過程中。”
梁楚笙此時一雙眼睛靜靜地停留在了一旁楚憐的身上,停頓了片刻之後卻是又說道:“你也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吧。”
能化險為夷死裏逃生本該是再好不過的事情,隻不過如今梁楚笙話鋒一轉,一切似乎又變了個味道,這也正是會出現在此處的楚憐如今所在意的事情。
兩人目光相視,其中的意思也在彼此間無聲流轉著,包含的,便也是相似的疑惑在其中,梁楚笙跟著緩緩說道:“南毒之人自有習毒煉毒的心法與功法,除卻生來血脈中所帶來的可以與毒性相近的親密能力,後天的修為便是也仰賴這些法門而得以在往後的日積月累中提升自己。”
“這樣的心法與功法雖然也會傳授與一些後天進到南毒之中的修習之人,不過卻也不是隨便哪一個人便都有這樣的機會。”
楚憐自然是明白梁楚笙在說什麽,隻不過這樣人盡皆知的事情也不需要在此時於兩人之間提起就是了。
方才在楚憐進到藥廬之中的時候,那時梁楚笙正提筆開藥寫藥方,楚憐便是先到柳一跟前看過的,包括眼前那人的情形和他胳膊上的傷。
雖然楚憐並不能像梁楚笙這般有治病救人,詳細診斷的能力,不過她卻也是南毒之人,許多事情也是再清楚不過的,這其中自然包括剛才梁楚笙突然說的這些。
“柳一是不該懂得南毒之中習毒的心法要訣的,即便她確實不知從哪裏習得了這些,卻又怎麽會到眼前這般融會貫通的境界,我方才也看過了那人,她此時仍處於昏迷之中,但是這心法的催動在身體裏產生的作用卻是真實存在的吧。”
楚憐說著看了梁楚笙一眼,比起她自己所察覺到的這些,她還是更想聽聽這人是怎麽說的,知道些自從這個柳一出事被送到了這裏給他醫治,一直到如今所發生的更多的事情。
本來她或許可以對一個像柳一這樣人的生死不至於如此上心,不過在眼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她卻是不得不去想其中讓人不解的東西,梁楚笙亦然。
在經過了這漫長的一夜之後,他於昨日醫治柳一時心中所產生的疑惑便是更加被做實了。
“昨天當這人被匆忙送到了藥廬中來的時候,我心中便是有些覺得奇怪的地方,不過當時在聽到了容華說的,給柳一吃過了一粒保命的藥丸之後,便是沒有過多的去想什麽,畢竟是原二公子的徒弟,自然也不會是一無是處的,能救人於生死之間倒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很快我便在給柳一處理胳膊上傷口的時候發現了一樣東西,便是林障之中鴆鳥常棲息的一種樹的葉子,那樹葉的顏色青藍,雖然本身無毒,亦沒有什麽特別的用處,不過對於緩解鴆鳥身上的毒性卻是有一定作用的,這在南毒之人看來也不算是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而當時她傷處正有那樹葉被揉搓了按在傷處的痕跡,在場的人卻並沒有誰提起過,我想若非是如此加之有那位容華的一粒藥在前,柳一恐怕也撐不到還能來到這藥廬之中。”
梁楚笙默默說著這些,而後視線卻是不由地暗沉了一瞬。
隨後沉沉說道:“若非一夜過去,今日一早我見這人的情況又能有如此的轉變,可能也不會把許多的事情都歸結到一起來,不過眼前我至少有一句話要說與你知道,這個叫柳一的人實在是並不簡單就是,或者孫亮之前所說的讓我在這對兄妹身上所留意到的,與某種不同尋常毒性有關的事情,也值得再好好地思量一番。”
“我知道了。”楚憐沉默地聽著梁楚笙說的這些話,片刻之後才回應了一聲,此時她的心中隱隱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來,讓她的一顆心也都跟著不平靜了起來。
她不由地想起了原容所說過的話,和自從山間雲村歸來之後所執著於要去做的事情,想著想著,楚憐便又覺得,或許原容想的並沒有錯,隻不過不知道那人此時是否也注意到了什麽。
雖然眼前所見所想並沒有什麽確切的定論,也隻是停留在一個讓人不能不多加留意的疑惑階段,但是有些感覺一旦出現了,便是會不可自已地朝著一個方向去想更多,而楚憐此時默默平複了一下正不停跳動著的一顆心,更加希望這種感覺並非隻是一時錯覺。
“好好將柳一給醫治好吧,若是有任何需要的東西,大可以提前開口。”梁楚笙聞言便是點了點頭。
其實倒是也不必楚憐這樣說,他自然也是會繼續醫治這人的,不過他對於楚當家的這個態度倒是也並不覺得奇怪就是了。
或者在自己從柳一的身上察覺了那些之後,他心中便也是如此想的,自然是要想辦法將人給救活過來,有了楚憐的話,便更是如此。
此時也隻當是南毒中人一般,先將眼前的這般中毒未醒的局麵給安然度過才是,至於後頭再有疑惑或是其他的什麽事情,也是要等到這人清醒過來之後再說了。
兩人在院子待著的這段時間裏,藥廬之內的孫亮正忙著準備接下來要給人喝的藥,至於其他的兩人則是仍待在那裏,也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容華的視線不時地也會往院子的方向看上兩眼,能看見的便是兩個交頭接耳不知道是在說這些什麽的人,想來此時這位楚當家過來這裏,又是和梁大夫在院子裏頭說了這半天的話,一定少不得是和柳一的事情有關吧。
如今想來雖然柳一當時撞開了自己的行為讓人覺得有些詫異,一時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不過卻也並不是一件壞事就是了。
若是當時自己手快真的傷了林障之中的鴆鳥,恐怕這會兒的局麵又會是另一種樣子了,不過一定不會比眼前更好就是。
好在從梁楚笙今早來給柳一看過時候的反應來看,柳一的身體好是有好轉的可能,這也不由地讓人覺得更多了些希望在心裏,但願接下來也會一切都好就是了。
容華這會兒將視線瞥向外麵的時候,正好之前走出藥廬到院子裏說話的兩人,也正結束了往回走,這會兒太陽早已經升了起來,一夜過去,於黑暗過後再見光明,也讓人鬆了一口氣。
於清早來到了藥廬中的楚當家這時又走了進來,她又像之前那般,這回跟著梁楚笙一起來到了柳一的榻前。
榻上的人正蹙著眉還在昏沉之中,並不知眼前,楚憐定定地又看了兩眼,轉身離開前卻是將視線又落在了容華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