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受傷
“找,將這山上都翻遍了,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影淩匆忙上前扶住了渾身帶血的人,目光不由戒備著怒視在一手提劍的柳因風身上,直到被突然的聲音吼了一句,然後被原容抬手給推開了,“您受傷了,我先送您回去……”
原容沒有理會這話,隻是沉聲說道:“找,現在就去。”她一定就在這裏,原容此時心中隻有這一個念頭,否則沒有什麽能夠解釋,這個已然成為傀儡的人為什麽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這個“柳因風”應當聽從自己的指令,除了另一個意識的存在,不該會有意外才對。
他此時緩緩走上前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柳因風的那張臉,感覺到身上自空洞處一股股淌下的溫熱的血液,浸透了衣裳濕漉漉地黏在身上。
這種感覺並不舒服,但他此時卻像是感覺不到這些,而是走到她的身前站定,伸出一隻手來探向了那張臉。
冰冷,滿是死亡氣息的一具身體,原容心中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這樣的一個人根本不能算是活著,這不是活生生的柳因風,而似初見時完整而生動的一個人已然不存在了。
但是即便分裂成兩半,從曾柔身體裏消失不見的那一半,他也決不能就此隻當是無影無蹤了。
說到底,那才是柳因風,而不是一個沒有表情,沒有言語的傀儡,如果柳因風見到了這個模樣的自己,還不知道會是什麽反應,是怒不可遏?總之不會是視若無睹就是了,結果想必就是眼下這樣。
一個傀儡手裏握著一柄染血的劍,而這劍上的血,正是出自於他的身體。
原容此時心想,她一定是看見了這樣的一個自己,看見了被帶來的這個傀儡,他不由笑了笑,嘴角勾起了一個溫柔的弧度,隻是那笑容卻好似涼薄,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果然,帶著這樣的一個“柳因風”來到這裏是對的,而隻要那人還在這世上,總有一天他還能讓她再回來。
“柳依,你等著看,你跑不了的。”一隻血紅色的蝴蝶不知從何處而來,當人們注意到的時候,隻見它正圍繞在原二公子的身上徘徊著。
原容這時一手抓過她握劍的那隻手,卸了傀儡手裏的兵器,反手扔給了影淩,“天黑之前,把不見了的人給查清楚。”
影淩隻能是點了點頭,應下了容爺的話,然後默默看著他一手搭在了那個傀儡柳因風的身上,將重量都壓了過去,然後被扶著一步步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而影淩這時轉頭看去,然後默默走到了倒在地上已然涼了的女人身邊看了看,而後抬眼又朝著簫無期等人處看去,“想來簫公子也不希望我們一行人在此久留,有所打擾吧?”
山中的那間小屋裏頭,當影淩一路被帶著去到那裏的時候,見到的便是簫疏那時清早送飯來時,找人不見的場景,其他的便也是一無所獲,對此,旁人卻也是根本無能為力。
影淩對此倒是不做懷疑,因為就如今的情形來看,不論是靈隱還是鬼未,他們都沒有包庇於人的必要和可能。
而且若是要找的那人真的就是柳因風的話,那麽以柳當家的心性和行事作風,也不可能坐以待斃,由人掌控就是了,恐怕想要在一時片刻將人找出來,也是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如果原容被刺的那一劍真的是因為柳因風的話?影淩像是想到了什麽,心裏猛地生出了一陣不安來,若真是如此的話,難保暗中的人不會想再次下手。
雖然他已經吩咐了同行的兩個人緊隨容爺之後同行了,但有了前車之鑒,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反正終究也是一無所獲,倒不如先動身返回雲村之中,總還能安心一些。
關於要不要就這麽先放過原容這件事情,在目睹了一身是血的那人一路走來的時候,藏身於路邊的柳因風咬牙默默想了片刻。
一看到那人這時還搭在身旁傀儡身上的那隻手,以及雖然臉色蒼白卻半眯著眼睛仿佛是踏青歸來的慵懶樣子,她差點沒忍住跳出去再捅上一刀,隻可惜在深呼吸過後,到底還是作罷了。
原因無他,隻不過是沒有把握罷了,原容是個什麽樣的人,她算是徹頭徹尾領教清楚了,你或許能讓他吃虧,可是真要想要了這條命,就沒那麽容易了。
當餘光瞥見了圍繞著那人周身飛舞著的那隻紅色蝴蝶的時候,她便也跟著想起了什麽,作為算是和原容打過交道的人,她自然不會認為那隻是一隻恰好飛過的山間野蝶就是了。
此時的柳因風不會知道,在之後的某一天起,甚至是還要更漫長一段時日,她每每想起沒有試上一試就這麽錯過了機會的自己,都恨得牙癢癢的。
原容這次傷得確實不輕,甚至可以說是自己生平傷得最嚴重的一次了,但比起隨著呼吸淌血隱隱作痛的傷處,他的心情比起憤怒,反倒是平靜了一些。
容華遠遠看見一身是血,靠在別人身上勉強走來的人實在是嚇了一大跳,也顧不得自己一直以來低落的心情和師父的矛盾了,趕忙衝上前去,將原容架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一路扶著回到了房間裏,安頓在了床榻上。
“師父?”著手處理傷口的人抬眼看向那神色不同尋常的一張臉,不禁心生疑惑,按理說誰能把他師父傷成這樣就已經是件奇事了,而受傷的人還是這麽個樣子,就更加讓人奇怪了。
原容側過頭去,目光卻是繞過了容華往門口的方向看去,然後抬起一隻胳膊朝著遠處招了招手,“來,過來。”
容華轉頭便看見從門口一步步跟個木頭似的跨進門裏來的人,神色不由就暗了些,可以說從這次師父將這麽個東西帶在身邊的時候,他的心情就沒怎麽好過。
他不可能會對柳因風這副麵孔有好感的,當時差點就命喪在這人的手下,這個人看來無異於一場噩夢。
但是比起自己心中一看見這張臉就會生出的膈應情緒想必,他心中反倒是因此而多了一點憐憫的感覺,也確實有些詫異於師父此番的做法。
他想自己是能夠明白師父想要讓人活過來的感覺,曾柔還躺在旁邊的房間裏,他何嚐不想有能起死回生的一天,但如果是以這種方式,讓人像個傀儡一樣活著,死後也都不得安寧的話,他卻是怎麽都做不到的。
柳因風模樣的傀儡來到了床前,按照原容的指示就站定在那裏,跟個房間裏擺設似得,不僅無用,還遮光,但是原容偏偏樂得如此。
而容華一時間卻覺得,仿佛連置身這間屋子都壓抑了不少,而傷口大致處理過之後,剩下的就是自愈了。
“師父,那你慢慢躺著吧,我先出去了。”他說著站起身來,默默往門口走去。
平躺在榻上的人沒有應聲,眼前越發模糊,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最後的視線裏頭,是柳因風那張慘白的麵孔,雖然此時的自己大約也好不到哪裏去。
紅色的蝴蝶扇動著翅膀,最終停在了他身上的傷口上,昏沉而去的人做了一個夢,漸漸迷失在了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