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一行四人走在林障之中,秦嵐在前頭帶路,後麵的幾人便是也沒有多說什麽,便也隻是在後麵跟著。
容華走在最後頭,一邊四下看著路上經過的林中的景色,一邊自在往前走著,他對於林障這個地方更多的便也是出於一種欣賞的心態,既算不上十分地感興趣,也不必會對這個於他人口中被傳過了無數次,可以無端生出許多故事來的地方,覺得不安恐懼的。
就像是他在進入這裏之前拒絕了秦嵐的解藥一樣,說起來,那對於他來說本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因為比起其他的幾個人來說,在他這兒倒也發揮不了什麽太大的作用就是了,反而是有些浪費了。
雖然那解藥在這南毒之中應當算不上什麽珍貴的東西,秦嵐隨身攜帶,由此便也知道,那東西在南毒之中也該算不上難得。
便是給除南毒之外的人,或者應該說是給在這裏生活,卻本身並沒有在習毒煉毒上有所建樹的人準備的。
這個地方對於他來說雖然就如同南毒一般,是個不同於尋常的存在,但是卻也並沒有多少外人口中傳說的那般讓人畏懼,而若說容華對於不管是南毒或者是林障這道屏障有關的一切,更多是抱有怎樣的心情,可能還是因一人而起的一種探尋之意吧。
容華總會在走去其中的不經意間想到了曾柔來,那個出身於此,曾經也一直都是生活在這裏的姑娘,想想她一定也曾走過自己在這裏走過的地方,看過同樣的景色。
心中想起曾經她在耳邊說的一些還帶著溫度的言語,或惆悵,或淡薄,亦或夾雜著一點點笑意,不免讓人動容。
容華心想,南毒就該是她的家了,雖然這裏並沒有她的親人,但這片讓人成長於此的地方,在曾柔的眼中一定是有著不一樣的意義的。
他雖然和曾柔相識相知的時間算不上長久,不過卻也並非萍水相逢不曾交心之人,至少他親眼見證過這人身上的每一分真實的喜樂,那可能是除此之外的旁人都不曾見到過的吧。
雖然船上的時光短暫,容華卻是能夠感覺得到,那一顆心似乎是沉甸甸的,裏麵不知道都裝著些什麽,自然不乏有痛苦在其中。
在親眼見過了與曾柔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之後,他的心裏似乎也能夠明白了一些什麽,隻不過這不論是對於他來說,更是對於曾柔,已經太晚了一些。
那時候他們自以為見到了的親人,其實不過是與自己同行的柳因風,而並非本應該出現在那裏的人,至於曾柔她會不會想有那麽一日,會不會願意出現在那裏,卻是已經無人可知了。
不過期間再未謀麵的光陰似乎就已經說明了什麽,而在遠離了家人之後,南毒自然變成了她唯一的歸宿。
容華的身上還帶著之前在見過了曾柔的親人時,於臨走之際從那個小姑娘的手中得到的一個,上頭墜著葫蘆形狀小玩意兒的腕繩,也是她的親人親手做的東西。
那個小女孩兒是想將這東西送給她口中叫著小姑姑的曾柔的,隻不過已經沒有人是她口中找到的那個人了,不過即便如此,看著那小孩子的模樣,腦子裏倒是不由地會重疊出一張屬於曾柔的臉來。
在她們同樣年紀的時候,大約也是相像的吧,親人有時候也就是如此奇妙的存在,即便已經有人離開遠去,再也回不來了。
容華最終還是接下了那東西,雖然並非世俗意義上的貴重之物,不過卻該是珍貴無比的,雖然他覺得自己可能還並沒有這樣的權利去代為接收,隻不過似乎也並沒有更好的辦法。
而那時候的容華心中還是相信著一件事情的,那就是有朝一日,自己或許能夠找到合適的方法再將曾柔的人給完整地找回來。
就像是他初見時候的那樣一個鮮活明媚的身影一樣,能夠繼續好好地活在這世界上,而不是僅僅隻有自己眼中所見的那一副完全被他人給占據了的皮囊,還保持著昔日的模樣。
隻不過在他如此堅信了一段時間之後,最終,這樣的一個信念卻是最終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在山間雲村之中被顛覆了,然後更加讓人不能接受的,還有隨後不翼而飛了的身體。
一切發生的都太過突然,在他尚且還沒有接受前者的時候,一切卻已經就都發生了,如今想來,似乎還儼然一場噩夢,好在如今夢境已經清醒了過來,他也帶著曾柔回到了這裏,隻不過……
秦嵐在前頭帶路,腳下雖然不疾不徐,但卻也並沒有要讓人在行走的這一路上,在這片林子裏頭消磨時間好多看些什麽的意思。
其實每次他自己進到這裏來的時候,也都並不是要來這裏閑逛,或者是漫無目的走入其中的,畢竟這林障本來也不是個閑來無事好去的地方,相信對於其他人來說,也都是如此。
秦嵐也在這南毒之內生活過算是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別說像他們這些進出林障之中必要提前服下一粒解毒的藥丸的這些人,哪怕就是南毒之中本來的那些人,似乎平日裏也不會有多少會無事奔著林中而來,把這裏當成是個打發時間的地方。
更多的便是會在這裏找到自己不管是習毒或者是煉藥需要的東西,之後便也會離開了,所以平日裏一般也不會在這林子裏頭遇見什麽旁的人。
而他在其中遇見過次數最多的人,可能還是孫亮吧,而秦嵐自己也同樣是如此的,而且比起和他類似的那些需要依靠解毒的藥來進出其間,於此地多做停留的那些人來說,他的來往也就算是頻繁了。
每次也都是為了獲取顏料而來,自然都是一路徑直奔著那棵樹的方向去的,其他的東西秦嵐幾乎是繞著走的,能不看就不看,能不碰也就不碰。
除了自己本就對於旁的東西並不怎麽感興趣之外,也是因為林子裏頭的危險之處,他實在也並不願意招惹就是了,能如此往來也就是件很好的事情了。
於是雖然秦嵐自己也來到林子裏許多次了,隻不過若說真的是對於這整片林障之地有多熟悉的話,倒是還真的算不上,說到底他最熟悉的也就是從進來到通往林中較深處那棵,吸引著自己的顏色特別的樹木來。
至於其他的地方,秦嵐本人倒是少有踏足,自然也不會還能帶著其他人去看些什麽,所以他幾乎一來到這裏,便是奔著自己昔日去向的那個地方去的。
而身後的人也並沒有什麽異議,始終都一路跟著,一直往裏走去,容華的這份信任倒是也讓他不由地安心了不少,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
因為他本來還以為這人會對這片林子挺有興趣的,不然也就不會說是要走這一趟了,而既然是進來了,可能也少不了會想要四處都走走看看,而自己作為那個說是要帶人參觀的人,心中對此卻還是會覺得有些不安就是了。
雖然容華這人的存在在此處應該說是一件讓人安心的事情,也正是因此,那時候他才會答應了帶人走這一趟的。
若是換了其他的人,他斷然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隻不過畢竟除了他和容華之外,也還有柳七和柳一兩個人,這兩個人說起來倒是個未知數。
自己雖然之前在孫亮的介紹下與他們見過了一麵,不過若說是有多麽的熟悉,確實也沒有,此前說的之後會帶著兩人再到林障中來看看的話,也是因為當時有孫亮在所以才會達成的,隻不過不想眼下倒是先一步實現了,隻不過卻是沒有了孫亮在場。
秦嵐因此也多少覺得心裏是有些沒底的,所以也隻想就和他們幾個人往自己每每走過的林中最熟悉的那條路上去,到那棵樹周圍去看看,也算是來到林中走過看過了,也能夠滿足了那小姑娘對此的好奇心,其他的倒是也沒什麽非要去看而不可錯過的東西吧。
畢竟又不是要在這裏找到某樣不管是入藥或者是製毒的東西來,所以自然也不必非要執著於什麽,如此走走看看便也就夠了。
秦嵐於是領著人徑直朝著自己心中最好,也是最熟悉的一處地方走了過去,雖然那棵樹所生長的地方在這林障之中已經算是有些幽深之處,不過因為是自己踏足過許多回的一個地方,走起來倒是也並不費勁兒。
過了一陣兒之後,前頭已經能夠隱隱看見所要找到的那特別的樹影的存在,秦嵐暫緩了下腳步,不由地抬手朝著前頭那處地方指了指,然後說了聲,“前麵就是了。”
身後的幾人不由地也都隨著秦嵐手指向的地方抬頭看去,隻不過其實前方一眼看去其實仍舊是一片和一路走來所見過的林中的樹木交相掩映,錯落著的樣子,乍一看似乎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他們自然不會像秦嵐那樣,對於顏色有異能,拿來作畫的一棵樹如此的感興趣,也並沒有多次奔著那棵樹的地方往返於一片林子裏頭,自然不可能遠遠看去,按照有人那麽一指,就一下子能發現了什麽。
或者說隨著秦嵐而來的人還沒意識到,他所說的前麵指的是哪裏,容華跟著一路來到了這兒,其實不過是隨便看看,算是開闊了眼界,將這林障之中的地方看得更清楚仔細了一些。
至於秦嵐要帶著他們去看的一棵樹,他其實並不怎麽感興趣,也並沒有放在心上,隻不過因為有人說要帶路,自己又對於這陌生的地方也並不熟悉,所以便自覺地跟著人往前走了,至於然後是走向那裏,能看到些什麽,其實根本也就不在他的想象之內。
此時的一行人中大概也就隻有他是和柳七一樣的,單單隻是邊走邊看看,什麽也都沒放在心中,隻不過他們一個是能夠對林障之地報以淡然自若的態度,並不會有所懼怕的情緒。
而另一個便是始終對於這片林子並沒有什麽好印象,所以自始至終都是乖乖地扯著走在前頭的柳一,然後一步步跟在了後頭。
至於柳因風,她對於這裏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林障之中還沒有那一個地方,是她在南毒生活的這麽多年間沒有踏足過的,而此時她就跟在了於前頭帶路的秦嵐的身後,什麽也沒說,眼睛四下打量著,更是豎起了耳朵,在默默關注著什麽。
秦嵐口中所說的那棵樹,她自然知道是什麽,對於在林障之中的哪一處地方,心中也是再清楚不過的,此時那地方就在前頭的不遠處了,也正是剛才秦嵐抬手所指向的所在。
她不由地更是集中了精神,心中隱隱地便是有了一種感覺,似乎很快就能見到自己本就想看見的東西。
此處位於林障之中頗幽深之處,從前,這裏也是時常會有鴆鳥於此出沒的,隻不過如今又是如何,是不是還能夠和從前一般,沒有誰知道,而柳因風的心中卻是有著一種感覺,並且就在不久之後便會得到印證。
先於眼睛所見,首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上空響起,自前方的那不遠處的林木掩映處傳來,柳因風霎時間就提起了全部的精神來,抬起眼睛看向了前方的樹影裏。
其他的人自然也聽見了有鳥鳴的聲音響起,隻不過他們並不會像她這樣會馬上意識到什麽,甚至他們或許根本就沒有看清過鴆鳥的存在,又哪裏會在一聲鳥鳴之後便立刻察覺到什麽。
秦嵐倒是從那聽來並不似尋常鳥鳴的聲音下覺出了什麽來,然後便是繼續往前,想要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清楚一些。
此時柳因風便是也很快地走上了前去,並不似之前那般隻是跟在秦嵐後頭,保持在一個適宜的距離上,果然當他們走上前去的時候,然後便是在那棵秦嵐心心念念的特別的樹木之上,瞥見了一個看來不同尋常的鳥兒的影子。
柳因風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方向看去,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那是一隻鴆鳥,一隻還在幼年期的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