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將行
“吃飯，回家。”一手拐著個籃子，另一手抱著布包和老鼠藥的人笑嗬嗬地走在柳因風邊上，朝著回家的路上去了。
柳因風抬起頭朝這傻子臉上看去，這段時間裏頭這人可以說是變化很大了，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之，但不得不說，看起來確實順眼了不少。
若是就這麽下去，沒準還真會有誰願意嫁給他也說不定，這傻子雖然確實腦子不好，但長得也挺精神的，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格外討喜，整個人收拾幹淨了隻要不總是說些傻話，其實從頭到腳看來和一個正常的人沒什麽不同的。
和一個如此樂觀大多數時候都在笑的傻子在一起，雖然有頭痛不耐煩的時候，但隻要是能讓他聽話了，相處起來卻也是件放鬆的事情。
回過頭來想想，日子不知不覺地也就過去了，小煩惱不斷，但真的想一想，卻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的，大約是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漸漸地也開始習慣了。
但是柳因風心中卻也清楚，她不可能就一直這樣下去，既然她還好好活著，這日子不過是剛開始而已。
眼下雖然還是個孩子的身軀，但有的是將來，有的是以後，她不會如此下去，隻不過做出改變的時候還未到罷了。
“傻子，你以後就要到藥鋪裏頭幫忙了，到時候一切聽那裏的人囑咐，月底了記得從他們手裏拿錢，知道嗎？”柳因風順便叮囑了兩句，不過這時也就是隨口一說。
到時候還是要親自帶人去習慣上兩天，而這樣的話自然不可能隻說一遍就行，為了保險起見，自然是要不時多重複上即便，自然就不會忘了。
大約是和這傻子待的時間長了，她自覺說話都變得囉嗦了起來，但至少從他學會了做飯洗衣等等的事情上，顯然是有用的，大約也是這傻子本來就不笨吧，孺子可教，不然柳因風早就沒這個耐性了。
“大寶……”傻子有些不樂意地嘟囔了一句，柳因風也沒放在心上，然後隻見這人安靜了片刻之後，然後湊上前來，“一起。”
柳因風這回倒是懂得了這是什麽意思了，“明天我和你一起，不過以後得自己一個人去。”
傻子聽話也隻聽懂了前半句，歪著頭笑了笑，三步並作兩步蹦跳著在路上走著。
從東邊回來時在街上會先經過趙家門口，當他們兩個人走過的時候，恰好看見那經常合著的門扇這會兒打開了一半，門裏站著一個女人正往外看來。
趙家媳婦臉色泛白，比起之前倒像是憔悴了不少的樣子，似乎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尤其是在眼睛瞥見柳因風和那傻子從門前經過的時候，便猛地縮回了身體，砰地一聲合上了大門。
“娘……”大約是對於當時發生在這院子裏頭的事情印象深刻，當瞥了一眼敞開的門扇看進院子裏頭的時候，傻子便停下了腳步默默扭頭往裏看去，直到那門扇在眼前又緊閉上了，眉頭蹙起，似乎有些委屈的模樣在臉上。
柳因風的視線從這戶人家上移開，倒也並沒有理會，想來倒是有很長一段時間，幾乎都沒有再看見這女人出現過了。
倒是這家的男人會偶爾送些東西到傻子家裏去，有時候也會幫上一把，相信以後也會是如此。
“你娘不在這裏，咱們走吧。”柳因風看著那傻子臉上的神情，不由歎了口氣，仿佛最初那時候這傻子嚷著找娘的樣子又要回來了似得，太陽穴不禁跳了一下，“回家吃飯了，快點走，餓死了。”
“嘿嘿，吃飯，媳婦餓了。”傻子轉過頭來默默看了她一眼，而後又咧開了嘴來。
柳因風倒是鬆了一口氣，隻不過一聽這稱呼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然後也還沒等她說什麽，那人就一邊往前跑，一邊還轉頭過來盯著走在後麵的她也快一點回家。
算了，和一個傻子計較做什麽，浪費時間。
柳因風進門的時候，傻子拎著菜籃子已經到廚房裏頭做飯去了，柳因風看著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便先回了房間。
在屋裏轉了一圈後，想了想把之前從趙家媳婦手裏拿回來的銀子給找了出來，以後這錢就留給這傻子吧，先得囑咐他自己能保管好。
他這段時間也沒少拿著銀錢去買菜什麽的，傻歸傻，也還是知道錢是什麽的，額外剩下的便是賣老鼠藥攢下了的，之後自己帶在身上也夠了，沒了再賺就是。
“嘖，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個傻子待久了，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
她把布包裏頭的銀子撂在了桌上，想到如今的自己對著這麽點銀子算計來算計去的樣子，都忍不住深深歎出口起來，別說，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傻子幹活手腳挺麻利的，大約也是熟能生巧，畢竟做了近半年的飯了，由最初的笨手笨腳難以下咽，到了如今的還不錯的樣子。
今天倒是比平時更快了些，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端著個盤子走了進來，“餓了，快點吃。”他把一雙筷子塞進了柳因風的手裏，轉頭又去廚房了，
菜籃子裏頭還放著個油紙包，裏麵是回來的路上買的饅頭，便給拿上了桌，不一會兒，去而複返的人便將桌上的東西都給備齊了，搬來凳子貼著她邊上坐著，拿起一個饅頭便樂嗬嗬吃了起來。
屋子不大，柳因風曾一度因為這吵吵嚷嚷的傻子，而覺得整個房間裏頭都分外的嘈雜擁擠，如今習慣了，倒也不覺得了。
她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轉頭看了這傻子一眼，便想到了之後這裏隻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又會是怎樣的，適應改變總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對於任何人來說皆是如此，傻子亦然。
柳因風並不覺得自己為這人做了什麽，傻子也好，她也好，算是互相陪伴了一段時間，這裏好歹也算是一段時間的容身之地。
而在她決定離開，這人也能獨立生活之後，便是各有各的去處，一切自然也會到此為止，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她一直都知道這一天一定會到來，但是如今卻是就在眼前了，反而倒像是個突如其來的決定，她心中隱隱躁動，忍不住去想的，其實更是前路之上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