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春日宴(上)
“柳當家,請吧,我的一點兒心意。”
柳因風抬眼看過魏時雨送到麵前的東西,視線不禁又瞥了這人一眼,然後才伸手將那手上不知道是什麽的盒子給接了過來。
她可不想好好的一個春日宴,到頭來成了別人的消遣,眼前那一片的鮮花實在是有些礙眼,而所有人的視線也幾乎都集中在柳因風,以及她手上拿著的東西上頭。
原容歪著頭看過來,見她一時一言不發的樣子,哂笑一聲道,“怎麽,不打開看看嗎,在場的人可都要等急了,想知道這得是個什麽寶貝。”
柳因風伸手打開了做工精致的黑檀木盒子,映入眼簾的便是金燦燦的顏色,在光照下泛著耀眼的光芒,上麵的花鳥紋飾無不栩栩如生。
在眾人紛紛探頭,想要更仔細地觀望一番時,魏時雨淡笑著開口,“這是我特意請冶火的匠人耗時月餘,用純金打造的一塊兒令牌,佐以寶石鑲嵌,內裏特設一處機巧,但凡是任何金屬兵刃近身,便自會響起鳴音之聲,以作警示。”
柳因風這才起身相謝,於眾人麵前向著魏時雨說道:“那就多謝魏公子了,盛情難卻,我也就不再推辭了。”隻是送個東西,有必要弄出這一番陣仗來嗎?
她轉眼間不由淩厲地瞥了一眼過去,隻見那人淡笑著揚了揚眉,湊近身前輕聲說了句,“其實我一並想做的事情還有一件,隻是怕你一會兒將我掃地出門,再進不得南毒半步,所以隻能先如此了,不過好歹也能露個臉,讓人知道柳當家身邊還有我這麽個人啊,是不是?”
魏時雨說著,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枝豔紅的花來,嘴角噙著笑意非要遞給她。
柳因風默默看了一眼,最後好歹是接了過去,這人總算還識趣兒,乖乖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還不忘臉帶笑容,瞥了她旁邊座位上的某位原公子一眼。
“這果然是春天到了,確實是夠爛漫的,”清鴞清了清有些發啞的嗓子,淡淡笑著站了起來,朝向柳因風所在的地方說道:“怎麽,柳當家把我們這些人請到這裏來,該不會真是隻賞賞花,談談風月,吃吃喝喝吧,那豈不是無趣。”
她隨手將東西放在了旁邊的矮桌上,手中倒是把玩著那支開得正盛,卻隻在手中剩下枯萎命運的花來,“既然是請了諸位前來,自然是要賓至如歸才好,淮樂有何想法不妨直說。”
“難得齊聚一堂,平日裏也是少有這樣的機會,不如就互相切磋一下吧,畢竟也都是各有所長,應該不介意在此熱鬧一下吧。”清鴞自在說道,目光不由朝一旁的沈清身上看去。
柳因風對此也並不意外,視線靜靜掃過了周圍的一眾人,下一瞬倏地將手中的花枝擲了出去,如一計利箭朝著遠處飛射,於中場如煙花般陡然炸開,隻剩下花瓣自半空悠然飄落。
一眾視線自花移到了人上,柳因風跟著抬手說道:“這個提議倒是不錯,不知道眾位以為如何呢?”她放眼看去,然後轉身又將方才的那塊兒黃金令牌拿了過來,“既然大家也都並沒有反對的意思,那不妨就小小的切磋一下,就以這塊令牌做個彩頭,相信魏公子不會介意吧?”
“自然,既然已經送給了你,那就由你全權處置,”魏時雨對此倒是十分坦然,還頗有信心地說道:“而且我也相信,憑柳當家的本事,足夠豔壓全場,不會讓人失望的。”
對於此番恭維的話,她便也淡然視之,然後轉頭看向了其他的人,“在場的所有人,有興趣者皆可站到中間一展本領,有能壓過一籌的大可以後來居上,不過隻一條,以和睦為準,好了,接下來有誰願意先行為今日之宴開場呢?”
“沈掌門一向優秀,我輩敬仰,今日也該讓眾人領略一下您的風采吧。”清鴞於旁邊開口道。
沈清並未動作,卻是他身旁站著的吳淩衝著自己的主人點了點頭,然後往場地中間走去。
柳因風打量了一眼,隻覺得吳淩頸間的那條帶子實在過於醒目,旁人或者隻當這是個裝飾品,但她卻是親眼見過被束縛頸間帶血的樣子,這樣看來,這人受到的懲罰確實也並不輕。
柳因風對於別人家主仆間的事情並不感興趣,也懶得去猜想是因為辦事不力,還是真私自行動受的懲罰,或者就是一場粉飾太平的戲碼。
她對吳淩這人好歹算是有了些了解,而且眼前他似乎喉間傷情未愈,不過就算不是如此,她對於這人也沒有多少期待,真正想看到走出來的那人是沈清,自然還有一旁的淮樂。
隨著走上前去那人的腳步聲,類似鳥鳴的哨聲從吳淩的口中傳出,慢慢地那聲音變得越來越複雜,像許多的鳥兒棲在枝頭齊鳴。
緊跟著,場中飛來一隻小鳥,圍繞在那裏徘徊不去,然後便是越來越多的鳥兒飛向這裏,漸漸地,鳥鳴中似乎夾雜著某些輕顫之音,鑽入人的耳朵裏,牽扯著本來平靜的思緒。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那些飛鳥的身上時,一旁的清鴞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他的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顆碧綠顏色的珠子,輕輕在指尖旋動,然後拋向半空就消失不見了。
柳因風認得那東西,雖然看得並不清楚,但可以確定,曾經是在南林之內那人的手腕上見到過。
吳淩腳邊原本鋪開的花葉這時悄無聲息地動了起來,像是有風在中間吹過,沈清定睛看去,這時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兩步,先是抬手將一條鞭子甩了出去,勾住了中間的吳淩,然後飛快地將他扯離了原地。
鳥鳴聲驟停,就在吳淩方才站著的地方,眾人可見一地鋪開的花葉如彎刀般盤旋,一片片勾連在一起,很快便在平地間吹起了一個風旋。
吳淩站定腳步,轉眼去看手執長鞭的沈清,隻見那鞭尾掃過腰間,本來係在那裏的一隻木鐸瞬間被甩飛出去,然後於空中旋轉出連綿不絕的聲音來,跟著飛向了場中那風旋的上頭,漫天飄起的花葉驟然被壓下去了一半,硬生生在眼前分隔成了靜動分明的上下兩層。
清鴞淡淡打量著眼前的場景,側眼瞥向前方沈清的那一襲背影,唇角不由多了一抹笑意,他的指尖悄然爬上了一隻小蟲子,扇動著一對透明的翅膀朝著那背影處飛去。
沈清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喉嚨上頭,猛地轉過了身來,這時他才發覺出異樣,有什麽東西好像正在嗓子裏翻騰噬咬著,清鴞笑著走上前來,抬手讓飛蟲停在了指尖。
“師父啊,你早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現在才發覺嗎?”他笑彎了一雙眼睛,貼近了過去,眼看著手上的蟲子動一下,那人的眉間便更猙獰一分,“像我這般,也沒什麽不好的。”
“主人!”在清鴞指尖捏緊了蟲子的那一刻,一旁的吳淩朝著那人衝了過去,扳過沈清的身體,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清鴞一時冷眼相視,眼看著吳淩緊捂著嘴跌跌撞撞倒退開來,然後半跪在地,整個舌頭從嘴裏斷在了地上。
沈清捂著脖子怒視著清鴞,隻見他倒退了一步,身後兩個魁梧之人走上前來,“我認輸了。”他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