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夜襲
天將明時,風柳院內,柳因風正在房間裏熟睡著,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院門被推開之際,餃子的叫聲驀然響起,院中的安寧被打破,睡夢中的人也終於被徹底驚醒了。
柳因風心裏憋著一口氣醒來,情緒實在算不上好,剛坐起身來朝房門的方向看去,轉眼便隻見一個人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一臉的肅殺之氣。
“我當是誰跟小鬼催命似得,原來是原公子啊。”原容此時的臉色絕不亞於柳因風,一道淺淡的鞭痕還依稀可見,配上此時怒瞪而來的一雙眼睛,頗有些猙獰可怖的味道,“有何貴幹啊?”她淡淡開口道。
對於這人的到來,柳因風心中大約是有所覺的,便也將原本自己心頭被吵醒的不悅給壓了下來,不過對於眼前逼視而來的人,顯然也沒怎麽將他的反應放在心上。
房中一角留著的一盞燈火恰好燃盡,一室陡然暗了下來,隻有自院中傳來的犬吠聲格外清晰,她目光自原容身上打量了一眼,剛好瞥見那鬆散套在身上的外衫,然後便也陷入了短暫的明暗變化裏,隻能在自窗外透室而入的光線中,看著一人的輪廓。
原容往前停在了床前,背光站著,臉龐半掩在逆著的陰影裏,不太分明,但是身上自進門起便蓬勃發散的怒氣,卻並沒有就此消失,“柳因風,你找死呢,還是你底下的人都活膩味了?”
麵對這不善的語氣,傾身後倚在床榻邊上的人,顯然要瀟灑淡然得多,“原公子言重了,這大清早的天還沒亮呢,是出了什麽事情了?”她明知故問道。
立於昏暗之中的原容默默咬緊了後槽牙,隻覺得手心都跟著癢癢的,若不是這清晨如水的光陰平息了些心神,眼前那人的神情在昏暗中也並不太過清晰,說不定他早在那冷然挑釁的眼神裏一步跨到了床上去。
原容知道背後搗鬼的人必是柳因風,甚至都能夠想象得出,陰影裏側過頭去的那張臉上每一個生動的表情,包括唇角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怎麽從前不知,南毒的人都是這麽放蕩不羈,專愛爬床。”原容此時還心火難平,卻不想在情緒上失控落了下風,但一句話裏更多的還是冷然。
“原公子此言差矣,像您這樣魅力無窮的人,難免招蜂引蝶了些,聽聞原二公子白日裏專門豎了塊兒征婚的牌子,不想緣分來得快,立馬就有了,這難道不正合你意嗎?”
柳因風這話說的輕鬆淡然,仿若事情本就如此的樣子,但某個鼻息加重,牙齒磨蹭的聲音,卻顯然是在抗議,她未作理會,隻是轉眼往那人的輪廓上瞥了瞥,又繼續開了口。
“不過至於原公子輕浮與否暫且不提,倒是我南毒中人,可不是任誰都能染指的,依原公子之前所說,夜裏大約是發生了什麽不便言說的事情,這樣吧,待天明之後我自會讓人去了解一下,核實之後有該您負責的,自然也跑不了,倒也不必急著匆忙上門。”
床前的人不由冷笑了一聲,往前邁過一步,徹底貼靠在了榻邊,再沒有半點兒距離,一時籠罩在柳因風身上的陰影,也跟著無限放大了。
“我最該負責的,難道不是柳當家你嗎?我們之間有過的,就算再多幾個今夜的那些搔首弄姿之人也比不過。”
柳因風語調沉冷,一如她說出來的話,“怎麽,看來我是該給原二公子些好處,畢竟也不至於吝惜一點兒嫖資,等到原公子與門下的哪位喜結連理之時,我一定額外替尊夫人準備一筆豐富的陪嫁,必不會讓你吃虧的。”
因附在身上的那層壓迫感而不悅,她起身推開床前站著的人就下了地,轉到屏風前就要去拿搭在上頭的衣服,才伸出手去,自身後靠近的一個力道就帶著屬於原容本身的溫度貼了上來。
“早知道柳當家這麽大方,當時我就該加倍努力才是,不過現在補上也不遲。”一個無恥帶笑的聲音響起在耳畔,惹得他懷裏的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一晚上本就被三三兩兩不開眼的人給折騰出了一肚子的火,也是該找個地方發泄一下,原容這麽想著,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
柳因風下意識掙脫不開,往後攻擊的動作被躲過了,想到用毒對於這人起不了太多作用的這件事情,她臉上的表情更加冷漠了起來,早晚有一天要把這人給弄死的心情,卻是在這一瞬間達到了頂點。
她的聲音倒是一改全然的冷漠,隱隱透出了些無奈下好似假象的柔和,“原容,我不喜歡這樣,我想看著你。”
被輕聲喚起名字的人隻覺喉間一緊,腦海裏驀然多了許多昔日裏翻雲覆雨的畫麵來,那時的柳因風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潛在的誘因,甚至是有些不自知的。
原容的一陣愣然間,懷裏的人已經破開他手臂間的力道緩緩轉過了身來,自窗間透入的光線裏,是眼中一張愈發深刻的輪廓,原容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猛然察覺到了異樣,堪堪躲開,還是被狠狠的一個力道撞到了大腿上。
柳因風隨手披上了外衣,一路將人驅趕到了院子裏頭,敞開風柳院的大門毫不客氣地說了句,“滾出去!”
這邊的兩人正在大門前對峙著,閃眼間一個匆匆忙忙的身影自前方經過,“梁楚笙?”顯然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看見這人,並不是一件好事,怕是不知道是哪一戶出了什麽事情。
梁楚笙然後也看見了她,在瞥見衣衫不太整齊的兩人時稍稍愣了一下,也顧不得什麽,隻是匆匆說了句要去的地方,然後便背著身後的藥箱動身往前走了。
柳因風往梁楚笙去的方向看了看,一時倒也沒再把還在一旁礙眼的人放在心上了,南毒之中已經許久都沒有延續血脈的人出生了,梁楚笙方才說的那家,她記得似乎小孩兒才不到三歲,難道也……
當柳因風隨後去到的時候,遠遠就聽見了有小孩兒啼哭和大人間抽泣歎息的聲音傳來,待梁楚笙忙過屋裏,收拾了東西走出門的時候,就看見正站在一旁的人。
不等柳因風開口去問,他就先搖了搖頭,“南毒血脈的孩子,生下來體質就異於常人,雖然百毒不侵,但很難平安長大,血緣問題,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隻能過一日看一日了。”
她往虛掩的門裏看了看,半晌卻是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