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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番外:喵晚(六)

  “誒。”幾個男生疑惑地麵麵相覷,“舅舅你怎麽不喝酒啊?”


  “前……我舅舅他不喝酒。”


  喬晚看了一眼這桌上一大杯紮啤,壓力山大地正準備上手去攔,卻沒想到,妙法尊者竟然半垂著眼,快她一步,舉起了麵前這大玻璃杯,喝了一口。


  兩口。


  喝著喝著,擰起了眉頭,好像不大適應這味道。


  劉晨皓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在那兒真臂高呼,“舅舅牛逼!!喝!!”


  在幾個小年輕的催促之下,妙法皺緊了眉,竟然真的一口氣喝了個幹幹淨淨,一滴不剩。


  劉晨皓趕緊倒酒,往妙法盤子裏放了個小龍蝦,“舅舅來,繼續喝。”


  “不是,光喝啤酒有啥帶勁的,整口白的!!”


  “誒老板,有江小白嗎?”


  喬晚眉頭直跳,眼睜睜地看著麵前這美人兒又主動喝了一杯子的江小白,喝完之後,周身的戾氣好像也淡化了不少。


  臉頰微紅,雖然依然擰著眉,但紺青色的眼亮的令人心驚。


  一邊擼著串兒,眾人一邊兒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咱舅搞藝術的?這一頭藍發,嘖,真幾把酷。舅舅,你什麽職業啊。”


  妙法下意識地斜覷了她一眼,可能不知道怎麽回答,眉頭皺得更深了。


  喬晚徹底囧了,局促地回答:“算是吧……”


  “大學學的……呃,宗教學,研究佛學的。”


  “擦。”劉晨皓瞪圓了眼,“牛逼。”


  張雯月:“舅舅大學是漢服社的?”


  喬晚自暴自棄地回答:“……是。”


  趙柔茵細聲細語地說,“但喬晚,你舅舅身上這漢服形製好像錯了啊,是不是被騙了。”


  雖然這麽說著,但趙柔茵視線就一直沒敢往妙法尊者那兒瞟,隻覺得喬晚這位舅舅,好看到簡直不敢讓人接近了。


  喬晚,她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舅舅?

  梁夏收回視線,又看了眼身邊兒的姑娘。


  經過剛剛那麽一遭,喬晚一手頂住電瓶車的畫麵在他腦海裏震蕩久久不去,梁夏心裏微微一跳,又看了眼不遠處和男朋友親密耳語的趙柔茵,要不……試試看?


  抱了點兒這心思,就難免體現在行動上,燒烤一端上來,首先就往喬晚盤子裏放了幾串燒烤。


  喬晚微微一愣,禮貌地低聲回了句:“謝謝。”


  正準備把烤茄子往嘴裏送,卻沒想到手腕被人一把攥住了。


  對方握得緊緊的,死死的,指尖都有些泛白,喬晚錯愕地抬起眼。


  妙法尊者神色不善,仿佛她手裏拿了個什麽垃圾食品,下頜繃得緊緊的。


  喬晚剛想鬆手,卻聽到那清正沉穩的嗓音,“給我。”


  那一瞬間,喬晚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妙法尊者長眉微蹙,不高興地說,“給我。”


  喬晚看了一眼男人的神情,一震,試探著把手上的茄子給了妙法尊者。


  妙法咬了一口茄子,又把這茄子放到了自己盤子裏,再不動一口。


  梁夏似乎也有點兒懵逼,但到底沒說什麽,又往喬晚盤子裏放了根烤中翅。


  “吃這個。”


  喬晚剛拿起來,耳畔又響起個清正威嚴的嗓音,“給我。”


  喬晚:……


  頭一撇,不自在地避開了對方的視線:“前……舅舅,我給你拿幾串吧。”


  妙法繃著臉,眼裏寒氣嗖嗖直冒:“給我。”


  “孽障,給我。”


  喬晚遲疑了半秒,默默地交出了雞翅。


  妙法把這雞翅放到了自己盤子裏,幹脆是一口沒動。


  梁夏皺了皺眉,可能覺得一個大男人搶自己侄女吃的有點兒奇葩,又抬起半個身子拿了不少牛蹄髈,烤大蝦,羊肉串之類的,放在了喬晚盤子裏。


  無一例外的,那清正動聽的嗓音再度響起。


  “給我。”


  這下梁夏終於忍不了了。


  “這位……呃……舅舅,您對喬晚管得是不是稍微有點兒嚴厲了,晚上吃點兒燒烤沒什麽。”


  妙法尊者抬眼,麵色不善,紺青的眼裏流光溢彩:“孽障,噤聲!我允你說話了嗎?!”


  “這是我的東西!”


  這一聲,震得梁夏徹底呆在原地。


  這……這特麽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喬晚麵色變了一變,試探性的覷了一眼妙法的臉色,遲疑地問:“舅舅,你是不是喝醉了?”


  男人垂著眼,麵如白玉,眼如紺青,鳳眸勾著半段的冷光,看上去倒不像喝醉了的模樣。


  妙法不高興皺眉:“醉酒?!放肆!大光明殿不準飲酒!”


  喬晚:真的醉了啊!!!=口=

  妙法又抬眼看向梁夏,森冷怒喝:“還不快將我東西還回來,還要我親自去搜身嗎?!”


  被大光明殿導師的威嚴一震,梁夏同學看了眼自己手裏的牛蹄髈,烤大蝦和羊肉串,默了。


  乖乖地將這幾串燒烤放到了盤子裏。


  堂堂大光明殿尊者被一杯啤酒,一口江小白放倒什麽的,喬晚按捺不止內心洶湧澎湃的吐槽欲,認命地站起身,“我舅舅喝醉了我先把我舅舅送回去吧。”


  張雯月愣愣的,“咱舅酒量這麽點兒啊?”


  趙柔茵關切:“舅舅沒事吧?”


  喬晚利落地收拾東西,飛快回答,“沒事兒。”


  梁夏站起身,“要我幫忙嗎?要是醉了,喬晚你抬不動。”


  “yoooooo!!”劉晨皓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拍桌狂笑,“當著人舅舅的麵就迫不及待了啊。”


  喬晚愣了一下,她當然能察覺到這位梁同學席間的善意,但這善意來得莫名其妙,而她理智上,不太像和趙柔茵身邊的人有什麽牽扯,正準備禮貌地婉拒,卻沒想到妙法尊者已經冷冷開口。


  “不必,煩請閣下先顧好自己。”


  喬晚:……


  好不容易道了別,路上喬晚想了想,買了杯奶茶,塞到了妙法尊者手裏。


  “前輩,喝這個,醒醒酒。”


  妙法目不轉睛地看了一瞬,半闔下眼,學著喬晚的模樣,喝了一口。


  第一口就皺起了眉。


  卻沒放下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喝到眼角眉梢的冷意都柔軟了不少。


  本來喬晚是想著訂個賓館的,但考慮到妙法的身份證可能都是個問題,隻好又帶著這位醉酒之後,隱隱已經有了點兒醉奶的佛者,連夜穿過通天門,回到了朝天嶺。


  一進門,躺在搖椅上看月亮的梅康平被震了一下。


  詭異地看著她,挑眉,“妙法尊者?”


  察覺到男人的異樣之處,梅康平皺眉:“這怎麽了?”


  喬晚進屋收拾,歎氣:大概,可能是喝醉了,我爹呢。”


  “哼。”梅康平悶哼一聲,靠回椅子裏,“和那傻小子出去了。”


  收拾出一間屋,將妙法尊者往屋裏一推,喬晚轉過身,局促地說,“前輩,前輩今晚就睡這兒吧。”


  妙法冷聲:“你呢?”


  “晚輩,晚輩去別的屋。”


  “被褥已經換了新的。”喬晚半隻腳邁出門,禮貌地說,“前輩醉了,早點休息。”


  卻不料,剛邁出門檻,一道金光掠過!!


  門,哐當一聲關上了。


  妙法尊者的眉眼隱約在月色裏,鋒銳得如同掣開了旖旎花色的刀刃,眉眼又如同青色小楷勾勒而出的,極凜冽的美,美得喬晚心頭無端漏了一拍。


  對方微微闔眼,好像在忍耐什麽,突然快步走了上來。


  他個子太高了,這莫名的壓迫感,讓喬晚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就這樣被一步步逼近到了床榻邊。


  他紺青色的冷冷地凝視著她,“為什麽跑?”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喬晚臉上溫度一路飛躥,鼻子卻忍不住有點兒酸。


  “前輩,前輩說好的要做知己好友,”喬晚嗓音微啞,別過臉,“對不起,昨天,昨天,是晚輩讓前輩破戒了。”


  妙法又好像想到了什麽,突然自己快步走出了屋。


  壓迫感煙消雲散,喬晚半跪在屋裏,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等了很久,對方這才趕回來。


  手裏竟然提著個食盒??


  喬晚茫然地看著妙法尊者眉宇肅然地將食盒中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竟然全是乳糕!!!


  “吃。”


  將這一二三四五六十多盤乳糕,排排坐,一一放在喬晚麵前,妙法尊者擰眉肅然地說,“吃。”


  她究竟在喝一個喝醉的人計較什麽啊,喬晚頓時無力。


  原來不讓她吃燒烤,就是為了讓她吃乳糕嗎?

  眼見她沒動,妙法好像又有些不高興了,拿起乳糕遞到了她嘴邊。


  若有似無的檀香味伴隨著乳糕的奶香鑽入鼻尖,喬晚忽然有些不自在,心跳如擂地拿過乳糕,放進嘴裏嚼了嚼。


  妙法這才好像滿意了,等到她吃完,又拿起一塊兒乳糕,往她嘴裏塞。


  突然間,微微濡濕的舌尖不經意地擦過了對方的指腹。


  妙法一怔,攥緊了手指,鳳眸半斂,這才終於開口,說起了正事:“喬晚,不是你主動引誘我破戒。”


  “是我禪心不定,被你吸引,忍不住朝你走來。”


  “我克製不住對你的欲|望。”


  甚至於現在,看著她吃乳糕時,甚至忍不住想要逼她吃一點再吃一點,吃得更多更深,想要借此抒發自己一早沒看到她人影時心頭的不快。


  “這一切與你無關,你無需愧疚,無需自責。”


  “《壇經》中曾有雲:‘時有風吹幡動。一僧曰風動,一僧曰幡動’。”


  風吹幡動的佛典,喬晚是聽說過的,她微微睜大了眼。


  “眾僧議論不已間,惠能進曰:‘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


  月色落滿席間。


  桌上擺著十多盤可笑的空盤子和一杯奶茶。


  “我曾經以為你對我的愛慕之情,不過是一時的意亂。”妙法淡淡地說,“你有大把的光陰,將來會結識大把年歲與你相同的良人,我長你數百歲,又是禪門弟子,心魔橫生,虛偽多疑多怒。數百年的光陰,造就了你我之間見識經驗的不對等,你沒必要在我這兒浪費時間,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好,不值得你的喜歡。”


  “但後來我發現我想錯了,也太過自以為是。”或許是覺得不自在,妙法的眉頭又皺緊了點兒,想避開她視線,又頓了頓,目不轉睛地去看。


  “還俗之後,我無法坐視你與其他男人在一起。”


  哪怕是一個眼神,一個互動,他甚至都耿耿於懷,為此輾轉反側。


  “如今我已經還俗,你願不願給我這個厚顏無恥,忝居師長之位,不配為人長輩的庸人一個機會。”


  “我知道,我這樣隨意定位你我之間的關係,未免太過自大,但你能否給我個機會。”


  “非風動,非幡動,”鳳眸半掀間,眼尾那段冷意含著點兒進攻的侵略性,“我早已對你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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