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一場算計(三)
穆笑笑走後, 周衍靜默了許久,這才說出了正事:“明天是笑笑生辰……”
看出周衍的遲疑和動搖, 喬晚禮貌地接話道:“我會去。”
周衍抬眼, 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晚兒……”
喬晚不閃不避地平靜和麵前的男人對視。
周衍其實還在乎穆笑笑, 這點幾乎是不容置疑的。
但她這話一出口, 這位玉清真人眼裏常年不化的冷淡, 漸漸褪去, 化為了一陣複雜, 愧疚甚至於……憐惜。
這時候, 竟也生出點兒師徒之間脈脈溫情出來。
下了山之後, 想到穆笑笑, 喬晚忍不住皺起了眉。
穆笑笑雖然嬌軟了點兒,但身體還很健康,但就算如此, 還留下了高腫的鞭痕, 那大師兄……
沒想到會和大師兄走到這一步,這幾天時間裏,喬晚認真地思考過了, 大師兄不止是她的大師兄, 還是穆笑笑的大師兄,他這麽做,不偏不倚,公正得很, 至少當初對她的照拂和關心都是實打實的,沒有打上折扣的。
猶豫再三,回到洞府之後,還是翻出了自己之前跑任務時攢的傷藥,偷偷拜托了一個昆山弟子匿名送到了陸辟寒門前。
送完傷藥之後,喬晚轉身跑了趟定九街的珍寶閣,問夥計取了前幾天預定好的白玉海棠簪。
就算周衍不說,穆笑笑這場慶生宴她也會過去,至於目標……
“承惠,四十三塊上品靈石。”麵前夥計笑嘻嘻道:“多謝客官惠顧。”
喬晚猛然回神,翻出儲物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多謝。”
第二天一早,隨便換了件衣服,帶著白玉海棠簪,就往玉清峰出發了。
鑒於才被戒律堂罰了十多鞭,穆笑笑這個生日可以稱得上這五十年來最低調的一個生日,來得人都不多。
雖說也請了蕭博揚,但蕭家小少爺這個時候正處於個說失戀稱不上失戀的微妙情緒了,破天荒地地禮貌婉拒了穆笑笑的邀請。
至於裴春爭……自從回到昆山之後,她就再也沒見到過他了,或許,他還需要時間去整理被那場回憶所影響到的情緒。
因此,這場生日宴會,到場的也就隻有平常和穆笑笑關係還算不錯的昆山弟子和蕭綏蕭煥倆兄弟。
剛一進門,目光就和蕭煥撞了個正著。
青年笑吟吟的笑道:“小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卻是隻字沒提兩天之後在定九街上的約見。
“蕭道友。”喬晚整身行禮,目光不自覺落在了蕭綏身上。
蕭綏是蕭家小公子,雖說在昆山犯下了事兒,但戒律堂的手還管不到蕭綏身上,隻是安排了禁足,通知了老家主,意思就是,你家孩子在我家闖禍了,如今已經被我們扣下了,你們看著辦啊。
這也是蕭家老家主這麽著急趕來的原因之一,但說擔心,卻是沒多擔心的。
蕭家和昆山本來就是同盟關係,犯不著為了她這個弟子撕破兩家之間的和諧,實在是因為當時目睹這一幕的昆山弟子比較多,關蕭綏緊閉,不過是做給自己門下弟子看的,免得損害了戒律堂這“公正嚴明”的形象。
就算這,也是被馬懷真特地擺了一道的緣故。
畢竟這是馬懷真有意沒攔著那些旁聽的昆山弟子,又在第一時間出了帳篷,硬是將這場審訊高度透明化、公開化地進行了下去,否則這事兒難保還不會繼續輕拿輕放下去。
蕭綏的麵色很不好,估計是因為有蕭煥在旁邊兒鎮著的緣故,雖然看著她的眼神冷颼颼的,卻硬是憋住了沒出言譏諷。
喬晚則恍若沒看見一樣,淡定打了個招呼上前一步,“見過蕭綏道友。”
同時傳音入密:“玉清殿後花園,我等你。”
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蕭綏睜大了的眼。
喬晚則往後退了一步,平靜地把禮物交給了小鬆,該幹嘛幹嘛去了。
喬晚走後,蕭綏臉色變了又變。
“玉清殿後花園,我等你。”
這句話用了傳音入密,是特地避開蕭煥說的。
喬晚這貨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想報仇?或者說特地來羞辱他的?蕭綏驚疑不定,又羞又惱。
“阿綏?”耳畔傳來蕭煥溫和的問詢聲。
蕭綏猛然收回了思緒,眼神複雜地搖了搖頭:“大哥,我沒事。”
還好蕭煥隻當他是見到了喬晚,心神不寧,略安慰了幾句,就沒再多管他。
不過接下來蕭綏卻有點兒坐不住了,滿腦子都是那句:“玉清殿後花園,我等你。”
想了又想,終於一咬牙站了起來,“大哥,我……我想去看看穆姐姐。”
快步穿越人群,腳步一轉,往後花園的方向去。
他倒想看看,喬晚究竟想幹點兒什麽?
喬晚正坐在後花園的涼亭裏等著蕭綏。
月色很好,四處都蒙著一層薄薄的新雪,明亮的月光流轉一地。
喬晚記得原著《登仙路》裏也是有這麽一場生日宴會的,不過不同於今天這場的低調,原著中的那場生日會華麗盛大,賓客如雲,在這場生日會上,女主穆笑笑就在後花園的湖邊和師尊周衍告了白。
從她的方向能清楚地看見湖邊的一舉一動。
“自從當初師尊帶著笑笑拜入玉清峰之後,笑笑……笑笑就喜歡上了師父。”
“四十多載春秋寒暑,笑笑心中唯傾慕師尊一人而已。”
對,女主特早熟的,在還是□□歲的時候,就暗戀上了自己師父,這也算是個異世界版本的花o骨係列,不同的是《登仙路》的男主不是師父,而是陰鬱大魔王裴春爭。
在穆笑笑傾情告白之後,周衍雖略有動容,但理智還是打破了感情,推開了自己這徒弟。
不過說是男主……
喬晚想了想,裴春爭倒也算不上正兒八經的唯一男主。
至少到了大結局,原著女主穆笑笑身邊還圍繞著不少男人,裴春爭不過是“扯證”的那一個。
打住。
收回思緒,喬晚反複斟酌了一會兒,雖說劇情有了出入,但……她今天賭得就是這場告白戲還沒被和諧掉。
至少照穆笑笑的性格,在她這幾天有意往玉清峰跑得這麽勤的情況下,她十有□□會找個合適的機會來改善她和周衍之間的關係。
就在喬晚默默思索劇情什麽時候開始的時候,耳畔突然傳來了個低沉冷颼颼的男聲。
“喬晚。”
“說罷,你剛剛故意避開大哥,傳音入秘,喊我到這兒,究竟葫蘆裏買的什麽藥?!”
沒等到穆笑笑,倒是等到了個一肚子氣的暴躁老哥。
喬晚平靜地指了指涼亭上多出來的座位:“坐。”
可惜蕭綏並不買她的賬,臉色黑得宛如一張能煎雞蛋的平底鍋:“少說廢話,我可沒和你寒暄的心情。”
“說來話長。”喬晚道:“既然來了,蕭道友還打算如此劍拔弩張地和我站著說話嗎?”
或許是覺得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的確把自己襯托得有點兒像個二缺,蕭綏冷哼一聲,一屁股坐了下來。
喬晚這才開門見山,直接說正事。
“我不懂。”少女臉上看不出任何憤怒或是怨懟,隻靜靜地看著湖岸:“我與二公子無冤無仇,二公子為何要揪著我不放。”
為何揪著他不放?
這倒是把蕭綏給問愣住了。
當然是因為穆笑笑……或者說是因為“大哥未過門的妻子”穆笑笑,未來嫂子受了欺辱,他當然要幫著找回場子,這樣,大哥說不定會因為高興多看他一眼。
雖說和大哥關係好,但蕭綏心裏總覺得,蕭煥他不像表現出來得這麽開心,旁人眼裏的蕭煥養尊處優,雍容華貴,但他知道,大哥一直很不開心,他……很孤獨,就連他這個做弟弟的,也好像走不進他心底。
可是大哥又是實打實地對他好,自始至終,他不過是想討大哥歡心而已,雖說弄巧成拙,在喬晚身上連環翻車,最後從簡簡單單地替大哥找場子,徹底歪成了替自己找場子。
但喬晚這一問,蕭綏卻猛然一怔。
在錦衣玉食,隻手遮天的蕭家小公子看來,他動動手指頭,就能把看得不順眼的人弄得家破人亡,而這些人合該受著,卻從來沒人能站在自己麵前,問他為什麽要“揪著她不放”。
當然是因為她惹得他不快了,但這又算是什麽理由。
歸根究底,是他根本沒把別人當過人來看待啊,捏死一隻螞蟻的時候,有螞蟻問過人,我好端端的,你為什麽要捏死我嗎?
就在蕭綏怔愣的那一瞬,夜風中突然隱隱傳來了個清糯的含著淚意的嗓音。
“四十多載春秋寒暑,笑笑心中唯傾慕師尊一人而已……”
這個聲音是……穆笑笑。
如當頭一棒,蕭綏大腦轟地一聲,炸了。
一眼就看見了,少女哭著投入了不遠處男人的懷裏。
“師父……師父……笑笑錯了,求求師父原諒笑笑好不好!”
蕭綏隻知道,穆笑笑是大哥未過門的妻子,是他未來的嫂嫂……而玉清真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更是他大哥日後嶽父……
那現在……
少年麵色頓時扭曲,還沒回過神來,完全憑借著一股衝動拔出了劍。
劍光驟亮,朝著湖岸兩人刺去。
“賤()人,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