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畫畫
柳因風離開南毒的時候,隨身帶著的一樣東西便是攬月劍,自此遠離在外,想著身邊有件防身的兵器也好。
但其實,她一直不怎麽擅長用劍,雖然攬月劍算得上是一件神兵利器,但是柳因風用來一直也算不上有多襯手。
總之閑來無事,練練劍也好,權當是打發時間了。
柳因風手裏提著劍來到了院子裏,抱著無事練練手的念頭,隻是當她拔劍出鞘,才擺開架勢還沒走上幾招,就隱隱覺出了不對來。
因為暗處的那道視線實在是太過明顯了些,還有不時窸窸窣窣的聲音。
山間雲村算是一個再寧靜愜意不過的地方,你並不會把這麽個地方和危險之類的詞聯係在一起,但是不代表一切與這番寧靜格格不入的存在最終都能夠和諧地融入其中,而不會引起人的重視。
柳因風本以為經過之前和那個叫做秦嵐的人麵對麵說過話之後,此後也算是進入了一個互不幹涉的局麵。
她最後的妥協便是不去理會這人,隻當他不存在一樣,但前提是他能像之前一樣懂得收斂和分寸,或者說比起被柳因風給揪出來一通之後,理當更謹小慎微一些也不為過,隻是……
情形似乎並非如此,反而因為多了一個人的加入而變得越發讓人難以忍受。
“哎,我說,你畫的可真是好啊,”一個窩在遠處的人影旁邊這會兒還多了一個晃頭晃腦的存在,不時歪著頭打量過那人紙上越發豐滿的畫麵,不禁為了那筆尖描摹下的每一劃感到驚奇。
秦嵐畫畫的時候都是很安靜的,幾乎可以說是全神貫注了,所以他隻是輕聲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回應了容華口中這些誇讚的話,還是隻是落筆的間隙的一聲歎息而已。
畫畫或許在許多人看來都是件自在寫意的事情,對於從旁觀賞的人是如此,對於一些作畫的人也是如此,隻不過屢屢受到稱讚,被人認為是妙手一絕的禦用畫師卻顯然並不能感同身受。
他畫畫不是隻在自己想畫的時候動筆,也並非隻畫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之前在雍王的手下時,是替雍王夫人作畫的,雖然雍王對此要求甚嚴,無人敢有哪怕絲毫的懈怠,但是對於秦嵐來說,卻也不失為一件愉快的事情。
因為自楚地而來的那位女子實在稱得上是天資絕色,那樣的一個人躍然於紙上,是足夠讓人覺得欣慰的,但是眼前的情形顯然是天差地別。
人說否極泰來,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樂極生悲了嗎?
秦嵐如此想了想,不由在心底默默歎息了一聲,隻覺得連手裏握著的那隻畫筆都格外沉重了些,以至於畫中人物的眉目間都因為作畫之人的一點心緒糾纏而平白添上了一抹愁緒在裏頭。
此時身邊的容華還在絮絮不停,“其實我一直有個不情之請,雖然我知道你這畫一張畫也是要耗費不少心血的,但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就是讓你也給我畫一張啊?”
秦嵐此時腦子裏還想著不久前在南毒之中的生活,如今想來,那大概可算是生平最得意的一段時光了,隻為自己而畫,隻為心情而畫,南毒之中有不少的花花草草,更有成群結隊的美色。
最重要的是,那生長於林障之中的一棵特別的樹,他幾乎日日都要去看上一眼,采上一片葉子回去研墨,為此秦嵐還給那棵樹起了一個名字,就叫青墨。
秦嵐走神走了一半,一邊耳朵裏倒是隱約聽見了幾句話,他不由轉頭看向那人,稍稍反應了片刻,才大概明白了方才這個叫容華的公子是說了些什麽。
若不是這個人非要跟在邊上,手裏的這幅畫大概是已經畫完了吧,他平常畫畫也不會就這麽走神,可以說是全神貫注尚且不夠用。
因為如今要入畫的這人不僅不配合,甚至是要畫她的人偷偷摸摸的,於是乎秦嵐本人常常是要匆忙卻又仔細地將那人的眉目神色記在眼睛裏,然後垂頭畫上片刻。
“你去了之後,每日至少畫上一張人像來,一顰一笑,都要納入那張畫紙之上,包括她當下是做了什麽事情,都給我一筆一劃描繪清楚了,不得敷衍,否則第二日就要加倍,當然了,她可能不會允許你這麽做的,但你要自己想辦法。”
秦嵐每每腦子裏想起當時那個叫做原容的人說過的話,隻覺得胸口悶悶的不太舒服,卻也無可奈何。
邊上的容華好像還是那人的徒弟……秦嵐想了想,隻覺得心情有些複雜。
“那個,到底行不行啊?你說你要什麽報酬都可以!”容華顯然也是沒有放棄,還在為自己爭取這個機會。
秦嵐默默吐出一口氣來,垂著頭端詳著手裏將要完成的那張畫,然後說道:“你要畫什麽?”
“就她啊,”容華話音裏透著笑意,抬手在那張畫紙上點了點,一邊還在仔細想著什麽,“我要一張畫她笑著的樣子,要是打從心底開心的那種。”
秦嵐覺得自己拿筆的手不覺抖了一下,要說世上他最不想畫的一個人,此時肯定是非那個女人莫屬了。
與雍王夫人甚至是和那些不少的南毒之人相比,她顯然並不是一個值得許多筆墨的一個女人,更何況……
秦嵐下意識就搖了搖頭,拒絕的意圖也是再明顯不過了,想他現在每日都要為了偷畫出這人不同神態的一張畫而發愁,每當畫完了,第一時間就要封存好然後轉交到那個叫影淩的人手裏,想來已經有夠艱難的了,哪裏還有心情再多畫一張。
“為什麽不行啊?你方才不是答應了嗎!?”容華滿心的期待最後落了空,不覺也有些急切。
然後還不等他試著能不能繼續和秦嵐再商量出個別的結果的時候,隻感覺一陣淩厲的劍鋒在眼前掃過,以至於他一個沒蹲穩,向後倒去。
一旁的秦嵐顯然也是被嚇到了,不過他反應沒有那人大,一時間倒是有些愣住了,後知後覺往後挪蹭著步子,然後就覺得自己蹲的久了的兩條腿上猶如蟻噬。
柳因風默然的一張臉上透著些不耐煩來,好在收了手裏的劍,隻是淡淡掃了紮堆在一起的兩人一眼,轉身便往另一個方向走開了。
“你要去哪兒啊!?”容華兩手撐著地,然後爬了起來,眼看著手裏還提著長劍的人往山上的方向去了,既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半句。
紙上的畫未完,秦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回想著遠遠看見那人舞劍的樣子,然後繼續一筆筆描畫起來,心裏的滋味可以說是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