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有些商店,外表並不起眼,但是鍾逸帶她進去後,裏麵卻別有洞天。有次他帶著她去了一家玉器店,外表看起來又舊又古老,裏麵卻是富麗又輝煌。旁邊有殷勤的服務生一路微笑引導,他們挨著坐進椅子裏,夏憶茶拽拽鍾逸的袖子,非常不理解地問:“你怎麽找到這家店的?”


  他低首翻看著冊子:“這家店是寧怡娜的。”


  原來如此。夏憶茶暗暗感歎:“果然符合表姐非常人的想法。”


  他微微笑,說:“寧怡娜去歐洲了,她臨走的時候說咱倆訂婚她都還沒送什麽禮物,讓你來這裏挑一件最中意的拿走就好,不必客氣。”他頓頓,突然有些孩子氣,“為什麽我覺得我說‘中意’這倆字的時候感覺非常詭異。”


  “自己說自己的名字當然很詭異。”


  鍾逸微笑,指指翻開的冊子說:“你喜歡哪一款?”


  夏憶茶曾經專門看過一本書,裏麵講的全是玉器。此時她一眼看過去,冊子裏的玉溫潤富有寶石光澤,一看便知是上等貨色。夏憶茶又問他:“表姐怎麽會開這種奢侈的店?她哪裏來的這麽多資金?”


  鍾逸說:“這就說來話長了。簡言之,就是有個男人欠了她,然後把這家店連同一筆錢都給了她,她現在是拿著這筆錢給這家不賺錢的店發工資,買新玉。等到這筆錢花光,她就把這家店盤掉,然後再開個更小的玉店,再把手裏的資金花光,然後再開更更小的,等到最後沒錢開了,她就圓滿了。這是她的原話。”


  夏憶茶樂不可支:“表姐真可愛。她數學一定很好,這麽會取極限。”


  他們一人拿一本冊子,各自研究這店裏的玉器。夏憶茶一頁頁慢慢地看,就像是在欣賞圖集。鍾逸則是一頁頁快速地翻,然後在一頁上突然停下,他用手指點點上麵的一枚鐲子,問她:“這款怎麽樣?”


  那是一款緬甸翡翠玉鐲子,渾然一體,古樸雅致,顏色款式價錢全部都很不錯。


  她沒說話,鍾逸繼續說:“這款很襯你的皮膚,款式也還不錯,你覺得怎麽樣?”


  夏憶茶托著下巴,想了想還是如實告知:“我覺得太貴重了。”


  鍾逸笑:“寧怡娜最不會送人禮物。她要是覺得不知道送什麽禮物好的時候,就會讓人家來這裏,隨便挑一款回去。所以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要是喜歡那就要這款,要是還有更喜歡的那就要別的。”


  他都這麽說了,夏憶茶怎能不點頭。鍾逸輕描淡寫,但是夏憶茶相信表姐肯定不會輕易讓人來這裏挑選,否則她店裏的東西豈不很快就散光了。


  他們後來回到車上,夏憶茶突然問他:“你以前送你那些漂亮女友的時候,是不是也像表姐這樣的,或者說是這類的,給她們一張卡,讓她們隨便挑自己喜歡的?”


  鍾逸聽後明顯不大自然:“有的是。不過大部分都是我陪她們去的。”


  “那也是你給她們挑?”


  他略略遲疑:“……嗯。”


  夏憶茶連環問:“你挑的都是她們喜歡的?”


  要是這樣的話,那她隻能說,鍾逸也太了解女人了。


  鍾逸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詞句:“我挑的都是最貴的。一般來說,隻要價格好到一定程度,她們不介意款式是否符合心意。”


  這倒是。夏憶茶點點頭,繼續說:“你的那些女友,每次去的都是不同的店?”但是說到這兒,她又自己把自己否定掉,“應該不會,你的那些女友每個跟每個都不一樣,怎麽會去同一家店。那你的那些女友,是怎麽和你在一起的?”


  鍾逸清咳一聲:“偶然碰到的。”


  “嗯……偶然碰到,偶然交往,偶然分手。原來這世上沒有奇跡,隻有偶然。”


  “最後一句話你從哪學的,這麽偏激。”


  “這是我寫的高考作文裏記住的唯一一句話。”


  “高考作文就是速成品,沒什麽大價值。”


  鍾逸把話題拐出去,夏憶茶又拐回來:“所以就像是你原來的那些事一樣,什麽都是速溶。”


  鍾逸真想望天:“你怎麽什麽話都能想到我原來的那些事上。”


  “哼。我記得我有次問另一個男生為什麽有的男人花心,他告訴我倆字,好色。”


  鍾逸無奈地說:“茶茶,我在開車。這個話題咱先打住成不成。”


  夏憶茶又是冷哼一聲:“你在轉移話題還差不多。”


  鍾逸無語了,他今天給她買件鐲子好像招惹來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你那個同學回答得太偏激了。”


  “那你說是因為什麽?”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


  夏憶茶睜眼說瞎話:“我忘記了。我隻記得你當時花到掉渣。”


  “茶茶,你還想去哪裏逛?”


  “你看你看,你一碰到這種話題就逃避。”


  鍾逸沒轍了:“茶茶,你想怎麽樣?”


  夏憶茶的眼眨啊眨:“我沒怎麽樣啊。倒是你,沒怎麽樣吧?”


  他沒說話,直到車子在一個紅燈路口停下來。他轉頭,忽然定定地看著她:“茶茶,我現在隻有你一個,以後也是。未婚妻和女友的差別很大,我和你訂婚,是想讓你安心。”


  他的話說得沒有預兆,夏憶茶完全沒料到。她呆愣了很久,直到鍾逸敲她的頭說了句“回神了”,她才靈魂歸位。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鍾逸這麽嚴肅地說一件事。以前鍾逸說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唇邊帶著笑意的緣故,總是給人玩世不恭的印象。今天他正經起來,說出來的話又這麽感性,再加上夏憶茶從小到大還沒被當麵說過這種話,話一出來,她除了呆愣還是呆愣,連自己的後背不自覺挺直都沒發覺。


  鍾逸發動車子,他又清咳了一聲,隻是開車,沒有說話。其實他也不大自然。雖然在這種問題上他算得上經驗豐富,不過他截止到剛才,隻被別人正兒八經地表白過,還沒自己這麽正經地說過這些話。他剛剛說的時候有點不自然,說完後是相當不自然。


  車子裏一下子就從嘰喳到安靜,不過倆人都在想事情,沒注意到。後來鍾逸將車子拐彎,夏憶茶不自主地往旁邊一偏,這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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