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你是親眼看見的?”聽了拂在耳邊的低語,一時整個臉色都難看了下來,她瞥向立在身邊的人,忍不住又跟問了這句。
“回主子的話,奴婢看得真切,王爺不僅陪著她放風箏撿風箏,還兩個人在小巷裏卿卿我我的,奴婢可從未見王爺這個樣子過,哪裏還是平日裏的王爺,簡直是要把她寵上天去了。”一字一句說得清楚,隻是這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有些難以相信。
聲音裏淡淡的像是壓著些什麽,一向傲氣的人卻多了一絲灰心,“王爺從不是個隻顧兒女情長的人,隻是多了那個雲舞,我倒真是越來越摸不準王爺的心思了,她到底是多重要的一個人還是如何會討王爺歡心,怎麽就能讓王爺隻對她刮目相看呢?”
“那主子還預備什麽都不做?”小心問了,將主子的苦惱看進眼裏,心裏也是不甘,“如果再這樣下去誰又能知道會是什麽樣子,若王爺真對她有心,那還是早作打算斷了這份心思才好,否則一旦人心走遠怕就拉不回來了。”
“近日也沒聽父親提起關於馮源慶那邊有任何的動靜,他自從那次在王府與雲舞遇見之後,也沒再有什麽不妥的舉動,雲舞那邊也還算安靜,兩者也再沒什麽聯係,可看來這雲舞的本事太大,不管她進來王府是有意或是無意,終究讓人不能放心。”
冷然的目光中又恢複了平日裏的樣子,端莊賢淑的人依舊是整個王府裏最尊貴的女人,隻是這時說出的話卻帶著散不開的寒意,“不能讓她的日子再如此安寧了。”
涼爽下來的天氣,人也跟著活潑了,沉悶的日子裏隻終日靜靜地懶得動彈,這時倒有些坐不住了。
閑來無事想要到樂舞坊去走走,喜寧便也非要跟去,剛走進了大門就聽見輕揚的樂曲聲音,幾人正隨著樂音習舞,入眼便一副熱鬧的場景,見她走了過來,歌舞樂聲就即刻停了下來,所有人也都向著她行禮。
“姑娘好。”
“你們不必理會我,還繼續吧,我就閑來走走。”
在一旁尋了個椅子坐下,中斷了的樂舞便又開始,她就靜靜看著,也當賞舞尋樂,隻是這樣愜意的時候還未過去多久,就被過來這裏的另一人給打斷了。
“哪個是雲舞啊?”一個裝扮華美的女人由身旁的一個婢女跟著,迎麵款款而來,隻是一開口便是要找人,倒讓她一時疑惑。
“請問你是……”起身迎了過去,隻是疑問的話還沒完,就被身邊的喜寧給攔下了,“姑娘,這位是孫妾侍。”
“孫妾侍。”對著麵前的人行了禮,站定著隻對著這人打量而來的目光,那其中的審視不言而喻。
“看來你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雲舞了?今日總算是見著本人啦。”
“不知妾侍到此有什麽吩咐?”平靜而有禮,應對著突然來此的女人,心中卻是有些心思已經明白清楚了。
“聽聞你時常來這樂舞坊唱歌跳舞的,今日得空我也就順道過來看看,”說著話視線向著四周掃了一圈,操練舞樂的人這時也都恭敬地立在了原位上,一時默然無聲了,“這裏果然是不同,整個王府裏也沒有哪個地方比得上這裏熱鬧。”
“樂舞坊本就是輕歌曼舞的地方,難免聲音嘈雜了些,怕是擾了妾侍的安靜。”字字句句恭敬疏離,她對著眼前這個初次見麵也從來陌生的人,自然知曉來意不善,倒也揣測不出什麽來。
“雲舞姑娘客氣了,我這人其實不喜清淨,這歌啊舞啊的我也喜歡,今日過來不知能否有幸觀賞一番?”
說著話的人臉上自是一副寬鬆的表情,提出的要求也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何況這樂舞坊本就是為著王府裏的各位主子娛樂消遣。
“妾侍願意自然沒什麽不好的,她們隨時可以奉上表演。”還未來得及轉身吩咐下去,卻是就被叫住了。
“慢著,雲舞姑娘可是今年的舞魁,又得太後娘娘親自封賞必定是技藝不凡,我也算是久仰盛名,能不能就請你為我舞一曲呢?”
笑容盈盈的麵容之下說著恭維讚譽的話,安靜聽了卻是難有半分欣然之意,她習慣了以舞悅人,雖然長久未做,這樣的事也不至是什麽不可為的事。
“妾侍有命,雲舞也不敢推脫,隻是不知您還有何吩咐,是想看哪種舞?”
“看你色藝雙全,身姿婀娜,不如……”拉長的語調帶起了唇邊一絲別樣的笑意,直直地看得人晃眼,“就挑些狐媚迷人的舞跳來看看吧。”
她伸手擋住了身邊按捺不住的喜寧,沉靜了麵容也未有多少神情變化,樂舞坊內人人噤聲一眾低垂著視線,餘光神色卻是悄然飄落而來。
“妾侍所說的我確實不擅長,恐怕叫您失望了。”
“怎麽,雲舞姑娘大駕,看來非是王爺旁人勞動不得了?”刻意挑起事端的言語自然酸澀刺耳,她仍舊安靜立著,沒有真得順從意不在觀舞的人,卻也不願反唇相譏引來不寧,靜默的一時之間卻是長平趕著從門外走了進來。
“見過妾侍,奴婢有事打擾了。”
走上前來的長平向著那人行禮,這時闖入自然也沒得什麽好臉色。
“什麽事啊,沒見這兒正說著話呢?”
“回妾侍,王爺吩咐了即刻請雲舞姑娘過去,奴婢也實在耽誤不得。”
聽了這話的人一挑眉,臉上的咄咄逼人之色倒是立時收斂了,“看來雲舞姑娘真是個大忙人啊,一時半刻的都分不開身,得了,今兒我就不打擾了。”
“恭送妾侍。”
所有人垂首施禮送了孫妾侍出去,她的目光也隨著離開的那人一直走過了幾步遠。
“妾侍,”身旁跟著過來的人偏頭靠了過去,一時有話要說,“咱們這樣做,萬一她要是向王爺告狀可怎麽辦?”
往外走得步子未停,側過了視線,卻也當然不見身後之人,“她要是聰明就不會那樣做,府中的事自有側妃在,王爺有的是正事要忙,不會隻為了她一個人轉的,回吧。”
不速之客出了樂舞坊,轉身之間終是不見了蹤影,這裏一時終也安靜了下來,她便是收回了視線看向了過來的長平。
“你怎麽來了,是說王爺有傳召嗎?”
“王爺本來吩咐,要姑娘帶上茶具過去親自為王爺泡茶,不過後來又聽六成說蕭少爺來了,姑娘可能不必急著過去。”及時過來的人這時說明了來意,聽著仿佛就是尋常的事情倒也無須在意。
“六成有傳王爺的話叫我稍緩片刻嗎?”本應不必著急的事情,她想著倒是又問了這一句。
“倒是沒有。”
習舞奏樂的人這時都各自散去,她吩咐了身邊的兩人,便也未再久留。
“我們還是先回吧。”
熵王居住的幾間屋院附近一向少有人走動,安寧靜謐,她收拾了端著茶具前去,走近了門口也並未見一人,隻有屋子裏好似有聲音傳出,再推門進去裏麵,果然蕭殷也還在那裏。
“給王爺請安,蕭少爺好。”
打過了招呼便將手上的東西放在了一邊的桌案上,再看屋內的兩人倒像是也並沒有被打擾了的樣子。
“王爺現在要用茶嗎,或是我將茶衝泡好再送過來?”
還是事先詢問了一聲,卻是並沒有等到熵王的話,反而蕭殷先開了口,依舊是一副半開玩笑的口氣。
“你就在這兒準備吧,畢竟看美人泡茶也是一件賞心樂事啊。”
沒人發話說要她離開,她也就退到一邊專心泡茶,細致的步驟一樣樣素手拈來,並未在意屋中的另兩人,一時隻有高衝時的清越水聲響起在耳邊,像流淌的清泉一般,她本是潛心於此,慢慢地精神卻是被說話的聲音吸引了過去。
“關於潛逃的人已經有些眉目了,前不久有人見他進了皇城,如今應該也還在這裏,王爺準備要將他捉拿伏法嗎?”
並不嚴肅的聲音,聽來不過像是無關緊要,“是什麽人?”
“我派人核對過當年的案冊,是一個名叫趙慶的人,”目光微動,說了這話的人然後又補上了一句,“原來也就是譚府裏的一個管家,一直躲了這麽多年,竟然又敢露頭了。”
“你猜他是覺得時過境遷不會再有危險,還是有什麽值得以身犯險的事?”
熵王的視線落在了一旁的蕭殷身上,看那從來放蕩自在的神情未變,好像也還是本來的樣子,不過再說出的話卻不隻是玩笑。
“這我倒是無法確定,不過,有人似乎見那趙慶曾出入過封家宅邸,王爺以為呢?”
“王爺請用茶。”這般的話還未等著回答,端著兩杯茶水的人卻適時走了過來,先為熵王敬茶,然後便將另一杯奉予了蕭殷。
“茶已經準備好了,那我也先退下了。”
自覺告退,然後便在兩人的視線中緩緩而去,她還一如常態,隻是不曾抬頭去看,然後便退出門外,將一切的聲音都關在了合上的房中,直到輕吐出了幾口氣在門前站定了片刻,才不再逗留轉身離開了這裏。
清新的茶香緩緩自杯中散開在鼻翼間,蕭殷這時倒是一派儒雅,輕聞過茶香方才入了口,細細品了,麵上的表情倒是因這杯茶而淡淡變了些。
“這杯茶聞著清香卻是喝著苦澀,我還以為好茶經她巧手是會錦上添花的,怕是今日失常了吧。”
靜靜喝下了另一杯茶的人倒是未置可否,視線於蕭殷身上瞥過,也如蜻蜓點水,雁過無痕。
“那個趙慶派人找出來,但別急著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