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我哥他才不冷呢,他可是這世上最好的哥哥。”一聽到有人說起哥哥來,姑娘倒是忙不迭搶了話去,一眼看去也是一副維護的樣子。
雖然看著總覺是不同的兩個人,這時倒不能不說是榮斌的妹妹了,確實很有個一家人的樣子,想來兄妹之間的感情也是不錯的。
“是嗎,我也覺得他人很好。”
一時不再說起共同相識的那人,榮芠倒是自來熟,早已熱絡地走近了身邊,“雲舞姐姐,聽說你的舞跳得可好了,什麽時候也能讓我看看啊?”
“我的腿受傷了,恐怕以後都不能跳舞了,”淡淡說了這一句,看榮芠有些失望的樣子,隻覺得她好像是真的有興趣,便又閑話起來,“你是喜歡跳舞嗎?”
“嗯,我也是很喜歡練舞的,別人也常誇我舞得好,不過肯定是比不過雲舞姐姐的。”說起跳舞來,那個活潑的小姑娘更多了些笑容,對她也還有些崇拜的樣子,一切似乎也都在她的臉上,不言而喻。
“姐姐你為什麽喜歡跳舞啊?是不是因為舞蹈很吸引人?”
麵前的人問得自然卻認真,她便也不由仔細想了想,雖然好像也找不出什麽明確的回答,總還是將自己想到的說了。
“舞可以吸引人,但不隻是為了博得他人的喜歡,這世上最好的舞是為了自己喜歡的而跳,也隻有那樣的一舞才會更讓人著迷。”
“謝謝雲舞姐姐,我記下了。”
同閑來遇上的一人也說了許久,站得時間久了,腿上也還覺得有些不適,本是要就此告辭分開,卻是一抬眼看見了不遠處出現在那裏的一人。
那人然後也向著她們所在的地方走了過來,身邊的榮芠也自然察覺到了,跟著轉頭看去然後本來話說不盡的勁頭倒是退去了。
“雲舞姐姐,那我今日就不打擾你了,先告辭了。”這人告別一聲,然後也就走開了,這時她還停在原地,卻是不便進退了。
“雲舞,不介意找個地方坐一下吧?”不遠處的那人這時走近了,一雙眼睛審視著麵前站著的她,張口說道。
她並不知道為何封日也會出現在熵王府裏,之前的延請過府一事因為自己受傷而作罷,隻是似乎事情並未能因此結束。
雲舞客氣地問了這一句,也知道無法仍舊躲開,不過此時身在府中,倒是也不至於太過憂心就是了,便是也隻能是應了下來,朝著前方抬了抬手,“封將軍先請吧。”
兩人行至園中的一處小亭中坐了下來,她然後便打發了隨行在身邊的侍女先離開了,一時也隻剩下兩人麵麵相對,有些話也必然會在這時清楚說來。
“你的傷沒事吧?”這人先開口關心了一句。
“多謝將軍關懷,我已經沒事了。”平淡回應了聽來算是關心的話,對於如今的封日更多的也隻有陌生,並不願意牽連太過,隻是這人卻並不願意輕易放棄。
“關於雲舞你,其實我還是有很多好奇的,我本是有意邀請你前往府上,隻是沒想到竟連累你受傷,不知雲舞姑娘為何對我如此抗拒呢?”
並不是全然委婉的問話,封日要說的也已然說得足夠清楚,她卻無法明白回答,而是不能不繞著圈子說起些聽來亦是冠冕堂皇的話。
“將軍嚴重了,我不過是一名小小舞姬,有幸才能在王府中獻藝,若是得蒙將軍青睞,那是雲舞的福氣,豈敢有抗拒之理。”
“你是太後欽點的舞魁,哪能以平凡自居,況且你的行為與所言也相去甚遠,否則也不會把自己弄得受傷了,對嗎?”定定打量而來的目光裏,那樣探尋的意味清晰可見,她一時移開視線避開了,並不想一直同這人說下去。
“封將軍今日出現在這裏,應該不會隻是為了和我說這些吧?”
“那是自然,不過我們以後應該還有的是說話的機會,也不急在一時。”聽清了那隱於話中的糾纏之意,連同他眼神中緊隨而來的鋒利,也都逼得人無法逃開。
“恕民女冒犯,我因這次受傷不幸壞了腿骨,從今以後都不能再獻舞了,日後也無法再接受將軍的好意相請,還望將軍見諒。”
對於她的連番拒絕,這人仍舊能淡然視之,而這時也還是一副頗有耐心的樣子,溫軟磨人,“是嗎?其實雲舞姑娘又何必急著拒絕,我自然知道你是這王府裏的人,但或許他日我能給你的會比你在這裏得到的更多。”
“封將軍多想了,雲舞別無所求,也請將軍能夠尊重雲舞,以後也不要再出現了。”
最終還是明白說出了能說的每一句話,即便聽來可能會有些刺耳,也或許會惹惱眼前的這人也未可知,不過也許能夠讓他知難而去,倒也未必就是件壞事。
隻是還安然坐在麵前的人卻像是並未聽見所說的話,反而一時想著些什麽,多了些存於久遠時間裏的模糊感覺。
“雲舞你知道嗎,其實你和曾經我認識的一人很像,無論是平常的舉動還是跳舞時的樣子,總能讓我想到她,正因為我錯過了一人,所以才不想錯過你。”
記憶中的那個封日並未在時間的消磨裏留下太多,她隻寧願將曾經與然後割裂開來,一直也是如此看待的,如今再麵對著念著過去的這人,心中翻騰與不安卻是難以平息。
“雲舞不配與將軍心中的人相提並論,隻是雲舞也鬥膽冒犯一句,既然將軍無力保住曾經的一人,又怎知就不會錯過另一個影子,而如今,還何必對於過往耿耿於懷。”
冰冷又傷人的一句話,將他從一絲過往中抽離,隻直視著眼前的這個看來並不算是陌生的女人,也無願再繼續寬容下去。
“雲舞,或許我是把得到你想得太容易了,不過也正因為有了熵王的允許,我才能大方將你接出王府,否則現在你也不會一身是傷了。”
身處事實之中無可反駁,她可以張開冷硬的麵目去推拒靠近自己的一切,卻無法忘了其實自己根本什麽都決定不了,甚至是主宰自己的來去,盡管盡力表現得還和原本一樣堅決,眼底的那些許荒涼卻是無法從心頭消去。
“封將軍,”不遠處傳來的一個聲音這時打斷了亭中的兩人,然後隻見熵王朝著這裏走了過來,“方才聽下人說將軍過來了,怎麽沒在前廳坐等反倒來了這裏,是我怠慢了。”
“微臣參見王爺。”
見了來人,兩人便各自起身,封日然後躬身行禮,他隻是上前伸手扶住雲舞先坐了回去,“免禮吧,不知封將軍今日前來是有何見教?”
“不敢,隻是日前我特意請雲舞姑娘過府,卻不想會害她意外受傷,所以今日特來探望,也是前來賠罪。”掩去了麵容上方才的冷凝神色,這時倒一如往常,倒還多了些從容的笑意在臉上,似乎方才的亭中也並無任何異樣。
“既然是意外,又怎麽能怪罪於你,相信雲舞也是如此想的,將軍就不必在意了。”
視線瞥向身邊坐著的雲舞,封日便也隨著看了過去,她也隻是自然沉默著,唇角揚起了一絲表情淡淡應了這話。
“如今朝廷上要王爺費心的事情不少,想必王爺也無暇顧及府中的事情,微臣自然知道雲舞姑娘身份不同,不如以後就由我來照顧她,朝中的事情我也可以為王爺分憂效力。”
平常的話音說著似乎尋常的言語,視線安靜落在了熵王的眼中,暗藏著的一絲不寧便在一時的亭中流轉開來,任誰都無法忽視,“封將軍這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王爺所明白的意思,我是一介武將,手握兵權自然是要保家衛國,至於這天下到底最終歸於誰手,並不是我該在意的事情,若是王爺心係天下賞罰分明,一定會有不少人願意效力於您,熵王英明也該明白有舍才有得,微臣不敢僭越,隻希望能得到王爺的賞賜。”
說得恭敬卻也咄咄逼人的一番話,他並未轉而看向其他,話音卻已然落在了另一人身上,“你想要她?”
“是,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短短的默然在不平靜中悄然流散,三人相對之時她便居於其間,看來淡淡的一副麵孔下隱著心底的顫動,不知道下一刻究竟會如何,卻也隻能等待著。
“封將軍,你該知道奪人所好並不是明智之舉,尤其是居於你上位之人,若你剛才所說的一切將會成真,那或許有一日將軍會因為今日得到的而不得善終,何必呢。”
似是打量試探的話,存在於麵麵相對的兩人之間,撇開了有些緊繃的氣氛,封日隻是淡淡移開了視線,接下來的話隻說得淡然。
“為人臣子,即便尊榮位極,也不過是人臣而已,得到的越多終有一日將會失去,所以我也不求其他,而王爺乃是天潢貴胄,美人與天下孰輕孰重應該不會不明,微臣所求的,王爺是否願意割愛?”
欲要占有的目光注視著雲舞時,他還定定看著這樣的封日,或許身邊的這個女人對於另一人來說確實是不同的,也必然會有應當的價值,隻是有些價值卻也未必可以衡量。
“這天下從來都不會安穩屬於一人,將軍是聰明人,更不必強人所難,我可以承諾於你的,雲舞卻不會願意,我們都不能強迫她,對嗎?”
放鬆下了緊看過去的視線,一瞬的沉默過後隻是揚起了一點平淡笑意,“王爺說的是,既然如此,那微臣也無話可說,先告辭了。”
“王爺……”
一人遠去離開,一時的亭中然後隻剩下了屬於兩人的安靜,她就在熵王的身邊,一時心中沉沉的無法言語。
並肩而坐,將身邊的女人靠近了自己的懷裏,絲絲冷風吹過,清冷卻也愜意,“今天覺得好些了嗎?”
“我沒事了,王爺應該還有事情要忙,不必每日都抽時間陪我的。”
“其實沒什麽事情能算得上是大事,陪著你我也能安心。”安靜的時光可以在一言一語的閑話中度過,安寧之中卻也多了幾分不真實,有一人陪在身邊,眼望著一片園景,她倒是又想起了之前的一人。
“對了,我方才還遇見了榮斌的妹妹,沒想到他竟會有那麽一個活潑可愛的妹妹。”
“你也覺得那姑娘還不錯嗎?”
想起了那副模樣似乎也就在眼前,不覺提起了,然後轉眼看向熵王,卻覺得好像是有什麽事情,本不該多問,卻還是有些擔心,“王爺讓榮芠來府上是有什麽事情嗎?還是榮斌的事?”
淡然的安逸之中不覺平添了些沉靜,他並未隱瞞,便對身邊的人說了,“應該算是榮家的事,過些時候會有人安排榮芠入宮,太子現在雖然還年少,但身邊也該有人了。”
“那……她願意嗎?”未想過將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想到不久前還過來一同說話的姑娘,心裏更多了些遲疑,隻是回答的也早已是定下了的事情。
“這不是她能決定的事,我隻是沒想到榮斌會極力反對,看來他對這個妹妹還挺上心的。”
平然的表情之中多了些別樣的神色,盡管從來世事不斷,卻總還是希望能夠有一絲可能或許轉圜。
“一定要這麽做嗎,也許還有更適合的人願意到宮裏去……”心中的躊躇帶入了話裏,隻是這樣的話也終究沒能說完,便被現實裏的無奈給打斷了。
“榮家需要一個能夠為其自保的人,這人也隻能出自榮家。”
一陣冷風吹過,園中景色便在斷斷續續中綿延著,呈於變幻相離的四季裏,任由上天造物,已在這裏坐了許久,風起時由他扶在身側,便往回走去,“在她入宮之前讓我教她習舞吧,她喜愛跳舞,也會做得很好的。”
“你身上還有傷。”低頭看向身邊的人,並未多說,隻是看她臉上淡淡一笑的神色。
“隻是教習而已,沒事的。”
注定要做且無可逃避的事情,身在其中無從選擇,或許也隻能希望還會做得更好些,總不至於辜負了一切,終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