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晚上兩人回酒店,安銘臣從浴室出來,黎念正盤腿坐在床上看喜劇電影。播放的是《河東獅吼》,黎念一邊看一邊無聲地笑。她美其名曰是觀摩學習,但如今看起來其實隻不過是在看熱鬧。
她看得入神,完全無視他。安銘臣瞧了瞧她,一隻手試著遮住屏幕,果然被她拎著睡袍袖子不耐煩揮開。
他在她旁邊坐下來,跟她一起看。她的頭發濕漉漉,有沐浴後的清香,安銘臣有些心不在焉地看電影,過了沒幾分鍾後放棄,然後試探性摟住她的腰肢,結果被黎念再次無視;他又親吻她敏感的耳垂,被她再次揮開。最後他隻好再次擋住了屏幕。
黎念再度拂開他的手,並且壓在身側,因為前一秒還在看著電影笑,所以現在即使她繃著臉也沒什麽威懾力,甚至連聲音都不自覺變得十分軟:“幹什麽?”
“我還以為你有話想和我說。現在看來是沒有了?”
黎念徹底斂了笑容,掙開他的手,很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確實有話要談。”
安銘臣在她開口之前率先交代:“韓道不會有事,又請了T城最金牌的經濟類律師,再者他的罪名本就不重,所以公訴之後罪名百分之九十九應該都不會成立。”
但黎念看起來依舊不滿意,安銘臣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百分之百。韓道百分之百罪名不會成立。”
黎念依舊隻瞅著他,不說話。她眯著眼睛細細研究他的表情,幾十秒後慢慢笑了一下:“醞釀韓道入獄這件事,你有幾分參與?”
“我沒參與過。”
“那你有幾分阻止過他們籌劃?”
“……也沒有。”
黎念微微一笑,問得十分慢條斯理:“那請問安先生,你在知道韓道入獄的時候是怎麽想的?”
“……什麽都沒想。”
“你就跟我打官腔吧。”黎念跪直了身體,終於比安銘臣高一些,她俯視著他,問,“你就是想讓我跪地求饒,你就是想把掌握權牢牢捏在自己手裏,不容別人挑戰。”
他快速否認:“我沒有想過整治你,或者讓你求我。”
“是嗎?這樣的話,那就是單純報複了?韓道入獄後你們怎麽肯讓他輕易出來?不把他剝層皮你們能解恨嗎?現在怎麽就這麽痛快地鬆手了?”
“……”作為一名一貫巧言善辯的奸商,安銘臣此時被她步步緊逼層層盤問的話堵得有些無奈,頓了頓,最終還是坦白交代,“不是這樣。他入獄以後,懲戒他隻是順便的目的而已。”
“那就是還有其他原因?”
“……”安銘臣揉了揉眉心,“好吧,我承認我居心不良。當時確實是想試探你是不是會回來找我,但不是求,是複合。”
“也就是說,你們費大力氣讓韓道入獄,隻是為了讓我回來找你嗎?”
“也不是這樣。”安銘臣解釋,“他入獄前,我沒想過可以借這個機會把你拐回來。韓道入獄後,我是將計就計。如今既然你回來了,警戒韓道的目的也達到了,自然放手就十分快。”
黎念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那如果我沒回來找你,你預計怎麽辦?”
“事實都發生了,再假設就沒意義了吧。”
“安銘臣,你找個形容詞,形容一下你自己。”
“英俊聰明。”
“得了吧,你就是一變態。”
安銘臣垂著眼睛,沒有答話。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可以明顯看清楚她因牽扯而露出的鎖骨,胸前大片細膩的皮膚,甚至還有腰際窈窕的曲線。
是明晃晃的誘惑。
他抿了抿唇,忽然合上筆記本,在黎念阻擋之前扔到一邊,然後壓住她的兩隻手腕,摟住她的腰半壓製地讓她跟他一起躺倒在床上。
黎念的兩隻手被固定在床頭,她反射性地掙紮了一下,但腳踹過去就被他握住了腳底心,他的指尖不懷好意地刮了刮,立刻讓她忙不迭地想要躲開。
黎念深深吸了一口氣,趁著他手指下滑的空當,迅速翻身下床。她把睡袍攏了個嚴實,然後望了望床上某人,扯出一絲笑弧:“今晚你自己睡。”
安銘臣深深吸了一口氣,從上向下掃描她,企圖在她身上燒出一個洞:“你就不難受嗎?”
黎念嗤了一聲,問:“你看著我去求你的時候,是不是心裏特別享受特別痛快?”
安銘臣歎口氣:“就你那天晚上盛氣淩人的模樣,像是求人的時候該有的態度嗎?我才是受氣的那個人。”
黎念把遙控器甩了出去:“明天你也自己睡吧。”
黎念真的要走,安銘臣卻在她要打開門的一刻按住了她的手指。他臉上掛著一點笑容:“給你看樣東西。”
說完他突然伸出手,反轉向上,掌心攤開,露出一隻小巧精致的首飾盒。
他的聲音很溫柔,就像是一縷暗香,很悅耳動聽:“我向黎念小姐求婚,請她嫁給我。”
緞盒也跟著打開,裏麵是一枚秀氣漂亮的戒指。
黎念半晌沒動,低頭仔細看了看,慢慢開口:“俗套,沒創意。”
安銘臣做出思索的模樣,說:“可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正式求婚,沒有創意也總該夠誠意?”
“誠意?”她抬起眼睛看著他,“在哪裏?”
安銘臣咬著牙笑,握住她的手,然後戒指緩緩降落到她的無名指指根。
大小正正好,黎念抬起手指對準燈光看了看,眼睛終於慢慢彎了起來,無聲地笑了一下。
安銘臣含笑承受她撲過來的重量。
這一夜,茶幾上那一株優雅的百合花似乎讓整個房間都彌漫了芬芳。
第二天上午安銘臣回T市,出門之前他在一邊係領口,留下袖扣,用眼神示意黎念,後者就當沒有看見。
安銘臣伸出腳去碰她的膝蓋:“你都沒有給我打過領帶係過袖扣呢。”
黎念睨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臉頰:“你還沒睡醒呢吧?”
“我昨天都沒有睡著。”
“那真可惜了。我睡得特別好。”
“我知道。”他點了點頭,“而且你還說了夢話。”
“我說了什麽?”
安銘臣想了想,認真回答她:“你一直都在重複兩個字,安安。”
他的話音剛落,就差點沒被掐斷脖子。
黎念在去劇組的途中照例上網看新聞,不出意料,她的名字今天再次被掛上了娛樂新聞的主標題。
《黎念與前夫親密牽手,疑似複合》。
照片拍攝的時間雖是昨天晚上,但還是十分清晰。正是前一夜八點左右她和安銘臣一同下榻酒店時的情景,安銘臣牢牢牽住她的手,兩人十指交叉的姿勢還被刻意在照片的右上角放大,不容置喙。
其實她並沒有想過和安銘臣如此高調地宣揚,所以當他試圖去牽她的手的時候,黎念還特地向後縮了一下。但沒想到一個剛剛病愈的人力氣還這般大,完全無視她自己的主權完整,也跟著向後退了一步,拽住她就往前走。
黎念在腦海中預熱了一下今天她去排演話劇時候可能遭遇的盤問,有些頭疼。
黎念去了劇組後,果然被問得盤根究底。Ada和助手可以擋開記者們不斷前伸的攝像頭,但是擋不住他們提問的聲音。今天來劇組探班的人格外多,中途休息時黎念便被層層包圍住,問題全部圍繞和安銘臣的複合問題。
娛樂圈裏,結婚的很多,離婚的也很多,但和富商能夠破鏡重圓的卻著實不多。黎念笑著接受拍攝,並且默認了已複合的猜測。隨後又有記者眼尖地拍到她無名指的新鑽戒,於是立刻被逼問是否婚期已近,黎念抿了抿唇,笑著沒有回答。
當天晚上她回到酒店,瀏覽當天被采訪的新聞。看到照片裏自己彎彎的笑眼,不由得摸了摸臉頰。原來她盡管已經在努力克製,還是沒能止住自己的笑容綻放。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發生的事都很如意。提起公訴後,韓道果然一審被判無罪。他的精神良好,見到她依舊是未出事前笑容輕鬆的模樣。
黎念鬆了口氣,旁敲側擊地問他這起經濟案涉及到的人,被韓道裝糊塗地擋了回來。他微微地笑:“過去就過去了,那些都不是重點。現在你氣色不錯生活不錯,這樣不就挺好?”
黎念隻得作罷。
她的話劇上映完畢,終於騰出了一個時間較久的假期,而安銘臣也終於重新恢複為原來精神奕奕豐姿翩然的奸商模樣。
晚上黎念趴在安銘臣的肩膀上,跟他一起看下午攝影寫真店送來的婚紗樣冊,氣氛難得和睦。她指著其中一款十分經典的無肩婚紗,歪著腦袋說:“其實三年前,我就一直很喜歡這一款。”
他笑起來,眼角有風情積聚而起,手向後環住把她抱下來,按在懷中細細親吻她的眼睛,輕聲說:“這次全都補上,包管夫人滿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