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真假聖女（二）
水鳳蕭話音剛落, 那舉著火炬的教眾，毫不猶豫地直接丟了火炬。
楚琰鋒眉眼難看, 這假冒聖女的賤民, 就該當眾受這烈火灼身之苦！
滾滾魔焰，順著喬晚裙擺舔了上去。
楚琰鋒麵色痛苦, 眼前閃過了少女純美的笑靨。
聖女……聖女你究竟在哪裏。
然而, 預料之中, 被魔火包裹燒成灰燼的畫麵並沒有出現, 非但沒有出現, 原本殺氣四溢, 滾燙的魔火, 反倒順從溫和地順著麵前少女裙角一路往上攀升, 緩緩地，盤旋在了喬晚麵前。
就像是臣服和保護。
看見這一幕，楚琰鋒臉色頓時就變了。
這……這怎麽可能？魔火怎麽會燒不死她？！
喬晚吐槽：“我都說了, 這火可能燒不死我。都誠懇地建議了, 你們還不信。”
楚琰鋒沒搭理她，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心中默默沉思。
魔火, 能將除魔域王族和親衛之外的東西，燒得屍骨無存，怎麽會燒不死麵前這個人？！
除非，這賤民是……
“你……你是……”楚琰鋒臉色大變, “你是魔域親衛？”
下一秒，楚琰鋒又自己否認了這個猜測，不可能。
魔域的親衛都由薛雲嘲統領，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角色，這賤民不過築基期的修為，絕不可能是魔域的親衛。
難道說……
目睹這一切的，水鳳蕭瞳孔驟縮，快步走到了喬晚麵前，看了眼魔火纏身，卻毫發無傷的喬晚。
“你是……魔域王族？”
喬晚撓撓頭：“或者你可以再大膽一點，比如說，魔域帝姬？”
“絕不可能！”沒想到水鳳蕭直接斷然否定了這個猜測，冷冷拂袖，“魔域帝姬早已失蹤多時。”
“魔域帝姬，是蘇不惑所出的親女，就憑你。”水鳳蕭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喬晚。
“蘇不惑？”沒想到能從水鳳蕭口中聽到意想不到的消息，喬晚愣了愣，“魔域帝姬不是……梅元白的女兒嗎？”
這其實也是一直以來困擾喬晚她的問題了。
已知魔域帝尊=始元帝君，梅康平=始元帝君最信任的左右手，她便宜爹=梅康平弟弟梅元白。
怎麽看，她都不該是魔域帝姬的地位吧？！
楚琰鋒冷笑：“蘇不惑就是梅元白。蘇不惑並非梅康平親生兄弟，隻不過讓梅家撿到了撫養長大，後來因為驍勇善戰，替魔域打下了不少疆土，始元帝君親授了他個一字並肩王的稱號，有意讓蘇不惑接任魔主之位。”
她便宜爹聽起來好像很牛逼的樣子……=口=
隻不過，既然蘇不惑這麽牛逼，為什麽修真界會不知道蘇不惑就是梅元白……而且那場大戰之後，也完全沒了蘇不惑的消息。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喬晚麵無表情誠懇地回答。
果然話多的反派才是優秀的反派，成功地替她解決了疑惑。
水鳳蕭看在眼裏，沒有攔著，修真界，極少有人知道這其中彎彎繞繞，但蘇不惑和梅元白之間的關係，在魔域卻不是個秘密。
一個人，兩種身份，梅元白狡詐如狐，蘇不惑有虎狼之能，兩者合一，就成了魔域唯一的戰神。
可能是沒燒死喬晚，楚琰鋒心態有點兒崩了。
之前說著這魔火怎麽怎麽厲害，而現在，竟然沒能傷這賤民分毫，楚琰鋒也有點兒下不來台麵了，冷笑一聲眼含嘲諷：“怎麽，冒充不了聖女就想著冒充帝姬了？帝姬也是你這種人能冒充得了的嗎？！”
魔域帝姬，是比聖教聖女更為高貴的存在，這人竟然還想冒充魔域的帝姬？
黑兜帽兄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沉聲道：“楚琰鋒，退下。”
青年一愣：“大祭司？”
黑兜帽：“退下。”
楚琰鋒不甘心地往後退了一步。
白發老頭陰惻惻地開口：“這是教派聖火，當初折損了無數好手，才從魔獸環伺的血霧山取來的，這魔火，竟然對這女修毫無用處，大祭司難道不解釋解釋？”
從喬晚的方向能看到，水鳳蕭看都沒看自己這位趁機煽風點火的同事一眼，吩咐身邊的侍從。
“去，看看她懷裏還藏了些什麽？”
目光落在喬晚身上，頓了頓，“亦或者，用了什麽術法。”
神殿裏麵，又分出了兩個人走上了前，伸手在喬晚身上摸索了一陣子之後，轉過身，朝水鳳蕭行了一禮看上去也十分震驚，“大祭司，沒有法器也沒有術法。”
沒有法器和術法？
這怎麽可能？
水鳳蕭臉色一沉，略一沉思，抬眼道：“火種呢？再點。”
又有教眾舉著個火炬進來了，丟到了喬晚麵前。
水鳳蕭一眨不眨地看著，這火舌席卷而上，魔焰順著少女裙擺遊走，然後順利和之前的同伴會師，繞著喬晚盤旋漂浮。
喬晚一臉嚴肅：“要不，試試開個中火？”
……
中火丟上去。
喬晚：“試試大火。”
大火丟上去，饒是水鳳蕭，也不由得懵了一秒。
怎麽可能……
這明明是血霧山中的魔火。難道這女修當真是王族親衛不成。
水鳳蕭懵了，喬晚斟酌了一會兒，開始嚐試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大祭司，我本沒有惡意……”
水鳳蕭沒給喬晚辯解的機會，臉色更加冷峻：“再點。”
就在這時，大殿裏突然又傳來了個動靜，另一個兜帽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水鳳蕭之前吩咐去追水玲瓏的那個。
“稟告大祭司！玲瓏……玲瓏帶回來了！”
那人手上壓著個窈窕的人，一鬆手，對方頓時撲倒在地，兜帽一落，露出了穆笑笑的臉。
穆笑笑驚愕地看了眼被架在火上烤的喬晚，嘴唇一抖：“晚兒師妹？！”
喬晚一顆心頓時沉了一大半。
糟了，是穆笑笑。她沒走成？
左右一看這架勢，喬晚低聲問：“你沒走？”
穆笑笑咬著唇，好像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哆嗦哆嗦地深吸了一口氣：“我……剛剛聽到有教眾提到神殿裏的事，我擔心師妹你……”
瞥見門口的身影，楚琰鋒臉色一喜：“聖女！”
雖然戴著兜帽，作侍女打扮，但這麵若桃李，冰肌玉骨的少女，除了聖女還能有誰？
是啊，這才是他們的聖女。
青年英俊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欣賞和仰慕。
這才是他們的水鳳教的象征，堅強柔婉的聖女。
神殿裏見過穆笑笑的教眾，忍不住麵麵相覷。
“是聖女！”
“聖女回來了！”
“大祭司，”穆笑笑看了眼喬晚，咬緊了唇，走到了水鳳蕭身前，行了一禮，“我回來了。”
“這位是我的師妹。”穆笑笑道，“請大祭司放過我師妹。”
穆笑笑回來了，楚琰鋒固然高興，但是還沒忘這邊還有個假的，看向喬晚的眼裏迅速一冷。
水鳳蕭看了眼穆笑笑，耳畔就傳來了楚琰鋒的聲音：“大祭司，聖女既然回來了這冒牌貨要怎麽處置？”
這人竟然敢假冒聖女。
穆笑笑盡量抬眼跟麵前的男人對視：“大祭司。”
男人陰沉沉的就像一團烏雲，緊抿著薄唇，看不出喜怒：“冒充聖女是教中大罪，聖女您當真要為這人求情。”
“如果……”穆笑笑抿了抿唇，突然從袖子裏摸出個形容古樸的鏡子，“用這個呢。”
幻浪鏡！水鳳蕭和喬晚齊齊一愣。
少女高高地舉起了鏡子，看樣子打算往地上摔，嗓音有點兒發抖：“如果，用這個鏡子換我師妹無恙呢？”
水鳳蕭皺起了眉。
其實，穆笑笑要不拿幻浪鏡威脅，他倒也不會對這女修做些什麽。
不過他倒沒想到，這看起來纖弱的少女，竟然也能有這勇氣，敢拿幻浪鏡作為威脅。水鳳蕭眼裏掠過一絲驚訝和讚賞。
他的占卜不會出錯，麵前這雖然纖弱但依然於逆境中勇敢與他談判的少女，這等氣度的確是他們派中聖女無疑。
魔火竟然也不能傷那這女修分毫，水鳳蕭反倒有點兒不敢輕舉妄動了，他耽擱的時間太久了，顧忌到偏殿裏那位，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
“罷了。”水鳳蕭移開視線，“楚琰鋒，你先護送聖女回房。至於這個膽敢冒充聖女的……”
“將她先押下去，再派幾個人嚴加看守。”
穆笑笑往後倒退了一步，臉上顯而易見地鬆了口氣。
得了吩咐，楚琰鋒走上前，深深地看了眼前的少女一眼，虔誠地行了一禮：“讓聖女受驚了，屬下這就帶聖女回房休息。”
穆笑笑扭頭去看喬晚：“喬師妹。”
“聖女，”水鳳蕭淡淡地打斷了穆笑笑的話：“請。”
一想到還在偏殿等著的人，水鳳蕭沒敢多停留，吩咐完之後，快步離開了神殿。
沒想到剛出神殿，才走了幾步，長廊盡頭卻站著個頎長的人影。
水鳳蕭心裏一驚，忙快步走上前。
碧眼邪佛？！
少年僧人抬起眼，露出抹溫和的淡淡的笑意：“大祭司。”
“聖僧怎麽會在這兒？”
“等得無聊了，”少年莞爾，“出來走走。”
雖然麵前這少年看上去年紀不過十六上下，但水鳳蕭卻絲毫不敢輕視。
不過少年卻好像隻是隨口一說，溫潤如白玉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責怪的表情。
“倒是我要的東西，大祭司可準備好了？”
水鳳蕭難得恭謙地彎腰行了一禮，“聖僧不必憂心，無垢真晶教內早就準備好了。”
提起無垢真晶，就不得不提起碧眼邪佛到這兒來的目的了。無垢真晶，是水鳳教聖物，據說是當初那隻水鳳凰嘴裏銜來的。
麵前這少年僧人就是為了這無垢真晶特地跑了這一趟，不過碧眼邪佛究竟想拿這東西做什麽，水鳳蕭也摸不透對方的想法。
看上去年紀雖然輕，但心思深沉，也不是他們能妄加揣測的對象。
“雖然無垢真晶已經備好了。隻不過，”水鳳蕭頓了一秒，想到這接下來的話，心裏微微一凜：“隻不過……”
岑清猷：“隻不過什麽？”
“隻不過，包裹真晶的玄冰，教內如今還沒人能化開。恐怕隻能勞聖僧親自動手。”
無垢真晶是水鳳教的聖物，這麽多年，水鳳教一直沒想著拿來用，這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這玩意兒上麵裹了層劈不碎化不開的千年玄冰。
岑清猷溫聲道：“這是貴教聖物，這事也理應由大祭司解決才是。等大祭司解決了這事，再來尋我吧。”
嗓音雖然溫和，態度卻很堅決，說完合掌行禮，轉身就走。
少年一走，水鳳蕭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
要是這千年玄冰能劈開，他們水鳳教也不至於一直把無垢真晶放著落灰了。
身後，一個教眾試探性地出聲建議：“祭祀，既然……聖女回來了，不如讓聖女去試試？”
……
這一天，水鳳教上上下下幾乎都知道了，大祭司親自請來的聖女差點兒被人調包，至於那冒牌貨如今正被關了起來，由大祭司親自指派了幾個人看著。
而其中，還包括了聖教的左護法大人，楚琰鋒。
守在牢房前，楚琰鋒臉色十分精彩。
本來以為聖女回來了，他就能親自去侍奉聖女，沒想到大祭司竟然讓他到這兒來看這個假的？！
至於喬晚，這個時候正坐在床上，默默打坐入定。
喬晚她也沒想到穆笑笑會在這個時候趕回來。
水鳳蕭忌憚她，雖然把她給關了起來，倒也給她找了個好屋子，沒多虧待。
她這一趟跑下來，倒不是全然沒有收獲。喬晚默默思索，這地方清靜，剛好給了她能整理思緒的時間。在修真界待了四十多年，她學會的其中一個道理就是“既來之則安之”，淡定麵對，總會有解決的辦法，更何況《登仙路》原著也沒提到過這次有多少人員傷亡。
楚琰鋒麵含譏諷：“淪為階下囚，你倒是悠閑。”
喬晚淡定回嗆：“聖女回來了，左護法不去保護聖女，屈尊在這兒看顧我，彼此彼此。”
楚琰鋒臉色頓時一黑，握緊了手裏的劍，嫌惡道：“你別以為有大祭司吩咐，我就不敢動你。”
這賤民竟然是聖女的師妹！就這賤民，怎麽能與聖女相提並論。
喬晚故意裝作沒聽見這句話：“穆笑笑怎麽樣？”
麵前這青年，全副身心果然都放到了穆笑笑身上，聽到這話，立馬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聖女她是我聖教象征，享有至高無上的榮耀。”楚琰鋒微微皺了皺眉，“聖教自然不會虧待了聖女。”
“倒是你，在這地方老實一點。冒充聖女是教中重罪，若不是聖女替你求情，聖教早就用……”
喬晚：“早就用燒不死人的魔火，燒死我了是嗎？”
楚琰鋒怒道：“你！！”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點兒動靜，一個藍兜帽的教眾在門口行禮。
“左護法，大祭司有事要吩咐你。”
一腔噴薄而出的怒火，楚琰鋒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走到了那兜帽麵前。
“大祭司有什麽吩咐。”
藍兜帽：“大祭司吩咐，讓護法您將無垢玄晶拿給麵前的女修，讓她化開。”
“無垢真晶？”楚琰鋒一愣。
這不是教中聖物嗎？大祭司……
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少女。
頂著張麵癱臉，腦袋上蝴蝶結迎風招展。
大祭司竟然找她化開？
楚琰鋒：“她怎麽化得開無垢玄晶，說起來，這事你們怎麽不去找聖女？”
藍兜帽：“找過了，但聖女也對此束手無策，大祭司吩咐，讓這女修試試看。”
楚琰鋒沉默了一秒，麵色不善地拿著無垢真晶進來了，丟到了喬晚麵前。
喬晚微微一愣，看著麵前這塊靈晶，巴掌大小，散發著瑩瑩的藍光，一看就是個稀缺的天才地寶，稍微靠近一點兒，都能感覺到靈晶上這鋒銳之意，不過這靈晶上麵卻裹著一層厚厚的玄冰，看上去想拿出來卻不太容易。
楚琰鋒目光不屑，也不樂意開口。
大祭司在想什麽？聖女都化不開這東西，就這個冒牌的賤民能化開？！
然而下一秒，還沒說出口的話頓時卡在了嗓子眼裏。
這塊教內沒人能化開的玄冰，在靠近少女身側不足兩尺的距離之內後，突然開始融化了。
青年驚駭地抬眼，瞳孔驟縮：“你……你到底是誰？”
玄冰……竟然化開了？！
魔火都不能傷她，玄冰竟然自己化開了。這女修到底是誰？
喬晚愣了一下，也沒想到這玄冰竟然自己就開始融化。
“你們水鳳教都服從魔域？”
“聖教本來就從魔域而來，自然聽從魔域的差遣。”
“別廢話……你到底是誰？”
喬晚將手上的真晶丟到了楚琰鋒麵前，清楚地看見了青年驟縮的瞳孔，震驚的表情。
換了個姿勢，一臉嚴肅地坐好，“你上司的上司。”
喬晚：“你告訴你個恐怖的消息，你工資沒了。”