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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曾柔

  汪!汪汪!汪汪汪!!

  一陣憤怒的犬吠的聲音還未消停,另一個比著叫起來的人聲,就跟著響起,“汪汪!汪~嗷嗚!”人聲與狗聲摻雜到一塊兒,吵嚷不絕,經久不息。


  過了好一陣兒,直到院子裏兩撥比著鬧騰的叫聲,總算沒那麽尖銳了,但瀕臨嘶啞的感覺也實在聽得人難受,隻感覺聽得嗓子都跟著不好了,耳朵也被這喧鬧的聲音拉扯地生疼。


  沈安然一人在房間裏,正靠著桌邊坐著,緊閉的門扇也擋不住院子裏頭嘈雜的聲音,直到房門被從外麵推開,楚憐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沈安然就那麽抬眼看過去,像是在看著一個救星。


  “來,吃藥吧。”楚憐看見了那臉上的無奈,在對上這無意中透露出柔軟的眼神時,心裏倒是跟著靜默了片刻,也說不上是一種什麽感覺,竟然有一天,能在柳因風臉上,看見如此的神情。


  外頭犬吠的聲音還未消停,好在人聲不見了。


  楚憐才把盛著藥汁的碗,拿到沈安然麵前放下,隻感覺身後有什麽東西飛奔了過來,擦著她的半邊身體過去,然後轉眼就到了沈安然的身邊。


  麵前的桌子都跟著抖了一抖,好在藥汁沒灑出太多來,楚憐咬牙默默看了那人影一眼,轉眼對上了被扯著胳膊,動彈不得的沈安然。


  沈安然甚至不知道,這位行跡瘋癲的姑娘是誰,隻知道這該也是南毒中人,卻不知道她是怎麽大半夜地出現在了自己房間的床上,然後究竟是想要做什麽,隻知道這人對柳因風舉止親昵,但互相說話卻也說不到一起去,一上午還聽著這人,和院子裏頭的狗不停吵架。


  沈安然倒吸了一口氣,想要抽手卻一直不能,十分無奈地僵坐著,隻得將目光投向了楚憐的身上,“這個人……”


  “曾柔,你快放手,”楚憐冷著臉衝人喝道,耍賴的人卻好像充耳不聞一般,楚憐的口氣便更冷了,“二姐生病了,要吃藥,你別胡鬧了!”


  抓著沈安然的人愣了一下,隨即抬起頭來,睜著一雙眼睛盯著沈安然,不知怎麽的,她一下子隻覺得是在這雙無辜的眼睛裏,看見了滿滿的擔憂來。


  半晌,這人終於鼓著嘴,鬆開了手,卻又握住了沈安然的一隻手,放到了放著藥碗的桌上。


  這姑娘看著挺可愛的,大約是生了病,才變成了眼下的樣子吧。


  沈安然這麽想著,再看楚憐的態度,這個名喚曾柔的人,必然也不是什麽外人,原本的戒備和排斥也跟著放下了些,不由衝著這人笑了笑。


  曾柔看著這臉上的笑容,也跟著咧開嘴笑了起來,那笑容明媚燦爛,看得人都跟著開朗起來,然後沈安然又聽到她叫道:“依依!”


  此前也從這人口中聽到過此般之語,那時沈安然倒是沒去留意,“你是在叫我嗎?”


  “先吃藥吧。”楚憐張口打斷了她的話,沈安然也就不再多言,拿起桌上的藥碗,憋著氣將藥湯喝下了肚。


  腥苦的味道刹時間彌漫在整個口腔裏,沈安然接過了楚憐遞過來的一杯水,趕緊喝了一大口。


  她原以為這就是治傷的藥,畢竟柳因風的身體是有些不適的,隻是楚憐接下來的話,以及身體在這碗藥湯之後漸漸升起的異樣感覺,卻似乎並非如此。


  楚憐的目光靜靜落在沈安然的身上,看著她的每一個表情和變化,“我不知道該怎樣和你說,你才能更加地明白,但一會兒如果你覺得難受的話,就盡量深呼吸,自丹田處提氣,再將力道慢慢往身體周身散去。”


  沈安然一時間確實並不很懂楚憐這突如其來的話,直到身體裏漸漸湧上一股別樣的感覺,好像方才喝下的東西,都在身體裏變得辛辣而鋒利起來,又好像有什麽在身體裏凝成了一道氣,翻攪的人渾身戰栗,麻痛不止。


  “凝神,靜氣。”


  楚憐的聲音自痛苦之外似是遙遙傳來,沈安然一時無措,也隻能胡亂照著她說的話盡量去做,直到痛楚漸消,辛辣焦灼的感受似是轉為了一道暖流,滋潤著身體,流淌過四肢百骸。


  楚憐一直在旁看著,這時也鬆了一口氣,她趕忙扯過一塊兒方巾遞給沈安然,讓她擦拭掉嘴角沁出的血跡,卻不想曾柔先伸出手來,指尖抹去了一點血,然後跟著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曾柔!?”楚憐嚇了一跳,忙扳過曾柔的身體去看她。


  一旁的沈安然,才從一陣痛苦驚魂中漸緩過來,還沒覺察到那是自己的血,就被眼前發生的事情給弄得愣住了,待她想起初時,曾不小心沾了一點血在楚憐臉上的情形,心也跟著驀然提了起來,向著曾柔看去。


  楚憐盯著人看了好一陣兒,直到確認曾柔無事發生的時候,總算是跟著鬆了一口氣,但她轉而反複打量著眼前的曾柔,隻覺得心裏疑惑與詫異更大了。


  曾柔因何會突然有瘋癲之症,這點到現在都還不得而知。


  據找到她的人說,曾柔是從練功的暗室裏出來的,而就如今看來,她毒修的造詣竟在短短的時間內精進如此,竟不會被柳因風的毒血所影響。


  “難道是練功時走火入魔了?”楚憐盯著眼前曾柔的臉看,卻也看不出別的什麽來,“可她為什麽會在那個時候,把自己關進暗室中修煉呢?”


  “依依,你流血了。”曾柔反複摸著沈安然的嘴唇,嘴角的那點血跡此時早被擦了個幹淨,沈安然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個有時行為似小孩子的人才好,隻能由著她在身旁賴著。


  楚憐暫放下了心中不解的疑惑,她看向沈安然,將送藥之外的來意說明,“有件事我提前和你說一句,近期我們將離開南毒,準備去找你來的地方,你有個心理準備,路上可能也難免辛勞。”


  沈安然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心裏也不覺鬆了一口氣,更有難言的期待,隻是相比之下,倒是一旁的曾柔,一下子激動起來,“走走走!我們一起去!”


  “你不能去。”楚憐斬釘截鐵道。


  曾柔瞥了說話的人一眼,然後滿眼期待地看向了沈安然,她就這麽被盯著,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默認了楚憐的話,不想一下子就惹得這人癲狂了起來。


  像是親眼目睹了那與狗吵架的氣勢,沈安然皺著一張臉,然後聽見楚憐走過來覆在耳邊說話。


  她看向楚憐以眼神確認了一下,然後按照方才聽到的話,刻意衝著曾柔冷下聲音來,說道:“曾烈柔。”


  短短的三個字,瞬間將一切平息了,曾柔也不鬧了,乖得像個受了責罰地聽話的孩子,沈安然沒想到這幾個字能有這麽大的力量,不由疑惑地看向了給出這個主意的人。


  楚憐的視線從蔫蔫的曾柔身上,看向了沈安然,“這烈字是柳因風起的,隻有一人會這麽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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