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景致把紙條揉成一團,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把鄢玉跟杜衡一起綁了宰掉喂狗。但這個想法還沒具體成形,她就被體內汩汩湧上來的強烈渴求感給燒得不知所措。


  景致在心裏罵了一聲,就不得不去了浴室,把花灑的涼水開到最大,睡衣也沒來得及脫就跌坐在了浴缸裏。她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到最後還是熱,至此才終於深切體會到了杜衡那句“鄢玉不是東西”是指鄢玉究竟有多不是東西。


  景致下意識揪住胸口,指甲摳進皮肉裏,卻仍然難受得想要呻吟。而最難受的自然不隻胸口那麽簡單,她淡金色的真絲睡裙早就被水打濕,濕答答地粘在身上,柔滑衣料微微一動就會帶來十分微妙的觸感,讓她有一瞬間居然失神想到了商逸那雙修長柔韌的手。


  再回神過來以後景致更是咬牙切齒,恨恨地一摜水麵,卻軟綿綿沒什麽力氣,隻激起了一小朵可憐的水花。她手軟腳也軟,腦子也越來越空,先前還想著要自己把這股難受的感覺給消下去,此刻尋歡作樂的念頭卻越來越占據上風,腦子裏時不時就會出現商逸那張微笑的臉,心中直惱怒他為什麽還不回來。


  景致勉力定睛去看牆上掛鍾,她已經被欲望燒得幹涸了,時間卻隻轉到九點。一波一波的異樣感湧上來,終於讓她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聲,閉上眼慢慢滑下去,從頭到腳都泡進了水麵之下。


  又過了漫長的幾分鍾,景致已經焦躁地想要殺人。她剛才還希望商逸能盡快趕回來,如果他能及時解決問題她就既往不咎,但現在她滿腦子想的已經是既往不咎什麽的都去見鬼去死好了,他回來得這麽晚,讓她備受煎熬,她不在享樂完了以後殺了他已經是夠給他麵子了。


  景致口渴得要命,想要喝水卻渾身使不出力氣,好不容易撐起身體要爬出浴缸,手腳一軟,又跌了回去。這讓她更加惱怒,所剩不多的理智正全部用來考慮是否該打電話給娛樂公司叫個小男明星過來,突然聽到浴室的門被人推開。


  商逸一身休閑黑色晚禮服站在門口,手裏端著一杯水,把浴室環顧一遍,最後定在她身上,從上到下掃遍景致全身,停駐了足足十秒鍾,而後一挑眉,突然笑意盈盈:“需要幫忙嗎?”


  景致終於稍稍清醒,無所遁形的結果就是惱羞成怒,擠出來的話因為幹渴而沙啞:“滾!”


  “別這麽客氣。”商逸含了一口水,放下水杯走過去,把她從水裏濕淋淋地撈出來抱住,然後捏住她的下巴,低下頭,把嘴裏的水全部哺了過去。


  如果景致還存著一絲理智,她肯定會再扇商逸一個耳光。但她在被他抱緊的那一刹那理智就“騰”一下被全數燒光,她所能感知的就隻有他微涼的手指撫上麵頰那種舒適的感覺,以及他將水靈活而刁鑽地喂過來時那種甘美的感覺,除此之外別無他想,也不願想,她下意識便摟住了他的脖子,很快腿也隨之攀了上去。


  兩個人唇舌糾纏了很久才分開,景致想要繼續追逐上去,商逸卻把她湊過來的嘴唇輕輕按住,然後把她樹袋熊一樣抱出浴室,壓在牆上,又拿過杯子含了一口水,再度哺了上去。


  兩人以這種方式把水喝光,再次分開時景致已經十分難耐,無意識地蹭著他胸口的衣扣,低低嗚咽了一聲。


  “潤完嗓子果然叫得好聽多了。”商逸輕笑了一聲,手指點住景致下唇,“想要是不是?先幫我脫衣服。”


  景致的手腕軟得像麵條,解起扣子來比蝸牛還慢。商逸不急,她解了沒兩個卻已經沒耐心,將他的手指一口叼住,不輕不重咬了一口:“你到底來不來?不來就滾開!”


  商逸撈起她的一條大腿,微微一笑:“我真的走了你會後悔的。”


  景致蹙著眉,卻還是嘴硬:“你覺得會嗎?這世上又不隻有你一個男人!”


  商逸仍然一臉慢吞吞的微笑:“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再給我說一遍。”


  景致不怕死地又把那句話重複了一遍,話音剛落,商逸立即把她從身上扒下來,轉身就往門口走。景致在他身後有點兒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剛才她明明就能感受到他的欲望,現在居然還能說走就走。


  商逸握住門把手的同時景致從身後抱住他,商逸的動作停下來,頭也不回,嘴角露出一點笑容:“說點兒好聽的。”


  景致在心裏把他早已罵了千萬遍,小腿卻不由自主蹭著他的褲腳,軟軟地開口:“逸哥哥,求求你。”


  商逸轉過身來,笑著把她整個抱住,按到一旁的牆邊,說:“我還沒聽夠。”


  景致呻吟一聲,捂住眼一口氣說出三四句淫靡至極的話,接著便感覺被握住腰肢,衣服也被剝下來。


  兩個人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地點遍及臥室的每個位置。商逸熟悉她的每一處敏感區,景致覺得自己已經變成軟軟一團,緊緊吸附在他的手指上。


  景致第二天一轉醒,就察覺商逸躺在她身側,把手搭在她的小腹上,正在跟杜衡通電話:“老板,您這次一定要保我!我拚死得罪大小姐就是為了您的幸福,您要是不保我我肯定就看不到今晚的夕陽了!”


  商逸輕描淡寫開口:“放心,你肯定能看到。景致這兩天都沒力氣出門,你還能再多活幾天。”


  “……老板!我還沒娶妻生孩子啊老板!老板您不能這樣啊老板!”


  商逸一邊把手放在景致的小腹上輕輕摸來摸去,一邊閑適地低聲反問:“難道娶妻了你就能生孩子了?”


  “……”


  杜衡被這個無良的老板徹底傷透了心,悲憤地掛了電話。


  商逸把電話扔一邊,把景致抱進懷裏,在她鼻尖上捏了一下,笑著說:“醒了就不要裝睡。”


  “……”


  景致沒法不裝睡。她現在身上每一處酸痛的骨頭都在提醒著她昨晚兩人過得是有多荒唐,她現在不由自主就能想起來昨晚她親口說過的那些臉紅耳熱的話。那些話她以前再被商逸折磨得生死不能的時候也沒有開口說過,如今她就算臉皮再厚,想要一頭撞死的心也有了。


  景致臉頰生熱,閉著眼,翻個身拿被單整個裹住頭。商逸把她從裏麵扒拉出來,揉了揉她的臉,正要調侃兩句,又頓住,拿手背貼住她的額頭,看看她,半晌說:“……發燒了?”


  景致今天很悲摧。她現在一閉眼就能看到昨晚自己主動攀在商逸身上的場景,這種羞恥感讓她連平日裏的暴躁脾氣都被泯滅得無影無蹤;而一睜眼則能看到商逸玉立的身影、微笑的臉龐、端著牙膏水杯米粥等等在她麵前晃來晃去,商逸說這是對她體弱無力的一種關懷,可她隻覺得眼暈。


  而在看到體溫計上顯示自己發燒三十八攝氏度以上時,景致就更暈了。


  不過商逸今天顯然心情很不錯,喂完藥後還坐在床頭摸著她的臉頰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說話,過了一會兒見她懶懶的沒什麽精神,給她掖好被角,想了想,出去了。景致睡醒一覺再睜開眼,發現床頭正躬身等著一個人,居然是她那個被陳清回告知已經被剁掉五根手指頭的線人。


  景致看看她完好無損的十個手指頭,頓了一下,對方先開了口:“大小姐。”


  景致嗯了一聲,把她從頭到尾細細打量一遍,問道:“商逸怎麽折磨你了?”


  “他沒有怎麽樣我。隻不過一直把我關著,今天又突然把我放了出來,說讓我繼續在這裏做傭人。”對方說完遲疑地望著她,“大小姐,您看……”


  景致溫聲問:“你想繼續做下去嗎?”


  “這個全看大小姐您的意思。”


  景致腦海裏又浮現出商逸那張笑得高深莫測的臉,皺了皺眉:“那你就繼續在這裏做著吧。”


  景致在當天接下來的時間裏都有點心煩意亂。之前她始終覺得自己的目標堅定不移並且從來不需要改變,但今天她因為發燒而頭腦昏沉,在線人走後,想到的卻全都是跟商逸相處時的一些亂七八糟的事。這些事明明跟她前些天與陳清回商定的那些計劃完全相左,可她如今渾身無力地靠在商逸懷裏,想到商逸對她有時候算是不錯,感覺他一邊細細撫摸她的後背,一邊逗著她說笑話的時候,在那麽一瞬間裏,又突然覺得這些溫存的事要是偶爾發生一次其實也未嚐不可。


  景致對今天自己的心慈手軟感到非常煩躁。她覺得她就不該產生這樣的依戀情感,但事實是她真的產生了,並且仿佛癌細胞一般迅速黏附感染了她其餘的對立想法,這讓她非常惶恐不安,但她又不知該怎麽辦。


  於是她接下來都沒對商逸擺出什麽好臉色。商逸一抱住她,她就要他走開;商逸恍若不聞地繼續抱著她,她就開始推他;商逸根本紋絲不動,她就開始咬他;咬到中途覺得自己發燒中的力氣實在小,與其說是抵抗倒不如說是調情,她就隻能恨恨地收回了牙齒。


  景致怒氣衝衝地鼓著腮幫,瞪著他的眼睛烏黑滾圓,偏偏商逸心情好,她做什麽都不以為意,反而不怕死地繼續逗她,甚至拿手指頭戳戳她鼓起來的臉頰:“蛤蟆嗎。”


  景致惱怒地去拍他,商逸很靈巧地避開。景致又去拍,商逸又避開。如此重複了許久景致也沒夠到商逸的一根手指頭,終於耐心告罄勃然大怒,唰一下抓過被單,蒙頭裹得緊緊的,再也不理會他。


  “真是個小孩子。”商逸把她強行從被子裏挖出來,在她的嘴唇上親一下,伸出一隻手,笑著說,“給你打一下還不行?”


  杜衡第二天來祖宅接商逸去商氏大樓時,在花園裏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詭異畫麵:商逸拿一件黑色風衣強行要把景致裹成蠶蛹一樣抱著,景致一臉不耐煩地往後躲,商逸就一臉笑盈盈地往前湊,最後景致還是沒逃開,被商逸捏住下巴親了一口。景致眉毛一擰,豁地伸出一隻手扇過去,中途又被商逸抓住手腕,在手心裏親了一口。


  杜衡擔心景致報複,縮在柱子後頭始終沒敢太靠前。他默默地站在這倆人身後,深深覺得鄢玉的能力也不過如此。景致吃了春藥,照樣也還是個女王加暴躁脾氣。倒是沒吃藥的商逸,居然一改冷戰時的態度,對景致又開始各種縱容加調戲。


  路上商逸閉眼假寐,神色與平日相比看似無二,但杜衡跟在他身邊久了,老板那點略略挑起來的眼角眉梢還是沒能逃過他的眼睛,頓時更加百思不得其解:“老板……?”


  商逸閉著眼:“說。”


  “您今天……心情很好?”


  商逸半睜開一隻眼,臉上仍然沒什麽表情:“怎麽看出來的?”


  “……那就是心情不好。”杜衡立刻改口,“我就說嘛,今天早上大小姐那個臉色臭得要死,鄢玉那個中看不中用的……”


  他話沒說完就被商逸打斷,似笑非笑:“你以為景致剛才那是生氣?”


  “……不然還能是什麽?”


  商逸重新合上眼:“她那是撒嬌。”


  無知的杜衡頓時顫抖了:“……撒,撒嬌?”


  “景致這個人,憤怒的時候眼底下滲著冰,撒嬌的時候眼底下含著水。仔細看兩眼就能知道。”


  “……她那眼神一天到晚有區別嗎!不一直都那樣的嗎!老板你開了天眼才看出來的吧!”


  “當然還是有的。”商逸又睜開半隻眼,睥睨地打量著他,“這點兒區別也分不清楚,怪不得你沒有固定女友。”


  “……”


  開著的半絲窗戶縫兒裏吹來一陣小涼風,杜衡忍住萬千咆哮的欲望,默默扭了扭僵硬到嘎嘣脆的脖子,一聲也不吭。


  商逸不在,景致花了一天的時間用來梳理她跟商逸的關係。


  景致個性上其實很有點以貌取人的意思。這也是她之前忍了唐禹很久直到忍無可忍了才下手除掉他的原因之一。同時這也是她當時能勉強扭曲自己的意思而去跟商逸學射擊、訂婚以及上床的原因之一。要是商逸長得醜一點兒,不管他做事有多溫柔,景致肯定會毫不留情地把他踹到一邊兒去。可他偏偏長得十分對她的胃口,眼睛裏有點兒溫柔,有點兒輕佻,有點兒銳利,又仿佛都被一層薄薄的輕慢掩住,若是薄唇微微抿起來,則似笑非笑的模樣堪稱令人心驚肉跳。雖然有人在背後曾挑剔商逸長相偏陰柔,但景致不得不承認,她就是吃他這一套。每分每毫都符合她的審美標準,甚至連平日裏的舉手投足也統統滿足她的挑剔眼光。有一次景致被商逸服侍著穿好禮服去參加宴會,假如忽略心理作用不提,兩個人的身影映在落地鏡裏的畫麵,的確不必多加修飾就可以直接去拍唯美攝影集。


  隻不過就算對商逸的外表打一百分,也不能阻止景致對他肮髒的內心評零分的想法。她從第一眼見到他就沒好印象,到後來受他蠱惑貿然訂婚時就更覺得不踏實。景致當初在答應訂婚的第二天就著人查了商逸許多私生活的資料,裏麵詳述了二十歲之前的商逸令人眼花繚亂的私生活,簡直是要多荒唐就有多荒唐,要多淫蕩就有多淫蕩。並且據說他還很愛好SM,也喜歡角色扮演,更有蘿莉傾向。為了輔政,下屬提交給她的證據裏還有幾張照片。就算十六歲的景致膽子再大,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這些東西,頓時覺得非常不適應。


  她反複思索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故作鎮定地差使女傭:“你去弄幾張黃色光碟來。”


  “……黃色的嗎?”


  景致很平靜地喝了一口牛奶:“是的。”


  這個女傭雖然已經被迫幫她做過不少偷偷摸摸的事,但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她又不敢開口問,半晌才說:“大小姐要什麽樣的?”


  景致抬起頭,反問:“這個樣子很多嗎?”


  “……”


  女傭在景致黑白分明的眼珠底下徹底說不出話來。她覺得自己給景致做女傭已經夠悲摧了,如今居然還要做景致的教習嬤嬤,這種事情本來怎麽都不應該輪到她的頭上才對吧!

  敏行拙言的女傭對此的回答是直接無聲地塞給了景致一堆光盤。再然後景致就翹課一天,自己躲在房間中仔細觀摩了一上午這之中博大精深的內容。再接著她總算明白了什麽叫無碼,什麽叫有碼,什麽叫調教,什麽叫情趣,最後中飯的時候她終於麵色慘白地從臥室出來,飄著下樓,飄著坐到座位上,然後一眼就看到麵前一塊綴著櫻桃的奶油蛋糕,然後她就“哇”一聲吐了。


  景致一連幾天都沒吃下什麽東西,更拒絕飲用任何白色的液體或者半固體。如此過了半個月,到跟商逸舉行訂婚典禮的時候,化妝師才愣愣發現,景致一周前裁好的抹胸訂婚小禮服居然在一個勁兒地往下掉,當場難以置信,難以置信完又不得不急慌慌地給她重新改尺寸。


  當晚兩人領首舞的時候,景致盯著眼前商逸衣服上的扣子,滿腦子都是光碟裏那些赤裸又癡肥的男人背影。並且她還連帶著忍不住想到商逸衣服底下的模樣。她那時尚未有太多定力,商逸手指的溫度隔著薄薄的布料傳過來,很快就讓她想到了他身上也有那個讓她這幾天來非常不適的器官,眼皮一跳,肩膀忍不住一個激靈。


  商逸向來懶散隨意,那天訂婚難得係了隻領結,衣冠楚楚地握住她的腰優遊轉圈,很快察覺到她的僵硬,低下眼,拿一根食指把她的下巴抬起來,眼角有點兒笑容:“跟我訂婚讓你很緊張?幾天不見,嬰兒肥都不見了,為什麽?”


  景致仍然驚疑不定,勉強深吸一口氣,低聲說:“跟你商量件事,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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