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二叔的年少輕狂
如果問喬晚,她理想中的愛情是什麽樣的,她其實也說不大上來。
雖然她的確是個顏狗沒錯,但激情總會褪去,她想要的,或許就是這種能互相尊重,理解彼此,並肩攜手的伴侶關係。
就這樣,穿越的苦逼女大學生,強撐著困意給這位魔域魔君講了一晚上的人生議題,並且還隨手以《茶花女》為例,又給這位魔君講了一晚上瑪格麗特的故事。
越講,喬晚越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位魔君裴春爭,他是壓根都沒建立起一個完整的,係統的世界觀啊!
如果非讓她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這位兄弟給她的感覺就是“混沌”。
成親這事兒很快提上了議程,在接下來的這幾天時間裏,楚嬌嬌總會來陪她,有事沒事,喬晚也會和那位殺馬特兄弟坐下來喝幾杯茶,相處十分和諧。
喬晚的天資與謝行止這一類的真正的天才掛逼相比,其實差得很遠,但勝在勤勉,涉獵龐雜。
見過不少天才隕落的,說實在的,梅康平這種老妖怪,其實更欣賞喬晚這種沉靜踏實款的,尤其是這樣的喬晚,總讓他忍不住想到那個叫他恨得咬牙切齒的男人。
而喬晚驚訝地發現,這位殺馬特兄弟總是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看著她,眼裏透著淡淡的懷念。
“……每次前輩看我,我總覺得前輩在透著我看另一個人。”某天,喬晚終於忍不住,一針見血的指出。
梅康平倒也不掩飾,淡淡道:“想到你老子罷了。”
“我……爸?”
梅康平又看了她一眼,臉上終於難得露出了點兒屬於長輩的神思:“喬晚,你與他十分相像。”
“但他天資遠勝於你。”
喬晚誠懇地表示:“……我覺得前輩這一點就不用單獨拎出來說了。”
梅康平出乎意料地搖著折扇輕笑了一聲:“不過這一本正經的踏實性格卻如出一轍。”
真是奇了怪,說起來這也不是蘇不惑他親生的,偏偏性子倒有十之八|九的相似。
探聽別人的過往不是一件很有禮貌的事,但不知道為什麽,喬晚心裏卻對這位原身的父親十分好奇。
或許是看出了她宛如便秘一般的糾結表情,梅康平不耐煩地合攏折扇點了點桌麵,嘲弄道:“想問什麽就直接問。”
喬晚頓了一下,終於問出來了:“那位蘇前輩,是個什麽樣的人?”
要問梅康平蘇不惑是個怎麽樣的人。
梅康平腦子裏立刻滑過了個兩個大字。
“叛徒”。
他和蘇不惑,或者說梅元白年幼相識,是一塊兒比賽尿尿看誰尿得更遠的交情。
可惜,從小,他就尿不過他。
據說,凡間有個十分蛋疼的俗語,那就是尿得遠的姑娘嫁得遠,而蘇不惑他果然在某年某月,十分不客氣地撒丫子跑了。
少年從小接觸到的教育都是“為了魔域的榮耀”,別看梅康平臉上紋著這詭異的紫色妖紋,但少年的他其實還算是個世家公子哥兒,出生於鍾鳴鼎食,詩禮簪纓的“梅家”,而長大之後,也順理成章地做了魔域公務員,為魔域嘔心瀝血,鞠躬盡瘁。
魔域是他的家。
少年的梅康平一直想不明白,憑什麽魔就是“邪”的,修真界就是“善”的了,他厭惡一切自詡正義的,擅自審判別人行私刑的正道,誰給他們的權利去審判一個人的善惡是非?
由於“魔域”是惡的,所以魔域就活該偏居一隅?那些大好的資源全讓修真界給占了?
憑什麽?憑什麽,魔域隻能灰溜溜地龜縮在貧瘠的蠻荒之地?
中二憤青小少年經常拉著蘇不惑,怒而拍桌質問。
而他的同盟蘇不惑也這麽覺得。
後來,中二的憤青少年梅康平就不這麽想了,他打算擼起袖子直接幹。
於是兩個發小,兄弟訂下了一個約定,為了魔域的榮耀,衝。打過去,打下一片地盤,讓大家能好好生存,不用再緊巴巴的過日子。
他修為比不上蘇不惑,腦子卻比他稍微好使一點兒,於是,一個專門主內,一個主外,兩人共同輔佐著始元帝君,魔域的鐵蹄很快踏碎了修真界的河山。
一盤散沙的修真界在鐵桶一塊的魔域麵前,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也就在這時,他與蘇不惑出現了分歧。
蘇不惑覺得,夠了。
而梅康平覺得憑什麽?這些修士這麽弱雞,憑什麽他們讓了他們這麽多年?
魔域前麵是修真界,後麵是一片無法跨越的無妄海,在這資源極度匱乏的情況下,族人甚至隻能自相殘殺。
這個天下,本來就是能者居之的。
既然他們滿腦子隻想著成仙,梅康平冷酷地想,那不如就把這些大好地盤讓給他們魔域的子民來住好了,反正他們也不想成仙。
蘇不惑說過,他是個認定了某種東西,就一條路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角色,梅康平也這麽覺得。
收回了思緒,梅康平握著折扇的手頓了頓,又忍不住多看了喬晚一眼。
他是看不起修真界的,覺得他們一盤散沙,各自為政,而魔域最強。
麵前這小混球將伽嬰拉入戰局,就打破了魔域與修真界還算平衡的局勢,雖然他也沒能完全放心妖族,但這下又要焦頭爛額,重新考量和謀劃。
梅康平氣死了,被喬晚氣個半死,愈發討厭她,覺得喬晚和蘇不惑一樣事兒逼,淨會給自己添麻煩。
而喬晚總覺得這位殺馬特前輩,雖然看上去老不死,嘴巴又毒,脾氣又壞,沒耐性,看上去還十分之不喜歡她,但給她的感覺很像一隻……咋咋呼呼的貓。
但隻要掌握了“順毛擼”這項技能,她與這位殺馬特前輩的相處就十分和諧。
這項技能甚至還能用在裴春爭身上。
這段時間,裴春爭總會來看她,起初喬晚還有些緊張,擔心要做點兒道侶之間要做的事,但少年卻並未作出什麽越界的行動。
一來,兩人就並肩席地而坐,一個說得口幹舌燥,一個垂眼聽得很認真。
“大概就是這樣了。”
“一切偉大的意誌都要服從於同一個原則:我們要善良,要朝氣蓬勃,要真實。邪惡隻不過是一種空虛的東西,我們要為行善感到驕傲1……”
“我覺得善良是人類最美好的品質,這沒有什麽可為之羞愧的。”
最後,喬晚幹咳了一聲,結束了今天“人道主義”的課程,抬眼看向了麵前的少年。
裴春爭這才從談話中猛然抽回思緒,凝神端詳了喬晚一會兒,這才低聲道:“嫁衣做好了,明天我就派人送到你這兒來。”
袖子裏的手忍不住攥緊了些。
這幾天越接觸,裴春爭心中反而越動搖。
但沒關係,仿佛自己在洗腦自己一般,裴春爭強作鎮定地告訴自己。
很快,很快,他和喬晚就要成親了。
一想到沒幾日的合籍大典,他不由口幹舌燥,頭暈目眩,胸腔中鼓動的心髒漲得滿滿的。
喬晚心裏猛地突了一下。
嫁衣做好了這就代表著她時間快來不及了。
難道真要在這兒結婚不成?
今天的課程宣告結束,喬晚默默地等待著裴春爭抽身離去,但不知道是即將要合籍了,沒安全感還是怎麽回事,少年破天荒地的沒有動。
他猶豫了一下,從這寬大的描金玄色長袍中伸出了一截蒼白纖瘦的手腕,他揪緊了她衣擺,沉默地抱緊了她。
額發低垂,將頭深深埋入了她脖頸。
喬晚也猶豫了,緩緩地伸出手,安慰性地在少年脊背上拍了拍。
燭火幽微,兩人無言地相擁了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裴春爭這才離開,雖然他打扮得一看就像嗑藥磕多了的病態放浪的模樣,但據喬晚所知,裴春爭還是挺勤政的。
正如裴春爭所說的,沒一會兒,嫁衣就送來了。
嫁衣和喬晚在古裝劇裏曾經看到的嫁衣沒多大不同,大紅色,十分繁複
或許是“魔後”這個地位使然,麵前這套嫁衣和喬晚看過的其他嫁衣相比十分莊重,衣領衣襟青色,襪子與腰間大帶統統都為青色,勾有金線雲紋和龍紋,腰間垂著珍珠等珠飾,霞帔下垂金玉墜子,腰背上有山川湖海與日月的紋樣為飾,乍一看上去肅穆又華麗。
裴春爭特地找來了幾個侍女幫她換上。
不大自在地理了理最裏層的鵝黃色襖子,喬晚愣了一下,訝異地問:“嬌嬌呢?”
仔細一想,好像從剛開始她就沒看到小蘿莉的身影。
眼前的侍女也怔了一下:“好像從今早就沒看到她?”
“是被穆姑娘請走了吧?”
恰好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個通報聲。
來者低眉順眼道:“喬姑娘,穆……穆姑娘說,若您有時間,請您抽空她宮中一會。”
喬晚一顆心猛地往下一沉。
是之前那個叫穆笑笑的妹子。這幾天這位妹子曾經企圖來找她過不少次,但每次都被喬晚委婉地給攔在了宮門外。
當下連嫁衣也不穿了,立刻抓起了桌上的佩劍,在一眾侍女震驚的目光中,麵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講道理,之前陪她媽看多了宮鬥戲,喬晚不會傻白甜地認為這次邀請有什麽好意,尤其是在試嫁衣這麽敏感的時間段內。
喬晚一路擰眉快步和那通報的侍女走到了宮門前,卻被守門的侍衛攔住了。
“還請喬姑娘止步。”對方恭敬有禮道:“請讓在下先行通報。”
喬晚腳步一頓,收了劍,雖然明知這是個下馬威,卻沒多話。
結果那侍衛剛進去沒多久又出來了,麵露為難之色:“穆姑娘小睡剛醒,正在梳妝打扮,說是如今的模樣不方便見客,還請姑娘稍等片刻。”
喬晚:“煩請這位道友回去告訴穆姑娘一聲,請穆姑娘快些。”
又等了一會兒,一直沒等到宮門裏傳來的動靜,
喬晚的耐心終於消磨殆盡。
緊跟著,在隨行侍女驚駭的目光中,喬晚一步已經躥了出去!
“姑娘留步!”侍衛斷然冷喝,卻被少女幹淨利落地給一腳踹出了宮門!
餘下的侍衛立刻圍了上去,喬晚腳步一轉,仰身滑出去丈二遠,腳步不停地一路飛奔。
“是……是你!!”還在殿內侍奉的一個侍女,一瞥見喬晚的臉,立刻尖叫了起來。
認出這是之前踹她的那位,喬晚麵不改色也一腳踢飛了出去,手上同時一個手刀劈昏了另一個。
就這樣一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地殺到了殿內。
還在殿內梳妝的穆笑笑,驚詫慌亂地站起身,烏發垂落腰際:“喬……喬晚師妹?”
話還未說完,眼睜睜地看著喬晚一步跨出,眼神冷厲地一腳踹在了她腰上,穆笑笑立時被一腳蹬翻在地!
穆笑笑痛苦地驚呼了一聲,冷汗瞬間跟著淌了出來,下一秒,又被少女給麵無表情地揪起衣領提溜了起來。
“她在哪兒?”
反手撤出那把還未出鞘的劍,劍鋒緊貼著少女纖細白嫩的肌膚,喬晚眼裏迸射出一線冷酷的光,一字一頓地逼問。
趕過來的侍女已經徹底愣住了,做夢也沒想到喬晚竟然這麽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經結束了戰鬥。
看著這身穿嫁衣,風風火火,一腳踹飛了穆姑娘的喬姑娘,一眾侍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果然,在凶殘的戰鬥力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