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杜衡在意識到自己又被自家老板陰了一把以後,懷著悲憤又認命的心情整整三天三夜沒合眼,最後終於把景氏所有業務都大體了解了一遍。
第四天他昏睡了一天,第五天他拿著所有整理出來的問題去找景致,指著第一個說:“這條線路怎麽沒有繼續進行下去?”
景致瞅了一眼,說:“上麵不給批。”
“為什麽不給批?上回跟管這事的汪局一起吃飯,他看著不像太難說話的人……”
景致臉色微微冷下來,嘴角有點嘲弄:“你傻了嗎?你不覺得你這問題問得特別不專業?你性別為男,我性別為女。你的背後是整個商家,我呢?下麵的還用我說得更詳細嗎?”
“……”杜衡啞口無言,隻好接著指第二個,“那這個呢?”
景致斜他一眼:“一樣。”
“……我明白了,”杜衡第三個也不繼續問下去了,“我現在就去辦。”
不得不說,杜衡這個人雖然貪財又好色,辦事能力卻的確能當起金牌總助這個名聲。之前曾鬱來找她,基本上就是來給她送麻煩的。現在杜衡來找她,基本上就是來幫她解決麻煩的。第二天杜衡再來的時候,他就把某條海運線的相關批準條子遞到了她手上,第三天就把走私玉石的提成從五點提到了六點,等第四天杜衡又把土地批準的文件遞到景致手上的時候,景致終於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之前從商逸手裏直接或者間接地算計過不少東西,雖說最終能到手有很大部分是因為商逸暗地的縱容,但無論怎麽說那也是她自己弄到手的。這種主動去搶跟現在被動去接受有很大區別。前者起碼還有自己努力的成分在,後者就直接跟甩手掌櫃沒什麽區別了。
景致對自己擔任甩手掌櫃這一職位非常不適應。確切地說,景致已經習慣了“自己想得到的就要想盡一切辦法去搶”這一理論,但還沒習慣“別人遞過來好東西都要不客氣地接下來”這一觀念。這種無所事事就可以坐等天上餡餅掉下來的狀況,雖然有據可依,景致仍然難以認同。因此在杜衡第五天又來辦公室的時候,景致認真地對他說:“杜總助,這幾天辛苦了吧?我請你吃頓飯好不好?地點你來挑,我請客。”
杜衡很嚴肅地望回去,在確認景致的確是誠心誠意以後,眼淚差點沒掉下來。他心想,你居然也有良心發現的一天!你這不會是在提前給肚裏的小孩積德才這樣做的吧!哎呀不管怎樣都是蒼天有眼有眼啊!老子今天要是不宰到你肉痛老子就不姓杜!
杜衡摸著下巴裝模作樣想了想,試探著開口:“要不……雲鼎大廈頂層?”
景致還沒點頭,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一個慢悠悠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杜衡,你又想念地牢裏那狹小的九平方米了是吧?”
杜衡肩膀激靈一抖,立即接口:“老板您沒聽全!我說的是幫您跟大小姐兩個人訂雲鼎頂層!您喜歡嗎!時間就今天中午您覺得怎麽樣?您跟大小姐要是認可了我這就去訂!”
商逸瞅他一眼,大發慈悲地揮了揮手,杜衡立即兩腳一碰,一個標準軍姿禮:“喳!”
景致:“……”
等杜衡消失在門外,商逸才慢吞吞走過來。他今天罕見地穿一身休閑式白衣白褲,襯著一張冠玉一般的臉,顯得格外挺拔玉立,豐姿翩然。景致隨意瞥他一眼,移開,但很快又把視線移回去,這次看了長長的第二眼。
商逸倚到她桌邊,隨手撿起一支水筆轉著把玩。景致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過了好一會兒才輕咳一聲,慢慢挪開眼神。商逸終於輕笑一聲,食指伸過去,勾住她下巴,俯身,熟練叼開嘴唇,舌尖探進去,長長的窒息一吻。
“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就結婚……”商逸控製著力道把景致壓在辦公椅裏,一邊換成蜻蜓點水的親吻,一邊誘哄著開口,“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許了哦……?”
景致被他親得壓根說不出話。她此刻渾身發軟地橫在他臂彎裏,脖頸後仰,半垂眼眸中含著幾分水氣的樣子十分迷人,即使不說話也足夠讓人想一口咬住,在嘴裏一分分仔細地含化了再吞下去。商逸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她回答,自己先忍不住,把她放倒在桌上,十指交纏著親下去,越親火氣越大,到後來就變成吮咬,不容置疑地搜刮深入,讓景致兩片嘴唇很快變得比化了妝還要紅豔。
景致想縮手,屢次不成功。她的毛衣也被商逸扯得七扭八歪,商逸去解她文胸扣子的時候手指不安分,景致一掙,就聽到嘩啦啦連續幾聲,三層錯落有致的珍珠項鏈被扯斷,大小珠子劈裏啪啦全都崩落到地上。
“……”
在這種調情的關鍵時候,商逸實在不想對區區一條項鏈過多在意,但景致已經有幾分清醒,皺著眉推開他,捂住殘缺不全的幾粒珍珠要坐起來。商逸想要阻止,這時又聽見辦公室門吱呀一聲,曾鬱一邊理著懷裏的一堆文件走進來,一邊說:“大小姐,我這裏有些……”
景致:“……”
商逸:“……”
曾鬱:“……”
“文件”倆字還沒說出來,曾鬱手一鬆,文件跟雪花一樣嘩啦啦落到了地上。
景致上半身隻剩下一件文胸,背向辦公室門,光裸後背隻有幾綹頭發勉強遮掩,此刻已經渾身僵硬。
商逸反應最快,迅速抽過景致掛在椅背上的風衣,果斷展開包住景致。曾鬱已經處於完全呆滯狀態,眼睛發直,結結巴巴:“大,大小姐,我,我還有事……先,先……”
商逸說:“滾。”
於是可憐的曾鬱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裏,像個木偶一樣抬腳,轉身,邁步,開門,關門,愣愣地滾了。
辦公室門剛剛被關上,景致已經惱羞成怒地跳下辦公桌,商逸眼疾手快拉住她,剛說了一句“親愛的”,景致回身一腳踹上去,臉色由青變白由白變紅由紅變青:“滾滾滾你給我滾!!”
商逸試圖挽回剛才好不容易撩撥得很和諧的氣氛:“我保證不會有人再敢進來了,來,咱們繼續……”
景致大怒:“繼續你妹!變態!流氓!人渣!滾滾滾你給我滾!!”
“親愛的你清醒一點,中午雲鼎頂層……”
“不吃了!你給我滾!現在就滾!”景致把所有衣服都妥帖穿好,開始把商逸往外一邊踹一邊推,“滾!”
商逸一把抱住景致,甜言蜜語還沒說出來,景致突然停下動作:“等等。”
商逸去摸景致的臉頰,溫柔地說:“寶貝兒我就知道……”
景致指著地上,冷冷地截住他的話:“這些全是你造成的。現在你就給我把珍珠全撿起來。一顆也不準漏。撿完了穿在一起。不弄完這些你別想去吃飯。”
“……”商逸說,“再去商場買一條行嗎?”
景致唇角一壓,臉上陰雲密布:“你究竟撿不撿?”
商逸終於認命:“我撿……”
杜衡拎著訂餐電話再敲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景致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坐在辦公桌前辦公,而自家老板則蹲在地板上,勤勤懇懇地撿著一粒粒的珍珠。聽見他的腳步邁進來,商逸脊背一僵,視線轉到杜衡身上的時候,後者覺得自己在一瞬間已經被伽馬線射穿了一萬遍。
杜衡說話速度堪比原子彈,恨不能早說完早滾出辦公室:“大小姐雲鼎的位子我已經給您和老板訂好了您到時候直接過去就可以了您還有別的事嗎如果沒事的話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不急。”景致站起來,一邊穿風衣一邊往門口走,“你家老板今天中午有事情,不能去雲鼎了,還是我和你一起。”
杜衡:“……”
景致溫和地說:“有問題嗎?”
杜衡的眼神飄忽忽地看向自家老板,商逸已經站起身,手裏捏著一顆珍珠,一邊掂著玩一邊微笑。杜衡心裏一抖,還沒說話就被景致捏住下巴扳回來,後者溫柔一笑:“看什麽呢?嗯?我看你不像有問題的樣子,那我們現在就走好了。”
“大,大小姐……”
景致恍若未聞,拽著杜衡的耳朵直接拎出辦公室。
景致把商逸撇下,坐上杜衡的車子去雲鼎。杜衡一路都在關心自己被商逸報複的問題,以至於闖了好幾個紅燈。景致老佛爺一樣端坐在車子後座,等紅燈的空隙一眼瞥見車前那個碧綠可愛的玉石掛墜,頓時停了一停。
她點著太陽穴想了一會兒,開口:“杜衡,你最近迷上收集古董了嗎?”
“啊?沒有啊!”
“是嗎。”景致慢吞吞地說,“我聽說,你前些天好像弄到一幅徐悲鴻的真跡?”
杜衡驚得差點把車開到逆行道上去:“……你,你怎麽知道的!”
“還有一幅王羲之的真跡?此外好像還有一卷西漢竹簡的樣子?”
“……”
“你需要說點兒什麽嗎?”
“……我想說的是,難道你有我家的鑰匙?”
“那倒不是。”景致心平氣和地說,“商逸槍傷那幾天我去商家祖宅拿食盒,總覺得哪裏少了點兒什麽。現在看到你車上掛著的這隻清朝玉墜,總算記起來原來是以前牆上掛的那些東西都不見了。你車子裏這隻玉墜,那兩幅真跡,還有西漢竹簡,等等,其實都是以前商逸給我的,現在不知怎麽又轉送到了你手上,商逸也沒跟我提過——如今你可以代他仔細地解釋一下嗎?”
“……”
到了下午,景致吃完杜衡“積極宴請”的一頓午餐,外加上得到一句“我明天肯定全給您送回祖宅”的保證,以及杜衡麻溜地回了景氏打理事務的表現,以及一張寫著密碼的黑卡,又順手去附近商場買了兩頂帽子,心滿意足地準備打車回家。
夜幕初降,商場外街道行人稀少,不遠處停了一輛黑色車子。車門旁斜倚著一個男人,頎長身影,黑色大衣,腳尖交疊,英俊麵龐帶著微笑,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景致麵無表情地望著他,單手叉腰,另一隻手衝著商逸勾了勾食指:“你過來。”
商逸:“……”
兩人僵持了半分鍾,最後還是商逸乖乖地過來,抱住她笑著問:“買了兩頂帽子?有我的嗎?”
“沒有。”景致拿眼尾掠他一眼,“項鏈修好了嗎?”
商逸早有準備,把她拉進車後座,很快就把成品擺到她麵前:“請問這樣還可以嗎?”
三層珍珠項鏈層層疊疊,基本還原了本來的麵目。景致看了一眼,不說滿意也不說不滿意:“不是說最後兩顆珍珠怎麽都找不到嗎?”
“但總歸又找到了嘛。”商逸握住景致的手,誠懇地問,“那麽,等會兒回到家,我們可以繼續今天上午沒有完成的事嗎?”
商逸拿小尾指勾了勾景致的手心,眼神清澈,語氣正直:“就是請問可以互相摸一摸嗎?”
“……”景致冷著臉回絕得非常幹脆,“不行。”
“親一親呢?”
“不行。”
“抱一抱呢?”
“不行。”
“不結婚呢?”
“不行……”景致一時刹不住車,再反應過來時怒目而視,“無恥!”
商逸笑著抱住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你在第一反應裏都沒有否認,看來你真的很希望跟我結婚的,對不對?”
“胡……唔!”
華燈初上,車子在一片流光溢彩中駛向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